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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夜督的老血

  其他四人緊緊跟隨失控的大勺,一路從靈配府衝出,向和平飯店全速狂奔!

  張遼和浦茜拉都知道林夢婕在大勺心中的重要性,這種焦灼感同身受。杜遠和裴紅袖卻有些稀里糊塗,邊跟著跑邊問,「哪兒著火了?」


  「邵夫人!」張遼短促回答,這足以讓自己饒舌的哥們兒閉嘴。


  無人關心沿途異樣風土,即便驚擾到酆都行人也無法顧及。


  骷髏馬車小半時辰的路,他們一刻鐘就跑完……


  和平飯店,真的不再和平。


  五人剛到危樓大門外,已看到觸目驚心的血痕,有噴濺的,有灑落的,也有自由流淌的。


  橫七豎八的軀體卧了一地,看服飾外貌——既有靈配府無間行者,也有十殿夜遊糾察!這是什麼情況?

  在籠式電梯口,一付胖大身軀趴伏在地面上,看裙裝是位女子,旁邊扔著一把折斷的掃帚……


  「是聶嫈大媽!」張遼一眼認出這位不久前調戲過他的保潔阿姨。


  浦茜拉俯身檢查,「魂飛了,皮囊尚溫——」


  也不知邵勁夫聽見否,他已經衝進了籠式電梯,猛拉扳手——嘎登,籠門閉合,他自己先升了上去!

  「喂,等等我們!」杜遠喊也沒用,這老哥太急。


  張遼在旁邊牆壁上尋找召喚電梯的按鍵或扳手,什麼都沒有……這玩意兒怎麼弄的?


  唯一熟悉情況的嚮導是大勺,我們怎麼辦?

