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君未至,我先來
「和尚了不起嗎,可以還俗的。他整天酒肉不斷,必然斬不斷塵緣。早晚的事!」
「可人家宗芳同意嗎?公家人,七四九高級特勤唉……」
「這,你們眼力就怯了。」丹老眯著眼睛洋洋得意,「打你們把他倆帶回來,我就看出來了,這倆人有戲。最後一層窗戶紙,你們幫著捅一下好了!」
紅袖連連搖頭,「這事兒急不得,還是順其自然吧。我看您老也不是全知全能,感情問題上還是武斷了點……」
丹老的小表情怔了一下,似乎想起些什麼,「唔……可能你是對的。那就順其自然吧。」
不知何處傳來「昂」的一聲鳴叫,地上的黃二皮聽了,飛快向山坡下奔去。
杜遠臉色一變,「這又啥子事體?您老還學阿雅養了牛?」
「小看我。那娃在藏天界改天換地,的確對我有所啟發。但絕無模仿嫌疑,這裡都是原創。」
杜遠樂了,一指天上飛過的小鳥,「這些呢,人家也有的,還說沒……」
丹老一擺小手打斷他,「這不是用來看的,是用來射的。上次我給你們煉器,煉完發現連個移動靶都沒有——不然阿雅也不會射爆你的車了。」
杜遠想起剛剛在新車庫的確沒看到自己的車,嘬唇欲問——
「不用問!那堆垃圾修復成本不如買新的。以後開那輛偷來的敞篷就好——如果有需要的話。」
丹老拍拍手,轉身向原本的小樓走去,甩下一句,「還有一些變化,你們自己慢慢摸索吧……對了,紅袖趕緊做飯去,我饞了。料都在廚房已經備好……」
紅袖哼著小曲進了熟悉的小樓廚房,杜遠想去幫忙,被推了出來,說是越幫越忙。
他本來就是客氣客氣,於是也不堅持,出得小樓。想了想,按著丹老的提示自去「摸索」了。
宿舍區的小別墅很精緻,不奢華但是簡潔明快,隨便走進一間,嚯!地板是實木的,牆磚是天然石材的——不過奇的是,統統都是一體成型,連個拼縫都沒有。
不知擱哪兒找來的巨木和巨石?好在這化外空間恆溫恆濕,不會有熱.脹冷縮。放在四季分明的俗世,恐怕這手法還推廣不了。
有自己的空間就是好啊!要啥來啥——杜遠心底一動,思謀著,我那骨塔不也算個個人空間嗎?作為塔主,應該可以搞點什麼……嗯,下回進去,一定要裝修一下。至少讓李靖和法海有套喝茶下棋的桌椅,說不定可以放點小電影啥的——一想到八百年未見天日的法海看電影,他忍不住樂了——不知是什麼鬼樣!
每套別墅都不算大,格局相差不多,估計也是丹老的平衡之術,怕大家爭搶。唯有拉巴迪的房子,多了一間祈禱室,地上鋪著小塊方毯,還用綠色三角晶石標明了麥加方向——嗬,這領導夠體貼的。不過,在這四維空間里標出三維世界的方向,恐怕有點不靠譜吧?
杜遠搖了搖頭,這種黑科技超出了他的運算能力,索性不再細想。徑自出了門,向山下湖泊行去——剛剛,二皮就是跑向了那裡。
按空間比例,這座大水塘,的確可以稱之為湖。水質清澈,離得近了,自有一股子寒涼氣息撲面而來。
杜遠腳下有些猶豫——他發過誓,自己命里犯水,能避則避,能躲就躲,一旦挨著了,多半沒什麼好事兒。
遠遠看去,黃二皮正伏在岸邊,一條大尾巴正沖著自己搖來擺去,似乎聚精會神地盯著湖面,期待著什麼……
突然,水面浪花一掀,一條肥大的冷水魚凌空越出,足有二尺多長,魚尾力道十足,直將自己送上了半空——搞什麼?復刻水族館的表演嗎這是?
不等他醒過神,嘩啦一下,更大蓬的浪花掀起,一道粗.黑身影從水中躍出,將上升勢頭已盡的肥魚一口叼住!其勢迅捷無匹,力道強悍,撲擊精準,令人目瞪口呆。
黑影與大魚同時落回湖中,入水的那一瞬,似乎有兩隻晶亮眸子向杜遠方向閃爍了一下,倏忽不見。
咦,這是——
沒等杜遠做好防禦姿態,湖邊的二皮雀躍起來,一蹦五尺多高,口中唧唧叫著,連續做出三五個空翻,顯是極為興奮。
一道黑線牽動著湖面波紋,迅速向岸邊逼近。透過水麵,隱約有龐然大物襲來!
杜遠有心避開,又擔心二皮安危,遂擺好了「如定」手訣,嚴陣以待。
嘩——岸邊水花再起,那黑影直接跳到了陸地上,人立而起,足有兩米多長的樣子,腰身肥碩,頭顱巨大,一身被毛油光光的,前後四個短爪,尾巴只有身體一半長——
哇靠!這特么不是「大頭」嗎?杜遠恍然如在夢中,「大頭」兩個字,已經脫口而出。
那大頭怪聽到呼喚,將口中肥魚甩給黃二皮,瞪著眼睛向杜遠直撲過來!
