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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緊追不捨

  黑霧在前,杜遠在後,沿著御所庭院間的曲徑蜿蜒奔行。


  白墳一時託大中了瑰仙飛擊,劍身所附帶的麻痹作用令她無法帶著肉身拖行。只好使出妖法,化為黑霧逃遁。


  這一手,杜遠見識過。


  酒吞童子在橫須賀受挫時,也使了這門妖法。他和白墳果然一脈相承,連逃跑手段都是家傳的。


  但酒吞遁走時,足足升空十里,御風飛行,速度極快。白墳的霧氣卻只能貼地翻滾,也沒迅捷到無法追蹤。杜遠心中暗喜——看來,麻痹鬼王引發的副作用,多多少少還是起效果了。


  那團黑霧極其狼狽,轉了幾個彎,直撲一座巍峨大殿。將到殿門也不行正路,直接從窗欞縫隙中滲透進去,就此匿蹤。


  杜遠仰頭一望,紫宸殿!好有緣。


  他心如明鏡,緊隨其後破窗而入,也不四下搜尋,輕車熟路躍至御椅背後,將那盞銅鶴宮燈的油碟一扭——


  地面金磚無聲分裂,杜遠毫不猶豫跳了進去。


  紫宸殿地宮,白墳的石穴老巢,我又來了!

  這次杜遠帶著渾身殺氣而來,戰意十分明確。再不躡手躡腳,沿階梯一路縱跳奔到底層時,恰好看到白墳。


  那渾身赤裸的禿頂老妖,正俯身在化妝台下翻找著什麼,貌似十分心急。


  杜遠哈哈大笑,「想開個蟲洞繼續跑?你的綠石頭在我這兒!」


  「綠石頭」三個字一出,那妖尊猛然回頭,惡狠狠瞪著天朝青年,厲聲道,「好你個小冤家,居然把我的地宮都洗劫了!」


  杜遠放慢速度,手持瑰仙一步步逼近。「還沒,只拿了塊石頭。等你伏誅,我再慢慢洗劫不遲。」


  白墳顯然憤怒至極,反而笑了起來,「嗬嗬,嗬嗬嗬嗬……你以為本尊沒了石頭就走不掉嗎?」


  說這話時,她一雙眼睛在瑰仙劍上游移不定,顯然頗為忌憚。


  「你可以試試,看咱倆誰更快!」杜遠話音未落,仙劍倏乎祭起,脫手騰空,定在丈許高處,劍尖直指白墳——


  在杜遠神識操控下,瑰仙劍再次鎖定了目標,暫時引而不發。劍身激動得嗡嗡作響,彷佛抑制不住嗜血心情。


  白墳突然暴起,將身前梳妝台一把掀翻,諾大的傢具和一頭牛體量差不多,兀地向杜遠砸來!


  與此同時,台上七七八八無數零碎化妝用具也被激飛,不等落下,又被白墳環臂一揮,凝成一蓬箭雨,緊隨梳妝台後掩殺過來。


  瑰仙劍率先迎擊,一舉擊穿寬大的梳妝台。但那些梳子、鏡子、鼻毛剪之類的小玩意兒,實在過於龐雜,大多數都繞過仙劍向杜遠射來。


  這些東西雖小,但在妖尊磅礴法力加持下,不異於一蓬大殺器。


  杜遠想發動如定術,抬起手才發現冷卻期未過,沒時間變招了,只能倉促向一旁側身翻滾而出。


  模樣雖然狼狽,總算躲到一塊岩石後面,耳聽一陣密集噼啪聲爆響,顯是那些飛來之物都擊打在石背上。


  這一慌,御劍神識暫時切斷,失去目標的瑰仙劍在空中暫時游移不定。


  白墳要的就是這個空檔,她轉身疾走,向洞穴深處奔去——


  跑?想得美!

