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絕地反擊
亞美aa7219航班象一隻斷翅大雁,從雲端直墜而下。
機艙內刺耳的尖叫無法透出鈦鋁合金壁體,在黑夜中遠遠望去,無聲無息,只有兩翼以及機腹的紅色警示燈忽明忽滅。
第一個克服過載的,是宗芳。
按丹老的說法,糾丹不是補藥,是密鑰。它打開了人體的基因的閉鎖部分,充分釋放原本就存在的肌體潛能。用網路熱門語言說——就是激發出「洪荒之力」。
宗芳摳開安全帶,起身向後排艱難行去。之所以艱難,是因為幾乎在爬山。此刻,機艙是斜向下俯衝狀態,傾角很大,幸虧有地毯的存在,保持了一定摩擦力。
她用手一步步扒著沿途的座椅靠背。終於來到頭等艙最後一排,戴紅格子圍巾的劫機者正把自己扣在座椅中閉目祈禱著,口中念念有詞。耳膜的巨大壓力使他絲毫沒有察覺危機的到來。是的,他也根本想不到還有人能夠站起來走到他身邊。
宗芳出手了,多年的職業訓練使她優先選擇了奪槍而不是奪命。當她乾枯如鳳爪的手指剛剛搭上陶瓷槍身,那原本握槍的手突然一緊,紅格子睜開了雙眼——
兩人誰都來不及打招呼,幾乎同時發力。紅格子在速度上佔優,畢竟槍在手裡,食指還扣在扳機上,只需輕輕一勾……
不行!勾不動!
扳機似乎被固化,怎麼都無法扣動半分。
紅格子不可思議地長大嘴巴,把視線從瘦弱女子的臉龐轉移到自己手上——那隻潔白的陶瓷手槍,被對方「鎖」住了。借用兩根手指勾緊尾端,其他三根向中間閉合,牢牢卡死了需要前後運動輔助拋殼、用以完成擊發動作的槍管套筒。
槍打不響,變成了一隻被兩人爭奪的拔河器具。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紅格子發現自己的力氣居然全不佔優,自己那支持槍手臂被一點一點向前拉直,又一點一點橫向拐了過來,槍口逐漸對準自己。
他另一隻手下意識趕來助力,卻被她另一隻手中途攔截,牢牢鉗住手腕。而那支槍沒有停止運動,正一點一點送進他因驚訝和恐慌而忘記閉合的大嘴……
隨著宗芳捏槍的三指微微一松,紅格子終於驚喜發現,扳機可以扣動了!
哦不——
他的頭顱,后側上方開了一個小洞。
洞口不大,濺出的液體壓力不小,直接在壁板上噴出殷紅扇面。潑墨風格,披麻皴筆法,大寫意。
紅格子來不及轉身檢視自己的手藝,他訝異的眼神迅速失去光澤,猶如一點星火被勁風吹熄。整個身體都癱軟下來,僅僅憑藉巨大的過載推力保持靠在椅背上……
宗芳掰開他的手指,將陶瓷槍順在自己手中,略一研判構造,就彈出了彈夾——彈倉不大,還有五發。
咔嗒,彈夾複位。
迅速掃視了一眼整個頭等艙,確認再無第二張類似中東面孔,她開始向公務艙進發。
剛剛撩開固定式彈性纖維門帘,迎面差點撞上一人,豹頭環目,捲曲虯髯,單手持槍,兩眼凶光似乎要吧她吃掉——
兩人同時舉槍,尚未扣動扳機,整個七四七巨大機身瞬間被強行拉平,過載力消失了大半,所有人又是一陣變頻驚呼。
過道中沒有安全帶保護的二人齊齊跌倒,滾作一團。
啪—— 一聲槍響,兩發子彈,各自貼著對方鬢角射出。
宗芳與對方都來不及撤手,索性互相纏住手臂。
這豹頭虯髯客似乎頗有近身肉搏心得,毫不遲疑地將自己的大頭猛甩,向眼前瘦弱女子砸來。
他心裡很有把握,期待著立刻滿臉花的頭破血流結局。
砰!果然不出他所料——滿臉花,頭破血流。
唯一失算的是,花的是他自己的臉,破的是他自己的頭。
宗芳也驚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現在骨骼清奇,但沒想到堅韌到這種程度。畢竟平時沒這樣野蠻試煉過。
她本可以乘勝追擊,繼續用自己的頭砸回去,連續重創對手。
但她不願意。因為她是女人,需要注意形象。
頭不行,膝蓋可以!
纖腰一卷,膝頭已對上大頭,砰——
虯髯客下頜骨被頂.進了上顎,半截舌頭直接切斷掉了出來。
暴擊之下,暫時還感覺不到疼痛。他不顧眼前猩紅無法看清目標,手腕迴旋過來盲目連續射擊。
啪啪啪啪……未等射完全部子彈,一記手刀剁在他的咽喉,喉結碎了。
他下意識用手去捂脖子——宗芳的槍也響了。和對方的揮霍不同,她的只有一聲。
淺藍色地毯上迅速漫出一灘深紅印記,還在不斷擴大著,只是擴展幅度越來越慢。
一聲呻吟打斷了宗芳繼續前行的腳步,他回身看去,公務艙過道旁邊一位中年婦女腿部中彈,顯然是恐怖分子剛剛盲目亂射所致。
她猶豫了一下,想著要不要先幫忙包紮,畢竟腿側的大動脈也是致命結構。
自己剛穿行過來的門帘又被拉開,一顆白頭探了進來。是林老!
