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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簡單群分

  台下一時寂寂無聲。混元真君這一手,舉重若輕。改變地貌的道術不少,但如此輕描淡寫地瞬間改變方圓千米的地貌,台下並無幾人自忖可以辦到。俗手都縮了頭,高手也格外謹慎地掂量著。


  混元真君向下面微一頷首,轉身走回巨洞深處。主持人在深潭石台上大聲宣布,「鶴鳴法會傳統助興環節,五行鬥法——現在開始!請各道門重交流,輕勝負,莫要傷了和氣。初賽第一輪,請看焰火靈簽——」


  話音未落,從混元真君消失的崖壁岩洞中滾出一隻透明巨球,直徑約合五米,看光澤似為水晶材質。難度在於,球體內部已然全部掏空,三十六隻彩色小球在其中不停翻滾,待水晶巨球停穩,鏜的一下,一隻紫色小球從中彈射出來,在高空炸開,一行焰火字體無比耀眼,即便在白天,也十分清晰,赫然是「全真嵛山孫築基」。第二隻綵球又接踵彈出,這次的焰火,爆出「太一泗水劉廣陽」七個大字。


  未等焰痕全消,被點到的兩人,已經越眾而出,雙雙飄落在看台下。從看台至深潭之間的橢圓形地面十分平整,除了細絨青草,連一塊青石都沒。兩人相對二十米,施施然站定,孫築基十分客氣地抱拳稽首,劉廣陽卻不領情,長眉一挑,喝道,「全真門下,藏污納垢。今日遇到我,也算蒼天有眼!」孫築基有些驚詫,「緣何此言?」「哼,我師弟蕭久常去年三月在巴蜀孤身趕赴全真邀約,此後再無音信,生死不明。你卻怎講?」「哦?全真在巴蜀一脈,以青城為盛,與我嵛山何干?你大概是找錯人了……」「一丘之貉,無需狡辯!」


  劉廣陽率先發難,袍袖一掃,六七張黃紙符扇狀飛出,如鋼刀般直切地面。入土的裂口冒出縷縷青煙,顯然是符法已然發動。六道土壟赫然拱起,迅疾向前延伸,不知道的,還以為六隻土拔鼠在下面鑽行。孫築基瞧著來勢,腳下虛退,似欲躲閃,但土壟直若活了一般,緊追不捨!


  台上眾人眼見雙方開打,而且顯然帶著恩怨,出手一定不會輕咯,盡皆興緻盎然。只有張遼聽得剛才二人對話,腦海里突然接上一根弦,「太一蕭久常?不就是青城山黑獄石牆上刻的名字!還有幾人,都是其他派的。看來這太一的人,並未冤枉全真。」


  他這裡還沒想完,場下六道土壟已將孫築基困住,草沫崩飛,泥土攀附著人腿向上蔓延,將全身板結硬化,眼見那孫築基已經成了兵馬俑。


  劉廣陽恨海難填,不依不饒豎起雙指,在胸前向上一聳,嘴裡喊出「綳」字訣。第七張蟄伏已久的黃紙符,從「兵馬俑」身後地面鑽出,緊緊貼在泥腿上。符文精芒閃爍,迅速自燃。從泥腿處開始,全身泥土次遞紅光隱現,一團暗火席捲,生將泥人燒成了陶人!台上有人驚呼,更多人大聲叫好!修真界修土系的不多,即便有,也多以團戰中防禦為主。這位太一劉天師,居然以火助土,硬是強攻得手,不由人不翹大拇指。


  還不算完,劉廣陽土法已成,遂暗火轉明火,大燒特燒起來。那孫築基成了叫花雞,被封在泥胎里,享受著外焦里嫩的待遇——諸人皆這麼想。


  紙符是引子,真火持續燃燒,全靠法力維續。劉廣陽額頭見汗,遂收法喘息。拿眼睛回頭去找主持人,等待著宣布獲勝的聲音。


  此刻,「兵馬俑」微微一震,板結的陶土出現無數開片,隨即無聲碎裂。未等那劉天師回過頭來,孫築基一躍而起,身形在空中無限拉長,幻化成一口無柄長劍,劍鋒直指前方!


  劉廣陽心生警示,待要躲閃已經遲了。那幻劍無聲無息,瞬間跨越二十米間距,從他胸前透體而過,又戛然而止!