杜遠不躲不閃,快步迎上,兩廂遭遇,啪——緊緊熊抱在一處,無限感慨。
「昂——」大頭怪仰天長嘯,似乎欲將胸中無限喜悅呼出。
「哈哈哈哈哈……」杜遠仰天長笑,語無倫次道,「兄弟你不是……咋跑這兒來了!你不是呆在天池的嗎?」
這位昔日兄弟「昂」夠了,低下大頭,親昵地用嘴畔的硬須蹭了蹭他的臉頰,換了一付嬌聲小嗓,「咿咿哇哇」地說個不停,彷彿在傾訴離別之情。
不知為什麼,此刻的杜遠,似乎全懂。
他連連輕拍它的背毛,順勢又抓撓了兩把。那「大頭怪」任他碰觸,毫無戒備之心,顯然是對這位「小頭怪」朋友充滿信任。
忽然,它似乎想起什麼,輕輕推開「小頭怪」,將一隻前爪生生探入自己腹中——可把杜遠嚇了一跳。
待定睛看去,原來不是切腹致敬,那腹部略微臃腫的肚腩上,赫然咧開一隻鋪滿白色油毛的皮袋——這廝居然是有袋目的!且隱蔽得極好,上次在長白山,月黑風高,居然完全沒有看出。
大頭努力貓著腰,用那隻短爪在袋中掏摸了一番,忽而抓出兩張橢圓形的烙餅來,自己先嗅了嗅,又遞給親愛的朋友——
這……太熱情了吧!杜遠尷尬接過來,我吃還是不吃呢?若是不吃,它一定以為我嫌棄不衛生;吃,這玩意肯定就是不衛生,你瞧你瞧,濕漉漉還帶著幾根水草呢——日毬,算了,老子為朋友兩肋插刀都不怕,再多插張烙餅算什麼!
遂分出其中一張,張口就咬,亢嘰!居然沒咬斷,什麼面的?韌性不錯啊——這下子,可把大頭怪兄弟嚇個不輕,它半張著嘴微微後退半步,又立刻踏前,伸出短爪在杜遠額頭試了試溫度,發現沒有異常,乃「呱呱呱呱」笑了起來,兩隻大眼眯成了一條縫……
杜遠察覺有異,仔細捏了捏手中的見面禮,發現根本不是面做的,像是塑膠製品,上面還有規則的紋理,撥開兩根草莖,一行熟悉的字母躍然眼前——adidas。
糗了,這不是我那雙球鞋嗎?嚴格地說,這不是我送給大頭那雙阿迪球鞋的鞋底子嗎!
杜遠追悔莫及,連啐了兩口牙縫裡的泥沙。那大頭笑得更加歡暢,彷彿在看一位白痴兄弟耍寶的樣子。
它伸爪取回一隻,放在自己烏黑濕潤的鼻頭下,深吸一口,然後做出熟悉的陶醉表情——直至全套示範動作結束。
它向他點了點頭,面帶充滿友愛的寬容,甚至夾雜一分智商壓制的憐憫。
這體貼的動作,並未使杜遠感到羞憤。
幾個念頭在他心中轉了一圈,是了,這雙鞋跟著大頭在水中這麼久,估計上面的真皮鞋面早就泡爛,不知掉在了哪裡。
只有這雙牛筋鞋底,被大頭貼身珍藏,可以想見,它一定沒事就取出來嗅一下。在腦補的畫面中——清冷月光下,陰寒石洞內,大頭抱著兩隻鞋底,寂寞地緬懷不知身在何處的小頭朋友……
哇塞好感動!不知怎地,習慣嘻哈人生的杜遠居然鼻頭一酸,眼眶莫名濕潤起來。
大頭見小頭要哭,有些不知所措,這些基本的情感,它都能敏感察覺。
杜遠將兩隻鞋底並在一起,塞回大頭怪的腹部口袋中,在上面輕輕拍了拍,鄭重道,「兄弟,我不清楚你是怎麼到這兒來的。不過,這裡是哥的家,也就是你的家。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弟弟了,雖然你可能比我要大——但我們這裡,老妖精多得是,你嫂子她……」
出於謹慎,杜遠回頭看了一眼,靠在大頭怪耳邊低聲說,「你嫂子她都三百五十多歲了,在這兒還算年輕的。那位叫丹老的小朋友,也不知幾千幾萬歲了……所以你不冤,安心當弟弟吧。」
也不知大頭怪聽懂沒,反正吧唧吧唧用短爪拍了幾下,看錶情似乎對這裡很滿意的樣子。也難怪,從剛剛湖裡撈上的魚來看,比天池的虹鱒還肥呢!
想到魚,杜遠拿眼睛去找黃二皮,發現該同志已經把整條肥魚吃了個一乾二淨,連骨頭也沒留一根。糾丹使它的牙齒無堅不摧,食譜也變寬了。
「好——你倆先玩兒著,別打架哈。我去找丹老問問,到底使了什麼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