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聖威
斯坦尼斯號航母的甲板,比遼寧號大得多,也熱鬧得多。
艦長格里高利忙得團團轉,他忍不住抱怨,「怎麼派來這麼多人?這是把我的軍艦當馬戲團了啊!」
他的確有不耐煩的理由。在總統的直接授意下,遠在檀香山的太平洋艦隊司令部本部,源源不斷向他的艦隊「增兵」。
一批又一批來歷不明的「平民」登上了航母,把平日肅殺的鋼鐵巨獸打扮成嘉年華會的模樣。
望著一架架被升降平台臨時遷往下層機庫的戰機,艦長怒不可遏。「把衛星電話給我,我直接和國防部長通話,抗議這種愚蠢的胡鬧行為!」
「不用了。」回答他的不是副艦長比爾,而是國防部專員鮑爾。「格里高利將軍,這船歸你指揮,沒錯。但整個戰場不歸你負責。作為新形式戰爭的一環,你必須服從並且配合。」
沒人敢在這艘航母上和艦長叫板,格里高利老眼圓睜,「任何戰爭歸根結底都是鐵與血的合奏!別跟我說你比我更懂戰爭!」
「很遺憾……」鮑爾胸前的夾板還沒拆除,但被哈里發重擊的傷勢已經在復原。「眼下這場戰爭,早已出脫了鐵與血的範疇,嚴格的地說,這是一場『超限戰』。主角不是你我,而是媒體和傳播業。」
「別扯那些虛無的概念,只有軟蛋才躲在幕後搞小動作。以我軍現有實力,在地球任何角落都可以堂堂一戰!」
「請借我一間會議廳,我會和你說明一切的……」
在鮑爾亮出最新傳真來的國防部合法授權文件后,艦長老臉鐵青,不得不跟隨眾人前往會場。
……
「刀房」,是四號會議廳的別稱,並非暗指這裡所發出的那些劍拔弩張的命令。而是在這間大廳內,真的擺放著一把倭式軍刀。那還是二戰期間,格里高利艦長的父親在海軍服役時,繳獲的一把敵方指揮刀。
老格里高利和他兒子不同,當時隸屬海軍陸戰隊,在硫磺島登陸作戰十分英勇。而現在的艦長格里高利二世,已然無需迎著子彈衝鋒。但那份家族遺傳的悍勇,依舊在血液中汨汨流淌。
聽副艦長比爾介紹完這把倭刀的歷史,鮑爾問,「如此有意義的藏品,為何銹跡斑斑?」
艦長把眼一橫,「那不是銹跡,是血痕。它原本的主人戰敗切腹,先用短刀連切三次仍未斷氣,實在痛苦難忍,最終由佇立一旁的『介錯人』揮此刃斬去頭顱,方才遂心。」
鮑爾下意識縮回正輕撫銹跡的手指,掏出手絹用力擦了擦。「奇怪的倭人……」
這聲評價,與艦長首次產生共鳴,格里高利介面咒罵,「最可笑的是,這些變態的傢伙,現在已經爬到我們頭上頤指氣使了!」
鮑爾愕然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太平洋艦隊司令官日裔將領哈里斯。
「呵呵,你錯怪他了。眼前這個方案,並非他一人決定的。他和你我一樣,只是棋局中的重要棋子。好了,我正式介紹參會者——」
室內已經坐了七八個人,都沉默著,沒人說話。
鮑爾站在橢圓形會議桌上首,向左手一指,「你們都見過了,我們的球隊主教練,比爾先生。」
被介紹的白須老者紋絲未動,似乎從未露出過笑容。
「巧了,和我們的副艦長同一個名字。」格里高利倒是笑了一下。
「哦不。」鮑爾搖搖頭,「我無意冒犯前途無量的副艦長先生,但他那個比爾和這位比爾相比,知名度差得太多……」