  看台上千人齊呼,個個伸長了脖子,但見鬥法二人,背對背靠在一起,相依而立,保持著不動姿態。


  良久,劉廣陽悶咳一聲,緩緩道,「你為何不殺了我了事?」那孫築基用背部感覺到對手確無大礙,乃撤去依託,踏前一步,抖落身上殘餘的土渣,回道,「世間萬事,最忌『簡單群分』。女人愛說,男人都下半身思考。男人愛說,馬路殺手都是女司機。河南出了幾個騙子,河南人就全是騙子?全真出了一個兇徒,全真就都是兇徒?這些以偏概全的論調,皆為『簡單群分』之過。你師弟的事,我會幫你查查看。你自己回去滋補一下心肺。我這一劍,減你十年功果。得罪了。」言畢甩開大步,也不回席,自奔駐地去了。


  劉廣陽若有所思,頹唐回席,早有同門醫師上來診治。其他觀眾聽到孫築基一席話語,也都心有所想,暗暗點頭。


  西向一方看台上,尹志平激動不已,拿胳膊肘直頂詹鈺,「你看你看,我全真後繼有人吧!剛才那一劍,大有我的劍意,卻又不盡相同。」詹鈺低聲笑道,「按丹老的說法,這個空間,發展快於我們那裡七八百年,也許這裡的那個你,早已創出了這一式劍意。我更敬佩的是,你這位徒孫,學到了你的悲天憫人,此功德更勝術法一途!」尹志平「老」懷大慰,撫摸著自己尚未蓄鬚的下巴,笑道,「這是應該的。全真門人,理當個個如此,不足為贊。」胡盛元在旁邊側耳聽聞此節,出言揶揄,「呵呵,你先別美。據我所知,你的徒孫不堪的也很多,有你愁的時候。」


  主持人高聲宣布,「第一場勝者,全真嵛山孫築基!下面開始第二場抽籤——」那水晶巨球內里又翻動起來,兩道彩色煙火在空中先後炸開——「清微荊州韓彤」,「凈明玉隆甘保田」……


  東向看台上,杜遠難得有些尿急,自打他糾丹煉體以來,新陳代謝的周期大變,和駱駝一樣,吃一頓管一禮拜,喝一通三天才放水。他悄悄對身旁的紅袖請假,「領隊大人,我要告個水假。」紅袖噗嗤笑了出來,「噓噓就噓噓,還什麼水假。嗯,我陪你去吧。」「不用了,我又不是你兒子,自己會尿的。」「怎麼,怕我偷看不成?還有什麼是我沒見過的?」


  兩個小情侶打情罵俏,先囧的倒是杜遠。他知道紅袖不放心自己獨自出行,於是連忙答應,「ok,一起去!」紅袖起身對身後的文從心指了指阿雅,文從心微笑道,「嗯,我會照顧好的,她本來就是我們組的成員。這邊還有張遼和止正呢,你們隨便去野吧。」這話裡帶話,紅袖撅唇瞪眼作勢要打,杜遠連忙拉她離開。


  堂堂丹園傳人,當然不能隨地小便。兩人聊著閑話,七拐八轉,終於見到一處星級茅廁。杜遠道,「這組委會哪裡都好,就是沒備足廁所。」紅袖拿手指刮他鼻子,「誰像你呀?懶驢上磨屎尿多。修真界異人二十年開一次會,一抔尿總還是憋得住的吧!」


  杜遠進了男廁,紅袖在外面遠遠等著。說這是星級廁所,有些低估了,簡直是五星級才對。地面鋪滿珍貴石材,洗手台上的龍頭鍍著金,棚頂居然是水晶吊燈。杜遠勤於修習,腳下踏著孤雲步無聲進了裡間,開始放水。


  這一注清流,十分悠長。臨了抖了一下,心滿意足。正自回收龍頭,忽聽外面有腳步聲,同時,女廁那邊也有人出來,在公共洗手區兩人相遇,一男聲道,「怎麼,仙姑也有三急?」一女聲佯作嗔怒,「壞蛋,看我不掐紅你的小白臉!」杜遠整理完畢,覺得此刻不便出去打擾,遂靜立等待。外邊嬉鬧了一會兒,那女聲喘息著又道,「好啦,你快點,別耽誤了真君的安排。」男聲輕笑,「不妨事。這會子人都在看鬥法。上德閣已經派人去搜了,我正好有空。你到竹林等我一下,我方便一下就來。」那女子嚶嚀一聲,假意推辭,「誰等你……每次偷偷摸摸,也不盡興……」


  杜遠從後窗翻出,繞到前面匯合了紅袖,「不好。大喵那裡有麻煩。」把剛才聽到的簡述了一番,紅袖皺眉思索,「混元宮和茅山有什麼瓜葛?要說龍虎山的人去偷東西我還更信些。」杜遠惦記大喵安危,剛剛在開幕式會場就沒見到他,怕是輪值駐守上德閣了。


  兩人一路潛行,避過所有巡邏的黃衫道人,來到了上德閣。


  這座巍峨高樓,已經略加修復。昨日被天雷轟蹋的一角,臨時補上了木質結構。杜遠在前,紅袖在後,沿著背後攀上了三樓青石平台,又進入木樓,向四樓摸去。將到樓梯下面,聽上面有人說話,於是暫停腳步,側耳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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