  杜遠長身竄出,撒腿就追,那仙劍與他再次掛接,懸在其頭頂嗚嗚地跟了上來,像是孩童放了個風箏拖著跑。


  這洞穴很長,而且相當曲折,總是找不到射出飛劍的良機。


  寒氣越來越重,刺骨的陰寒讓兩側石壁都結滿了霜花。從盡頭處傳來的隱隱濤聲也越來越清晰,逐漸由隆隆變成轟轟,其勢攝人心魄。


  兩人速度極快,十幾個呼吸過後,已然到達盡頭……這裡,居然還有一扇門!


  這門極其高大,黑黢黢狀似朽木雕成,上面布滿細碎花紋,刀法猙獰。在重重寒霜覆蓋下,可以看得出經年未經開啟。濤聲自門后不停拍擊,似乎隨時都會衝破這道關卡。


  白墳背倚巨門,略略喘息了一下,凄聲道,「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回頭?先斬了你的頭再說!」


  杜遠把手一招,瑰仙劍第三次射出——


  這一次,他使勁全部法力,仙劍被他催發得金光流溢,如同閃電般射出!

  與此同時,白墳伸出左手在巨門上畫了一個圓形符號……


  嗚——


  巨門瞬間向內坍塌,化為一眼紫色漩渦,內里青焰朵朵,偶有星芒閃爍。


  好大的蟲洞!杜遠吃了一驚,眼看著白墳姥姥向後一仰,直朝向蟲洞內跌去,瑰仙劍不管不顧也跟了進去!


  別呀,好不容易尋回的骨塔七寶之一,可不能就這麼失去。


  杜遠很清楚,一旦法器和御器者分處兩個空間,其間鏈接神識會被立刻切斷,法器也就成了無主之物。


  這青年來了虎勁兒,縱身一個大跳,伸手去撈自己的劍——沒抓住,也跟著跌了進去……


  吞噬掉兩人的漩渦,散發出一陣強烈法力波動,把整座洞穴震得嗚嗚怪響。


  那蟲洞旋即一脹一收,消散於無形。


  巨門復又出現,門板上寒霜依舊……偶有紫色流光沿著花紋閃爍一下,再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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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宗芳和林八弟被冥界擄走,止正法師就沒閑過。


  這大和尚真急了。


  說實話,他對林老不怎麼上心,但對宗芳卻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至於那種感覺代表什麼,他還沒弄明白……不管怎樣,先把人弄回來再說。


