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你還死不了
神霄曹蜃恰如一節脫軌的懸浮列車,貼著地面直衝對手雙膝。
張遼筆直抬起右腿,高高向上揚起,直過頭頂,又繼續向後仰了十五度角。緊接著,以更快的速度掄了回來,憑空一道耀目電光,彷彿巨斧伐樹,全力砍下。
從遠處看,二人甫出手都是武技,當兩股勢能撞擊一處,才看出法力咬合的效果。
轟!以二人為中心,一圈手臂粗的電弧瞬間蕩漾開來,將要漫上看台,才掙扎著熄滅。饒是如此,已經把第一排觀眾嚇得不輕,紛紛驚叫著往後縮——
杜遠失聲道,「用腳扇大耳雷!遼哥獨創的嗎?」沒錯,這正是張遼的技擊心得,從掌法到鞭法,再延伸到腿法——茲是能掄起來的,都可帶出心訣,引發本體道法!
曹蜃沒有被跺進地面,但也落了地,生生用胸膛在粗糲地表趟出一道淺溝,滑至對手身後五米,才翻身躍起。
他在喘息中暗自慶幸,剛剛幸好背部是電磁的陽極,與對方砸出的電斧同極相斥,如果肚皮朝上飛過去,怕是這當口還貼在人家的腳板上。
張遼轉身重新面對曹蜃,心中平添一絲決絕。按理,賽事鬥法,起手先禮後兵。這神霄道人,上來就直取自己膝關節,顯然奔著「先弄殘再說」的戰術來的。
五米,對於兩人目前的境界,相當於普通人貼面了。
那曹蜃也不含糊,抓住先手,繼續搶攻。但見他雙腿前箭后弓,復又彈起,縱身飛撲。這一次換了上三路,居高臨下,雙足連環踢出。足尖帶著電弧,急風暴雨般踢向對方額頭。
張遼雙掌交替連拍,噼啪作響,將連串攻擊化解。掌足相合之處,迸出大量熾烈火花,直若鋼爐鐵水飛濺。
看台上,一片低呼中,花衣婆婆魚姬散人按住神霄宗主的胳膊,「你徒弟不賴呀,舉手投足都帶電。我看連你都做不到。」樊於期摸了摸鬍子,低聲道,「嘿!你沒看他穿的什麼。那身衣服是本門法寶,我臨時借他用的。提前續足電,用法力催動,一千伏,多了不行,放個十次八次絕沒問題。」
場上兩人復又分開,左右各自彈出十米距離,都被對方轟得麻酥酥的,胳膊腿有些癢,又不好意思撓,只能強忍著。
特別是張遼,察覺出對方堅持纏鬥的意圖。這廝電量很足哇!如果沒有糾丹煉體之功,自己怕是已經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了。
曹蜃不想失去先手優勢,再次攻了過來,張遼不等他近身,跨步上前,右臂掄圓了一掃——那尚在空中的曹蜃如中雷擊——不對,確實中了雷擊。
以己之長攻彼之短,你想近身,對不起,呀咩帶!
這雷不是劈過來的,而是憑空扯出一團糾結雷球,劈頭蓋臉糊在耳邊,簌啦一下,焦糊味飄到了場邊。
曹蜃心道不好!順來勢側翻出去,舍了半邊臉,換來一條命。媽的,沒想到這一揮是遠程攻擊!
「這是什麼雷法?!」他忍不住問道。
「頭菜,扒豬臉。」張遼一邊回答,一邊將左臂掄起,再次隔空掃出——曹蜃眼前赫然又出現一隻雷球,避無可避,只能彎腰縮頸保住另外半邊臉。
簌啦——雷球在黑色衣領後方爆裂,焦糊味第二次飄出。
「主菜,炭燒豬頸肉。」張遼很體貼,不等對方發問,就主動答疑。
不能等甜點了!曹蜃陷入瘋狂。
他雙手一背,從腰后抽出一錘一錐,神識鎖定對手,悍然敲擊。
那根半尺長的黑鐵錐上,銘文交替閃爍,一道閃電鎖鏈蜿蜒射出,直將張遼全身包裹起來。
張遼全身瞬間鎖緊,放著白亮的光輝,隨錐尖揚起,身子也被牽至半空,任憑如何掙扎,都不得解脫。
那閃電鏈在二人中間不停跳躍,連綿不絕,曹蜃也是拼著所有法力,以求畢其功於一役!
滿場大聲驚呼起來,有的歡喜,有的擔憂,多半是賭注鬧的。魚姬散人捂住嘴巴,悶聲道「雷公錘!你是下了血本啊——連鎮門法寶都給了他!你到底賭了誰?」樊於期得意非凡,「也是暫借的。我還能賭誰?我和你們不同,場上是我弟子,除了利益還有名聲呢!我可輸不起。」
這滋味可不好受,張遼人在空中懸浮,計算了一下二者之間距離,不超過二十米。他手臂被縛,只能勾手從腰間摸出那顆蠟封符丸,試圖扭轉被動局面。
曹蜃此時腳下站立之處,恰好是昨日被崩坍亂石覆蓋的深潭上。突然石堆微微一震,有鬆動趨勢。立馬分出一道神識向下掃描,登時吃了一驚。
這堆巨石下面,居然盤著一個龐然大物,活的!