「是嗎?」格里高利一臉狐疑,「不見得吧。我怎麼沒聽說過其他更牛逼的比爾?除了前總統克靈頓。」
「他是水牛比爾。」鮑爾輕輕吐出這句話。
「什麼?締造西部神話那個?這不可能!」格里高利斷然否定,「那個老傢伙,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活到現在也得一百六七十歲了。」
「你沒記錯。」白須主教練第一次開口,「今年正好一百七。」他從懷中摸出一隻粗劣的雪茄,塞在牙縫裡咬住,立刻,身旁至少兩位壯漢同時擦亮了打火機。
他狠狠嘬了了兩口,吐出一個大煙圈,「鑒於我的資歷,下面由我繼續介紹吧。這裡都是晚輩,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
「這……這是開玩笑嗎?」艦長被他派頭所震懾。
沒人理他,那老者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指點江山。「如你們在書本中所知,我成名於南北戰爭時期,歷任陸軍偵查隊長、驛馬快遞騎士、農場經營人、邊境拓墾者、美洲野牛獵手以及馬戲團製作人。
於1917年淡出公眾視野,對外宣稱我已死去。但其實,是受當時的威爾遜總統之託,秘密成立了山頓局。
這個部門,以國土戰略防禦及後勤保障為宗旨,囊括了阿美利加所有頂級精英。
這些人桀驁不馴,無政府主義思想十分嚴重。但終歸無法拒絕我所提供的誘惑,那就是——長生。
吶,譬如我左手這位剛剛登艦的傢伙,代號為『硅』。」
那被介紹者剛剛熄滅打火機,聽到點名,立刻不動聲色地把雙臂放在桌面上,身軀微震,那兩條胳膊瞬間轉為銀色,原本手中那隻全鋼打火機隨之癱軟,在兩秒鐘內融進了手臂。
火石和油棉被當作雜質排除,化為一朵火苗,迅速燃燒殆盡。
「這是液態金屬材料,」主教練講解著,「別被它的表象所迷惑,這種材料的特性不是軟,而是硬。」
配合他的解說,那名叫「硅」的壯漢將手臂轉瞬化作一把細長銀刃,前端一直延伸到格里高利面前,輕輕向下一切——
咔擦,那把陳列在會議桌上的倭刀被攔腰斬斷,從刀架上應聲跌落。整個過程,比切乳酪還要輕鬆。
格里高利艦長目瞪口呆,「你……我……這……」
水牛比爾視若無睹,「我右手邊這位,代號『狼蛛』,有些人捕風捉影,把他的事迹畫成了漫畫,還拍成了電影。」
那人微微一笑,閃電般從手腕下方彈射出一條透明長絲,撞擊在倭刀斷口上,迅疾舔了一下,反向一縮,隨即消失不見。
高級特工鮑爾俯身抓起兩截斷刃,沿著斷茬往中間一對,叮!嚴絲合縫。然後交於單手隨意揮了幾下。
刀影過處,驚風颯颯,刀身完好如初,像從未受創一般。
艦長似乎失去語言功能,「這……你……我……」
「對面那個胖子——你可以叫他『郵差』。」水牛比爾繼續侃侃而談,「這代號的由來,並非因他喜歡按兩次門鈴。他的特異之處在於投遞精準……」
那胖子是名黑人,不但很胖,還很高。碩大身軀卡在座椅間,幾乎要脹裂開來。
聽到介紹,遂伸出一根胡蘿蔔般的手指,在自己面前一包自帶的爆米花里快速滑挑,一粒粒爆谷飛速彈出,射向四面八方,有的撞在牆壁上,有的撞在天花板上,有的撞在咖啡壺上,有的撞在吊燈上……
令人驚訝的是,無論去向哪裡,在反彈后都統一折向一點,那就是艦長面前的大號馬口杯!