林八弟瞬間看清眼前情況,跨步上前一揮手,「你繼續,掃清客艙再回來對付駕駛艙。傷者交給我處理。」
宗芳頓時釋然,也不客氣,二話不說轉身向經濟艙旋梯奔去。
她估摸著,這夥人不會太多,最多也就一艙一人,否則那麼多違禁武器一齊運上來也太離譜了。
就現在,她已經看到坐實的三把槍。機場方面出了什麼漏洞?怎會有如此可怕的失誤?
來不及細想,旋梯就在眼前,下去,就是最後的經濟艙。也是格局最大、乘客最多的所在。絕不能再犯錯,每個錯誤都可能導致一條生命甚至多條生命的流失。
她攜帶十二分謹慎和一往無前的氣勢,衝下樓梯,邁進經濟艙——驚呆了。
眼前十分平靜,所有乘客都怔怔地盯著機艙過道中部,甚至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的到來。
就在那裡,一名年青人右手扣著一隻亮閃閃的安全帶鎖扣蓋板,如同短刃般壓在一位戴著茶色眼鏡的中年人脖頸上。
兩人相對而立,腳下紋絲不動。
那被脅迫的中年異族男子似乎不知慌亂二字怎麼寫,右手中槍口沖地面微垂,微笑著向對方展示著左手掌心裡緊握的壓發器。
那是一具兩寸長的無線壓發器,頂端有紅燈閃爍,被一根拇指牢牢壓住。
是的,已經壓住了,那意味著——如果某處有一顆事先藏好的炸彈,他此刻只需一抬手指、甚至稍微一鬆勁兒,就會爆炸。
炸彈不需要多大當量,把機艙弄出個洞就足以引發集體空難。
到底是否存在這顆炸彈?沒人敢賭……
至少,鳳筱不敢。所以他始終沒有把手中的安全帶鎖扣蓋板狠狠切下去。
剛剛,自打機身陡然拉平,他就出手了。但他萬萬沒想到形成眼下這個死局。
殺死對方容易,兩人同歸於盡也無妨。但如若搭上所有人性命,那還何苦動此干戈?也許無所作為更有生存機會……
「天朝人?」眼鏡男似乎勝券在握,嘴上還有一句沒一句聊著,「你的勇敢出乎我的意料。我在你們魔都潛伏生活了半年,就為了籌劃混進這個航班。
這期間我所遇到的天朝人,大多自私、捉狹、焦躁、貪婪,像你這麼傻的還真沒見過。何苦呢?何必呢?
如果真有大愛之心,不妨乖乖坐下來,讓所有人繼續完成未盡的旅途。我可以假裝當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這話沒有打動鳳筱,也沒有打動十五步外的宗芳,但艙內不少乘客動了心。
「喂——你誰呀?趕緊放開人家!」
「就是!哪裡來的鄉務寧,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表多管閑事好不好——哪來的回哪去——」
「哎呦,你可害死大家了!小夥子啊,趕緊認個錯,咱們別惹事好不好?」
「就是,跪下!磕個頭!讓人家饒我們一命好不好——」
……
七嘴八舌的指責,如同萬箭齊發,把年輕的修真者噴了個千瘡百孔——不在表皮,在內心。
鳳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些人是怎麼了……難道看不出即將到來的劫難嗎?當愚蠢匯成洪流,可以碾壓一切擋路的理智。
他不怕恐怖分子,但他對這些同胞感到深深的恐懼。
怎麼辦?順從民意?跪下磕頭?祈請饒恕?
來自周圍的雜音,把他原本堅定的意志攪得動蕩不安。
遠遠地,越過眼前的中年人,眼角的餘光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向他揮手。
他沒有移動瞳孔,只是分出一絲神識去撲捉——
啊,是芳姐!
她來到這裡,說明十有八九前方的路已經掃清,好,好好好。
就讓我們一起專心對付眼前這顆「炸彈」吧!
突然出現的宗芳,帶給鳳筱以巨大信心。
別人不理解我,沒關係。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貪生怕死也是人之常情。
你們罵吧,罵的越歡越好——鳳筱緩緩撤回右手,隨即將雙手都舉了起來,做出投降的姿態。
宗芳心頭一緊,這可不是好的選擇,局勢頓時從平分秋色變成一邊倒。年輕人哪,終歸禁不起人言可畏……
鳳筱還沒完,單膝一軟,似乎開始下跪求饒——周圍的乘客頓時長長鬆了一口氣。
一位靠得最近的瘦臉男子刻薄地評論道,「小赤佬,儂弗要瞎搞——我跟你講。怎麼樣,老老實實做人沒錯吧?人家也沒把我們怎麼樣啊,你瞧瞧你搞成這個樣子……」
茶色眼鏡的中年男子依舊臉色淡定,只是嘴角浮現出一絲嘲諷微笑。「瞧你的同胞們,多麼可愛呀——真的值得你好好搭救搭救。」
他的天朝語有些生硬,大舌音很多,但不影響理解。
就在這時,他肩頭別著的步話機傳來無線訊號,「沙……低空低速轉向完畢,波斑鳩彙報一下情況……穿山甲、駱駝……」
「駱駝在,椰棗林跳出一隻野鼠,已經被踩住。其他園子不清楚。」
這段對話恢復了阿勒伯語通訊,只有宗芳聽懂了含義。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就在眼鏡男分出少許注意力做答覆時,那隻「已經被踩住的野鼠」悍然發動了突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