曹蜃全身汗毛炸了起來,情急之下,智商飆升。同時鎖定兩邊,連續第二場發動了「大挪移」——這才是他的拿手本領。
空中與地面,兩處白光連連閃爍,張遼倏忽不見,空中多了一塊巨石。
那曹蜃法力透支,閃電鏈戛然而止,巨石落在地面,直砸出一個深坑來。成了,透支也值了。
好險的一戰,要不是法衣、法錘、法錐——神霄三寶齊備,再加上自己足以傲嬌的智商。這陣仗,還真不一定拿得下來。
等張遼回過神,已然身處黑暗之中,周遭漆黑一片,無窮大力從四周擠壓過來,簡直無法呼吸。未幾,眼神迅速適應環境,發現觸手所及,均是大大小小的石塊。只有腳下堅韌平滑,觸感略有不同。
他猛力用額頭頂開眼前巨石,向腳下望去——啊,你還沒死!
昨日那條白蛟,正兇狠地聚焦雙瞳,死死盯著踏在自己額頭中間的那隻人類「小腳」。
張遼的腳四十四碼,本不算小,但以這顆蛟頭為底座,確實小的可憐。
白蛟魔獸通靈,顯然也想起了這名不速之客正是仇家,好呀,送到嘴邊來了!我咬!
未等它張開巨口,張遼已經捏碎了符丸——金光從腰間暴起,化為無數道利刃交錯亂舞,與亂石相接,發出金屬般刺耳的刮擦聲,這層虛幻的劍網,在法力催動下,呈球形持續向外膨脹擴張,帶著絞殺一切的兇悍,將沿途碎為齏粉!
二十米直徑,而白蛟正在張遼腳下,也被亂石壓得死死的,閃無可閃,逃無可逃——魔獸失去了內丹,已經和尋常巨獸無異,更何況傷痕纍纍的白蛟。
它從頭部開始碎裂,眼睛、皮膚、牙齒、骨骼,全在密集絞殺中分崩離析,化為血沫肉塊。
待到蔓延至蛟尾,一道扭曲的尺長白影從中遁出,如煙似幻,慘呼著逆刃而行,直飛到張遼腰間,這裡是萬劫陣啟動原點,目前最為安全。它不管不顧,一頭扎進那條白色腰帶之中,再也不肯出來。
這腰帶,不是別個,正是丹老煉化的那條白色雷鞭。
賽場中,幾乎脫力的曹蜃,正等著南屏子宣布勝果。忽聽滿場觀眾爆發出一陣「噫——」的叫聲,感覺身後異動,連忙回首望去。
深潭中央,隨金光暴起,半數巨石已然不見,都化為石粉落入深坑,一道灰色身影筆直躍出,灰頭土臉的樣子,和石灰窯里的工人無二。
這灰影人在空中,已甩出了白色長鞭,在曹蜃頸中一搭一鉤,已然卷牢。手臂奮然發力,把他當作樹榦使喚,直將自己拉回了場中。
曹蜃呼吸困難,雙手在頸間一陣抓撓,那長鞭如活了一般,發出憤怒咆哮,倏然自動收緊,嗑嚓一聲微響,居然絞斷了頸椎……
重見天日的張遼,長軀猛震,如狂獅般抖落全身灰粉,現出原本樣子。待看清軟塌塌的曹蜃,不免呆了一呆。尼瑪,我還沒發力呢?是這鞭子,自己硬上的!
眼見曹蜃向地面癱倒,張遼跨步上前,一把拎住他的領口,只聽手中敗將殘喘著說,「我不服……還有幾招,沒用呢……」
張遼粲然一笑,「無妨,你還死不了。氣管好好的,只是頸椎有些問題。隨時來找我,咱們再戰。」
說完,將此人輕輕放平在地面,轉身迎接滿場如雷的歡呼聲——
丹園的三路人馬,都要瘋了。
剛剛張遼被大挪移到地下,誰都沒看清,還以為被放逐到虛空亂流里——文從心差點哭出聲來。現在嘛,看到他神氣活現的樣子,眼淚依然止不住往下流。
另一批最瘋狂的慶祝者,是滿場的全真系。以尹志平為中心,全都起立狂呼起來。
南屏子指揮黃衫義工去抬曹蜃下場診治。自己一步三搖,跳到張遼身旁,高聲宣布,「第八十一屆鶴鳴法會,五行鬥法大賽,總冠軍——全真張遼!」
根本無需宣布,來賓看得清清楚楚,k.o.嘛,還有什麼可說的。
在尹志平身後,一張緊繃的大長臉緩緩鬆弛下來,總算沒白費我的萬劫陣——敬衍盤算著,如此一來,也能換回半個兒子了吧?
杜遠抬腳踏住看台邊緣,正想跳到場中扛起好朋友慶祝——忽見一道麗影搶到前面!
金髮碧眼,雪膚長腿,大嬤嬤浦茜拉一馬當先,衝到張遼身畔,高高舉起他的右手,轉動身軀,向全場展示英雄立體形象。
這……鵲巢鳩佔了吧?杜遠打了個哆嗦,偷偷瞟了一眼身後的文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