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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連環鎖定

  大魚連番得手,興奮異常,噘嗒著尾巴和魚鰭,蠕動轉身望向施法主人,眼神似乎在期盼表揚。


  妖后玉藻前點頭一笑,「別都嚼爛了,他們身上還有好多秘密的呢。」


  話音未落,那怪魚頭頂之燈突然放大了瓦數,頻頻閃爍起來。這似乎是個緊急求助信號,因為大魚自己也不安躁動起來。


  玉藻前正自思忖哪裡出了問題,那魚突然打了個挺,全身僵直停止蠕動,安靜呆立在冰面上。


  一條寸許寬的劍刃從它背鰭右側拱出,又橫向猛切,足足豁開四尺。魚皮和魚肉翻卷向外,露出了粗大魚骨。


  一道身影伴著淋漓血污從魚腹中衝天躍出,一手持劍,一手握著碧綠晶球。看那劍眉和瘋狂眼神,不是杜遠是誰?!


  專項輸出麻痹效果的瑰仙劍又立一功,由內向外干翻了怪魚,順帶取出那顆隨後滾入的熟悉晶球——藏天界。


  杜遠落足之處,恰在冰面凹坑圓形,實力懸殊,他無意再戰,主動使了個千斤墜,並起雙足狠狠砸下——


  跨啦!殘冰被砸出一個窟窿,不大不小,剛好容他入水。


  杜遠把晶球揣入懷中,以劍當刺,破水深潛,兩腿在後頻頻擺動,有多大力使多大力,能游多遠遊多遠——反正離這逆天騷狐狸越遠越好就對了!


  岸上的妖后也動了,她不再託大,輕飄飄飛身騰空,人家可不是躍,那真的是飛。


  這絕世大妖居高臨下,將手中竹葉朝向木津川頻頻扇動,頓時陰雲密布,北風怒嚎,勁風夾雜著狂暴雪沫吹襲而至。十里內的河面咔咔咔咔連連脆響,不消四五個呼吸,竟然全部凍結,深達十幾米處的河底。


  這一代氣溫,足足降了四十度,不知多少越冬蟲獸在巢穴中稀里糊塗遭了殃。


  玉藻前人在空中,沿冰面向上游緩緩飛出五里,妖目放出灼灼幽光,一寸寸細察;復又折回原地,向下游飛出五里,不放過冰下一草一木,一蝦一蟹。


  她咦了一聲,再次轉身飛回,落在癱瘓的怪魚身前,飛快出手,扒開凍硬的魚腹向內查看,除了血紅殘冰和破損內臟,一無所獲。


  「小小毛賊,還有這等手段?」妖后在心裡暗暗點了個贊,喃喃道,「到底還是天朝道門更厲害些,隨便來幾個遊客都這麼能折騰。我得小心了,別讓那幾位老對頭嗅到我的騷.味兒才好。」


  她將那片竹葉隨意拋在魚腹中,騰身化作一縷白霧,徑自朝東而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朝陽漸漸升起,溫暖的冬陽照在失去法力支撐的冰面上,一點一點化開。