  「爬樓梯呀——」杜遠開始抖機靈。


  紅袖幫腔,「對!幾樓到底?」


  張遼與浦茜拉相視一望,「142857!」


  他倆都曾注意過林夢婕房門上,因少一根釘而側懸的門牌——此刻異口同聲。


  杜遠大驚,「靠!不會吧?一百四十二樓!?」


  紅袖一瞪眼,「笨!剛在外面看過了,這樓沒那麼高。應該是十四樓!」


  「十四樓兩千八百五十七號房?這樓也沒那麼寬呀?」杜遠有些不服氣。


  這話把大家都問住了……


  「就算一百四十二樓八百五十七號也誇張了點,」浦茜拉瞧向張遼,「對吧?那條走廊看上去不算太長。」


  「原來你們都上去過!」杜遠找到了真正的笨蛋,「那還沒記住?」


  張遼努力捕捉當時記憶,「電梯是個鐵籠,只有扳手,沒有指示燈和數字屏。感覺那速度配合那時間……說一百四十二樓更靠譜些。」


  浦茜拉和紅袖同時豎起一根指頭指向對方,「哦——空間法器!」


  兩位男青年思維慢一拍,「什麼法器,在哪兒?」


  「這樓是座空間法器!」浦茜拉嘴快。


  「鐵籠是唯一內部穿梭工具——不信我們找找,肯定沒有樓梯。」紅袖補充得更完整。


  大家真的四下搜尋了一番,得,真沒有尋常樓梯這種配置。


  「從外面往上爬——」杜遠拔腳躍躍欲試。


  紅袖一把拉住他,「你的七寶玲瓏塔不高,放地上只有一巴掌,我站上面能鑽進去嗎?」


  「嗯,不行……不過我可你幫你……」


  「是啊,空間法器爬上去也沒用。除非主人用神念拉扯。」這話十分在理。


  張遼嘆了口氣,也阻止阿杜,「還是等籠子下來吧……」


  眾人無計可施,趁此時間開始反身細察兇案現場。


  浦茜拉無意中拾起半根掃帚斷柄,臉色略驚。閉目體會了幾秒,將其放回原處。


  「這東西曾經那股子滔天殺氣不見了,還殘留一絲絲黑暗能量。和我的光明系功法十分抵觸。」她絮絮叨叨。


  「是煞。」紅袖幫她總結。「可能是外部灌注的,打鬥中用光了……」


  張遼小心翼翼將面朝下的聶大媽翻轉過來,她表情依舊充滿不屑。胸前被利刃挖開一個觸目驚心的創口,心臟——不見了。


  「夜遊乾的。」張遼幾乎可以結案,他隨手抄起身旁散落的一口短柄巨鐮彎刀。「挖心拘魂。他們沒有無常那種制式拘魂工具,都用心竅做暫時保鮮的藏魂之所。」


  「這麼說夜遊糾察先到了,然後無間行者們才來。他們互相爭搶什麼……」杜遠在冥界亮相第一秒,面對的就是二十幾位夜遊,不但見到了當值夜督,還交了個朋友坤沙。故而對這些概念並不太陌生。


  「噓——」紅袖止住大家喧雜,「聽!」


  幾乎細不可聞嗞嗞扭扭的聲,由電梯甬道自上而下傳來,聲音越來越清晰,顯然那鐵籠正在下行。


  「來了,做好防範準備——」


  四人暫時無法判斷下來的是空鐵籠還是某種未知兇險。


  果然,大鐵籠降到底層大廳,籠門分開,立刻湧出一群帶著銀面具的黑袍夜遊。


  「徹查一下,別放走任何可疑者。但凡反抗的,一律剜心拘魂!」這刺耳聲音有些熟悉,伏在沙發後面的張遼與浦茜拉交換了一下眼色。


  沒錯,是夜督,是那位當街入店挖心的夜督,是那位曾被保潔大媽阻在門廳的夜督。


  不遠處,緊緊相擁躲在廊柱后的杜遠和紅袖也面對面對了一下眼兒,這廝這聲音,不就是那位原籍羅馬尼亞的夜督大人嗎?玩小山炮那位!


  四個人分兩撥,全部與這位夜督交叉過。世界真小——冥界也不大。想來也在情理中,夜督的職責就是到處沒事找事,酆都城內任何風吹草動夜鳥驚飛,他都會到場。


  「大人,剛上去那位就交給靈配府不管了嗎?」


  「那傢伙本身就是靈配府的人,還有樓上那女人也是他的家屬。有白起在場,我們不好出手。留給他們自行處理好了。你們把手上這人鎖緊,我懷疑我們十殿叛逆聶瞎子與他有莫大幹系。」


  「乾脆剜心……」


  「不。我們已經失去姓聶的他姐姐一個重要籌碼,不能再失去他徒弟這目前唯一的籌碼——儘管不如前者重要,但聊勝於無。聶瞎子獨行兩界,心中所系不多,必須善加利用。」


  就在夜督與屬下低聲交流的同時,一名夜遊糾察突然發現了柱子後面紅袖的裙角!

  「什麼人?!」他抽出巨鐮彎刀橫向廊柱后側掃去——


  「你奶奶。」紅袖的回答很不客氣,顯然對這種不問青紅皂白亂出刀的行為深惡痛絕。


  當然,沒有兩下子,也不會如此從容。


  紅綢如浪奔出,缽鈴與巨鐮撞擊發出清脆鳴音,又被這空曠門廳放大回蕩,給予在場所有糾察無比刺激。


  「啊——」四五名精神抗力低微的夜遊已經站不穩,抱著頭呼嚎起來。


  其他人也不好受,紛紛忍痛抽出彎刀向廊柱圍攻過去。


  紅袖甫出手便現了身,在她眼前,足有八名敵手!