噼哩、吧啦、叮咚、咕嚕……
眼花繚亂過後,杯口已經滿溢出來,但一顆也沒有掉落桌面。
胖子面前已空,不動聲色地吮.了一下手指,把糖分舔舐乾淨。
主教練無聲地笑了,「小把戲很無聊,但拿來應對眼下的任務剛剛好。」
格里高利艦長終於恢複發聲功能,清了清嗓子,「咳——有趣!非常精彩!這本事要是用來打撞球似乎更好。」
「沒錯。」胖子把手指從嘴裡拔出,「我靠花式九球賭博已經賺了幾個億。籃筐在我眼中,簡直就是大海。」
這份倨傲,把大家都逗樂了。
「最後這兩位,你不是眼花了——的確長得一模一樣,因為他們是孿生兄弟。」
靠桌尾那兩名英俊青年均是一頭濃密捲髮,皮膚泛著褐紅的光澤,帶有明顯的拉丁裔人種特徵。
他倆依次點頭自報姓名,
「薩拉查。」
「加西亞。」
隨後,那名自稱加西亞的青年起身走到鮑爾身邊,「借你手中這把刀看看。」
鮑爾微笑配合,遞出后自己退了一步。
加西亞雙手托刀,似乎頗為欣賞,「好刀!好刀!」
突然手中一虛,那把刀憑空消失不見——
這景象就發生在艦長大人眼前,顯得越發詭異。忽聽遠側自稱薩拉查青年朗聲道,「好是好,可惜血腥味重了些……」
待眾人循聲望去,那把刀已經在薩拉查手中,雙手托刀的姿勢和他兄弟一模一樣。如果忽略空間位置差別,簡直分不清誰是誰!
「呵呵,看清了嗎?他們中任何一人拿到任何物體,都可以在轉眼間瞬移到對方手中。沒有中間軌跡,所以根本無從攔截。他倆是一體的,故而共用一個代號——『快遞』。」
格里高利可不笨,激動地一拍大腿,「這要是用來傳球,那不是無敵了!」
水牛比爾一聳肩,臉上做出「誰說不是呢」的表情。隨即補充,「之前骷髏會送來那些莽漢,只是低級打手,靠打針吃藥上位的,身體強橫,用來對付天朝尋常水兵沒問題。
但是,我上一場發現——他們球隊中也至少出現了兩名精神力強大的異能人士,甚至和我暗中交了手。最後絕殺那球,純屬僥倖。
所以呢,我請光明派長老層聯合批准,直接動用了我們山頓局的儲備。下一場就讓他們作首發主力球員好了,確保萬無一失。
——如果我沒猜錯,天朝下一場也一定會精英盡出。我方萬萬不可大意。」
格里高利艦長聽聞他公然提到「骷髏會」,已經腿軟。突爾又聽到「光明派」三個字,差點尿了出來。
「尊敬的水牛比爾先生,您說您是山頓局創始人,我信。您說您是長生聖者,我也信。但光明派長老層這種凌駕於至高巔峰的存在,您是如何請得動的?」
水牛比爾的白鬍子微翹,咬了一下牙槽,額頭上瞬間金光暴起,閃爍出一個套著圓圈的數字——33。
噗通!
同樣鬚髮皆白的艦長匍匐地板上,顫聲道,「請原諒我有眼無珠,這幾天怠慢了!汝等大能於我輩心中,均如神祗一般地位……即刻起,將本艦指揮權全部移交於您!」
「嘿嘿——我要你這破航母指揮權幹嘛?打工仔的活兒,打工仔干就好了……今天在場的沒有外人,我也很清楚你和你的副艦長都是骷髏會的人。我們長老層的決議,依然要靠你們這些後輩來具體實施。」
艦長六十歲的老,相較眼前這位一百七十歲的老,甘當後輩毫不委屈。
不過格里高利仍有些疑惑,乃抬頭道,「區區一個球賽,何必勞動一位三十三級大長老親自駕臨本艦?這也……太辛苦您了吧?」
「不。」水牛比爾單手劈空一撩,一股不可抗拒的法力將格里高利直接從地面托起並且站好。「球賽貌似小事,但關乎我們對整個世界的戰略布局。
俗世對亞美利加倡導的秩序,已漸行漸遠,逐漸失去了應有的尊重。大伊勢丹把核彈送到了我們本土,天朝道門也蠢蠢欲動。
長老會下定決心,要打破常規,來一場轟轟烈烈的驚世駭俗,重振天主聖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