  終於,大魚屍身庫嗵一聲墜入河底,只留一片竹葉隨渾濁氣泡飄起。那葉子,已經失去翠色,徹底化為枯黃。


  離此約合五十米處的河底,淤泥中露出半公分尖銳骨角,不仔細看,和一枚小小螺獅殼差不多。


  七寶玲瓏塔就埋在這裡,倉促間露了個塔尖在泥外,還好沒被大妖發現。


  骨塔內,溫暖如春,粉紅四壁透著蛋殼光澤。杜遠盤膝而坐,正在主持「木津川戰役總結大會」。


  參加會議的有,參戰者裴紅袖,阿雅,淳于帆,夕又米,宮本櫻。


  列席嘉賓包括,貌似小青的法海,扮作夜梟的李靖,台灣宜蘭海巡隊員7021,以及扶桑河童代表阿依斗等……


  這塔的底層最為寬闊,大家圍坐其中,並無擁塞之感。


  杜遠咳了一聲,吐出牙縫裡的水草,「這一戰,十分兇險。我對阿雅同志提出表彰,如果不是她急中生智祭出藏天界,其他人就要被大魚咬爛了。」


  阿雅小臉一紅,心中竊喜,表面強自做出「這沒什麼」的表情。


  紅袖捂著胸口餘悸未消,「那是什麼魚?怎麼可以丑成那種程度?」


  「鮟鱇。」淳于帆及時替義弟分擔了力所不能及的科普工作,「是鮟鱇魚。屬於深海魚種,頭頂的燈籠和口中的鉤齒是它兩大特徵。」


  「可是——」紅袖柳眉一挑,「海魚跑河裡作什麼妖?不嫌水淡嗎?」


  「可能這條口輕。」杜遠不甘人後,試著做出科學推斷。「在海里時間忒長,被鹽齁著了,來這條河漱漱口……」


  眾人哄堂大笑,尤其以阿雅為甚。


  法海用蔥指挖著鼻孔不屑一顧,「聽你們剛剛說的情況,什麼魚根本不是重點。很可能只是棧橋所化,妖術使然。不信待會兒出去查查,一準兒只剩一堆爛木板。」


  「那什麼才是重點?」海巡隊員7021在塔里住得逍遙自在,同時大開眼界,見慣了各種匪夷所思的人物,此刻難得熱鬧,遂主動扮演捧哏角色。


  「當然是九尾狐咯!」法海拔出手指,彈了一下鼻屎。「她是個勁敵,咱們捏一塊也弄不過她……」


  「呸——」李天王不愛聽了,扑打著夜梟翅膀,瞪著兩隻大環眼道,「我就是出不去,不然……哼。阿杜啊,下次你把她擼進來試試,看老夫玩不死她!」


  法海拿眼斜了夜梟一下,「你拿什麼降她?三昧真火?得了吧,她不怕那玩意兒。當年姜子牙就會擺弄真火,要行的話,早就闖入朝歌把妲己燒了。人家根本不怕呀——」


  「你懂你懂就你懂!你什麼都知道行了吧?」老李和法海是習慣性抬杠,任何時候都不例外。


  淳于帆清了清嗓子,「貧道認為——」大家知他素來正經,遂暫時安靜下來。


  「貧道認為,眼下扶桑一行,窟窿越捅越大。從上面掉下來的人物,已經和我輩不是一個量級的存在。今此一役全身而退,純屬僥倖。剩下的路,需慎之又慎才是……」


  他沒說趕緊打道回府,怕傷了義弟的面子。


  「喵兄說的對!」杜遠也頗感僥倖,「以後盡量低調,能躲就躲,能藏就藏。幹壞事絕不留名……哎——我就納了悶了,我那件鳥屎衣服已經扔了,他們怎麼事先鎖定的行蹤,還提前在碼頭設伏?」


  眾人面面相覷,無人作答。都在想不會出了內奸吧……這事可不好亂講。


  唯有夕又米跳下淳于帆肩頭,邁開四爪圍著杜遠轉了一圈,粉紅鼻頭嗅來嗅去,「喵嗚——好難聞,頂風騷十里!」


  旁人均未察覺異樣,杜遠自己也是,他掀開蓑衣低頭在腋下嗅了嗅,「狐臭?不會吧……我和那大妖並未近身交手。」


  夕又米伸出一隻雪白前爪,拉扯出杜遠左腿褲腳,「是這裡!喵嗚,騷到極致——」


  眾人俯身望去,那隻褲腳上赫然印著一塊黃斑,面積不大,只有指甲大小。饒是杜遠在河中潛泳也未能滌盪乾淨。


  「這……哪裡來的?」杜遠皺眉細思。


  夕又米打了個噴嚏,跳著腳叫嚷,「是狗狗的味道,錯不了,喵嗚——應該是條秋田犬!」


  杜遠恍然大悟,猛拍大腿,「沒錯!伊勢神宮裡確有一條大黃狗,不陰不陽地,看見我也沒叫……當時——它的確正在撒尿。」


  夕又米突然安靜下來,靜靜趴伏在地面上,四爪向後悄悄挪移,似乎那塊黃斑不是尿漬,而是極為可怕之物。


  阿雅一把將她撈起,抱在懷輕輕撫摸,「怎麼啦小貓咪?」


  夕又米顫聲道,「伊勢神宮裡的大黃狗……自古只有一條可以進出……他就是,妖尊大天狗!」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嘩然。