  缽鈴一觸即收,紅綢象來去自如的靈狐,輕盈萬分。


  她的亮相很美。但夜遊糾察們似乎不解風情,沒有因為她的美而耽擱半分。


  八柄巨鐮組成一部大型收割機,如潮般對準美麗的人頭收割下來——


  啪!一記脆響,每名夜遊臉上都多了一個巴掌印。八柄彎刀也莫名亂了軌跡,側旋著向身邊彼此招呼起來。


  噗噗噗——至少三位由於同袍收不住而掛了彩。腥臭的血液飆了一地。他們全愣住了,幾乎忘記了暴力初衷。開始逐層思考剛剛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啪的一聲,八個人挨了八記耳光?這輕傷帶來的懸疑比互砍帶來的重傷更值得優先玩味——為什麼?怎麼會這樣?那女人明明根本沒動……


  眾人眼前一花,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位男子。正瞪著哈士奇般的眼神責怪他們對女人動粗。


  「你是誰?」一名夜遊捂著臉問。


  「你爺爺。」


  杜遠不是無聊打嘴炮,剛紅袖都說是奶奶了,他輩分自然水漲船高。


  還好,距離上次施展如定術已經過了很久,足矣再次施展成功。可這兩次都獻給了悲催的夜遊團隊,著實也算十足金赤的有緣人。


  他驚喜地發現,自己的本體道法「如定」,准靜止效果已由三秒提升為四秒。而這憑空多出的四秒,讓他輕鬆完成了推刀與打耳光的全套繁瑣流程。


  這一手,沒有要任何人的命。可是太嚇人了……比鬼還鬼魅。


  「是你!」不遠處的夜督第一個認出阿杜,那定位酸雨炮帶來的餘悸尚未全消。


  「全體圍剿——格殺勿論!」夜督抓狂了。


  三番兩次壞他好事,還是在他的地界上——叔可忍,嬸不可忍。


  先前那五名被缽鈴困擾的夜遊也緩過勁來,加入到戰團中。


  十三對二——這是夜督眼中的局面。他沒算他自己,業已勝券在握。


  訓練有素的夜遊糾察們,拿出了配合嫻熟的剜心刀陣,這是家底了。的確很兇悍,刀影在大廳中翻飛成巨浪,從十三個方向同時席捲過來,任誰也難招架。


  咔吧,嗞啦啦啦啦啦——精藍電光呈弧形把空中所有尚未落下的彎刀串聯成一道雷環。烏黑的金屬作為導電良品,將電流均勻地送抵每位持刀者體內。


  啊——好一陣群魔亂舞,十三襲黑袍已經抖成了一鍋篩糠……


  大耳光算什麼?大耳雷才要命。


  張遼從沙發后騰身躍起,人在空中就送出了這份費電大禮。他是從眾人背後騰空的,連夜督都沒注意到。


  當然,現在他注意到了。


  「你又是誰?!」


  「你祖宗。」


  相較阿杜的挺拔,遼哥可謂發育得氣宇軒昂。糾丹之妙,也是依據先天改造後天,沒有用一個模子翻出所有產品。


  軒昂哥此刻矗立當場,真如猛士一般豪邁張揚。


  夜督幾乎無語了,一口老血暗暗涌到喉頭,甜甜的不忍吐出。


  「還有誰——都一次出來好嗎?」他幾乎在央求這些莫名對手,實在受不了了。


  「還有我——」浦茜拉盈盈起身,一抬長腿從沙發后駢了過來。


  「那麼你是……」夜督早已麻木,見怪不怪。


  「祖奶奶。」大洋妞正等這問話,答得無比順暢。但不知是否準確,乃轉頭問張遼,「我這天朝辭彙用的對嗎?」


  「嗯……輩分沒亂,只是……」遼哥有點亂,他想說祖奶奶應該是文從心。


  「還說沒亂!」與其遙遙相對的阿杜有意見了,「哥們不帶這樣的。我才當爺爺,你都成祖宗了。那咱哥倆怎麼論?」


  噗——夜督那口老血終於吐了出來。


  他不是因為收穫了四位「先人」而喜悅,而是——這特么太不把我夜遊放在眼裡了,這還打著呢,就開始胡扯八扯了?嚴肅點好嗎?


  把喜劇收起來——我給你們看什麼叫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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