  從丹老那裡得來消息,這就成了他目前唯一使命。


  他沒要符法火柴,也沒要目標坐標。作為老江湖,他的他的路子。


  止正先回了一趟四川,去醫院看了看他的師父行端。


  行端法師的胃潰瘍已經好了,但這醫院環境著實不錯,小護士也很俏皮,故而多住了幾日。


  待止正趕到時,他正和幫他剝橘子的小護士聊家常。


  止正進了高幹病房,嘿嘿直笑,「阿彌陀佛,師父您氣色不錯!」


  行端一臉淡然,依舊望著小護士回答,「你怎麼才來?」


  「反正你有人陪,人家還比我好看,感覺我來不來都行啊……」止正在師尊面前也沒個正經。


  行端就收了他一個弟子,沒刻意傳什麼學問,只是任其從藏書中擇選了降魔之術修習。而他自己,只對佛法感興趣,對止正,只當收了個看家保鏢。


  止正神神秘秘,從中山裝里摸出丹老所賜的白玉葫蘆,咣啷咣啷搖了搖,「師父,有好酒!」


  「還喝!?」小護士炸毛了,柳眉一挑,「小心肝兒!」


  「欸——」止正迅速答應了一聲,麻利回道,「小寶貝兒。」


  護士愣了一下,旋即又羞又惱,從床沿起身放下橘子皮,掐腰指著止正鼻尖教訓起來,「你們師徒倆,真的是出家人嗎?喝出毛病剛治好,還沒出院又帶酒來?」


  止正擼了擼頭頂寸發,嘿嘿笑道,「他只是胃不好,肝功能又沒毛病。少喝幾口利於恢復……」


  行端把嘴裡的橘子瓣咽下,這才轉頭看了止正一眼,「酒先不喝了,在醫院要守規矩。說吧,你來找我啥事?」


  這位當師父的,已經年過古稀,但確實氣色不錯。外貌和止正的粗獷豪邁大相徑庭,十足像一位大儒,沒頭髮的大儒。


  不但沒頭髮,鬍子也沒留,倒是清爽乾淨。難得的是,牙口還特別整齊,半點也沒有鬆脫跡象。


  「好吧……」止正悻悻收起葫蘆,瞧了小護士一眼,「我發誓,絕不在這裡飲酒。您可否讓我們師徒單獨一敘?」


  這話說得客氣,護士也不忍拒絕,只是千叮嚀萬囑咐外帶威脅不準飲酒,這才掩門而去。


  止正一屁股坐到床沿上,拉過師父的手反覆看了看,「不錯不錯,氣血充盈、經絡通暢,可以出院了。」


  「什麼時候你還懂醫術了?」行端不置可否,「對了,上次去藥王谷,欠何休施主的情幫我還了沒有啊?」


  「還了,還了。區區尋人小事,弟子出馬焉有不成……」止正一轉念,「您別說,那趟還真有些難度,不過總算有了交代。」


  於是一五一十,把穿越南宋和初唐的兩番經歷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行端聽著聽著,忍不住一節節坐了起來。待止正講完,他不知何時已然下地,穿著一身條紋病號服背著雙手踱來踱去……


  「完了?」


  「差不多……就這些。」


  「阿彌陀佛,這經歷如此精彩,為師應該自己去。」


  止正沒想到師父動了這種念頭,「別呀,您去太危險,全程動作片,基本沒有舞文弄墨的機會。這種粗活,我去就夠了!」


  「那你還來尋我作甚?」


  「哦,眼下又出了點岔子。」止正遂又把冥界在洛杉磯科學年會上大逞凶威的事講了一遍,「這消息目前被暫時封鎖了。當時雖然是直播,但有延時,綁架的片段被提前切了。阿美利加國把科學家們失蹤的事,暫時推給了大伊勢丹恐怖分子。師父,我該怎麼辦?」


  「這事這麼大,你著什麼急?」行端有些奇怪。


  「哦……嗯……我一個朋友,她不是科學家,但也誤入了冥界,成為人質之一……」


  「宗芳?」行端一語點破。


  止正一哆嗦站了起來,「您老怎麼知道?」


  行端樂了,「你不是剛剛講完關於大宋的故事嗎,你和宗芳手拉手穿越時空什麼的……我正羨慕得緊呢——」


  止正嘿嘿陪笑,「其實也沒拉手……師父,我們聊這些,佛祖不會怪罪嗎?」


  行端聽到「佛祖」二字,面色一凜,與止正同步雙手合十,朗聲高喧,「阿彌陀佛——」


  佛號頌出,兩人均定了定凡心,話風開始嚴肅起來。


  「怎麼,你還想去冥界尋人?」


  「是。」


  「如何去?」


  「弟子不知,故而來問您……」


  ……


  行端停止了踱步,兩眼鎖住止正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答應收下你嗎?」


  「這……我與佛法有緣?」


  行端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但也不盡然……為師一生無廟棲身,四處流徙只為治學。雖在俗世留有薄名,但那並非我的本意。」


  「您的本意是什麼?」


  「修心。」行端十分篤定,「我之所以自取法號『行端』,就是因為心中雜念叢生,總有非分之想。故而用『行端』二字時時提醒自己……」


  「哦?這麼說,您叫我『止正』,是因為我行止不夠端正咯?」


  「你說呢?」


  「是!是是是。可是,這和您收我為弟子有何干係?挽救失足老兵?」


  「不……」行端用手摩挲著床頭的鐵欄杆,緩緩說道,「不知你是否記得,當日你來尋我,是在考察隊解散之後的第二個春天。那時,我正在池州青陽九華山一座小廟裡掛單。也不知你用了什麼手段,居然把為師從那麼偏僻的地方挖出來。從那時起,我就認定你在尋人上很有天賦……」


  止正難得不好意思,扭捏笑了一下,也沒插嘴,繼續聆聽。


  行端又道,「當時你進了小廟,忽而整個山體巨震,東牆塌了二十米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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