  排名第三的酒吞童子,僥倖才能拿下;排名第二的九尾狐讓他們望風披靡。現在又蹦出位居榜首的大天狗——我勒個去,嚇死寶寶了……


  杜遠捂著胸口,試圖讓小心臟慢點兒撲騰。


  「不會吧?他……怎麼不出手?任憑我盜走神鴉雕像?」


  「什麼神鴉雕像,快拿出來我瞧瞧!」李天王振翅飛到杜遠肩頭,一個勁兒拿爪催他。


  後者扭扭捏捏從懷中取出那尊莫名金屬鑄造的烏鴉,往地面一立,三隻鴉足站的穩穩噹噹。


  「嘎嘎嘎嘎嘎……」李靖的老煙嗓笑得無比刺耳,「你小子,剛得了瑰仙劍,又找回三足金烏,七寶玲瓏塔去七歸二,神威不日可還!」


  杜遠一陣狂喜,「當真!這真的是塔中遺物?」


  「絕對錯不了!」李天王噗嚕落在雕像對面,夜梟與烏鴉喙對喙,眼對眼,乃言道,「赤日如輪,君火當先;皎月如腎,臣火佐助;煉獄如焚,民火爭鋒——急急如律令,三足金烏速速歸位!」


  錚的一聲脆響,那雕像烏黑表皮倏然開裂,一層氧化碳渣碎落地表,露出內里奪目精光。


  這層光暈色分五彩,迅速擴散,將整個寶塔底層輝映得如夢似幻、亮亮堂堂。


  眾目睽睽之下,一道煙影從雕像體內裊裊升起,在半空化為半透明的烏鴉體態,突然口吐人言——


  「老李,你丫又惹麻煩了……」


  這屋裡只有一個老李,那就是曾經的托塔天王李靖。這位老李此刻十分疑惑,盯著空中道,「黑皮,你的魂魄不完整啊!發生了什麼?」


  那殘魂嘆了口氣,「我因貪食,誤中扶桑妖人法陣,被鎖走七魄,僅餘三魂,成了此地護國神奴……這還不打緊,現在我的一舉一動,都被嚴密監視著……也就是說,當我看到你們時,他也看到了……」


  「他?他是誰?」李天王不知鴉魂所云。


  「是我!」隨著這聲洪亮宣言,半透明金烏殘魂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中年大漢影像。


  這影像和全息投影差不多,只有半身大小,對方容顏清晰可見。那漢子一臉威儀,手持一面銅鏡。鏡面對著塔內環繞一掃,旋即哈哈大笑,「好!很好!好極了。」


  「你是誰?!好什麼好?!」李天王作為塔靈,豈容外來者隨意窺探。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一群三流角色,居然不遠千里送來通天異寶。這空間,如果我沒猜錯,應是傳說中的七寶玲瓏塔無疑。既然送來了,我會勉為其難收下。諸位等等,我稍後就到……」


  法海在旁邊突然出手,一把從紅袖腰間拽下曾屬於自己的金缽,對著三足金烏雕像大喝一聲,「收!」


  嘡的一聲,那雕像瞬間彈起,隱沒在缽口中。


  空中投影隨之破碎,好似從未發生過一樣。


  「你幹嘛?」紅袖嚇了一跳。


  法海隨手將缽拋還與她,「幹嘛?切斷對方的神識唄。他說話嘮嗑是假,鎖定我們坐標是真。再給他幾個呼吸時間,我們就徹底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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