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王戎的恐懼
時間已經到了丑時末,正是夜色深沉之時。
火把燃燒,發出呲呲的聲響,但是由於冷風越發強勁,火焰被吹的不住搖擺,在地上留下一個個擺動的昏暗的區域。
此時,營寨里已經亂了,因為司馬如被不知何處射來的暗箭刺入眼眶,鮮血汩汩的外流,怎麼捂也捂不住。
「快將將軍抬到后營大帳,讓軍醫趕緊施救,快!」
副將在此時適時地站了出來,讓人將司馬如抬了下去。
看著司馬如和他的親衛簇擁著離開,副將神色莫名,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後正肅起來,掃向那些驚慌的兵士,冷聲道:
「漢軍無法奈吾晉軍如何,就行此奸詐之舉,此仇不共戴天,是晉國男兒的,給本將立刻回到自己的崗位,將漢軍打下去!」
聽到這話,周圍驚慌的兵士才恍然大悟,急忙回到自己的崗位,箭矢傾瀉,長槍疾刺。
原本在此間隙,漢軍已經有個別攀上了寨樓,但是立馬被兇狠的晉軍撞了回去。
許多躲避不及的漢軍被長槍無情的刺穿,鮮血沿著梯子,快速的往下流。
空間中,瀰漫著嗜血的味道!
啊……
最慘的還是那些逼近寨牆下的漢軍,礌石滾木落下去,頓時那木盾就被砸碎裂開來,背後的人也是骨髓如沫,腦漿迸裂。
副將似乎知道暗中的細作沒有現身,所以他藏在寨樓旁邊隱蔽處,憑藉一個巨大的木頭和陰影將自己完全擋住。
見此,本還打算繼續出手的姜劍幾人頓時收回手中的弩弓暗器,裝模作樣地抬一巨大的石頭。
「高遠,石彪,一會吾領他們兩人殺都伯吸引大軍注意,爾等負責殺那副將,然後儘力攪亂局勢,乘機讓大軍進來!」
姜劍想了一下,不忍見同袍一個個慘叫死去的他低聲對幾人道。
「隊長,高隊長就可以了,俺陪您去吸引敵人吧!」
石彪,那個善使飛鏢的男子聞言,趕緊出言道。
他何嘗不知道,姜劍三人出手,肯定兇險萬分,而自己躲在暗處,則安全了許多。
「啰嗦什麼,聽話!」
然後不等其廢話,姜劍突然轉身跑向那高聲叫喊,鼓舞士氣的都伯。
見到姜劍過來,都伯條件反射就按住腰間的刀柄,冷聲道:
「汝不在那裡奮力抗敵,過來作甚?」
「報告,俺有要事稟報!」
「什麼,汝……」
「動手,呀!」
原本一臉媚笑的姜劍在靠近那都伯三步內后,突然冷聲一吼,然後快速沖了上去。
被姜劍這突然的變化嚇得一驚的都伯想也不想就要逃,同時他旁邊見勢不妙的親衛也圍攏了過來。
「刺客在這裡,抓刺客!」
姜劍眼前突然多了兩人,手中一把長槍,朝姜劍兇狠地襲來。
叮的一聲,姜劍用那匕首將長槍別到另一邊,身體卻是突然上前,送進那人胸口。
噗嗤!
啊!
一刀斜著砍在那喉嚨,其脖頸立馬出現一道寬大的血溝,鮮血激射而出。
「吾等來幫您!」
突然,又有兩個人朝姜劍這邊奔來,幾步就閃過那已經搖搖欲墜的晉兵,朝另外一個抵擋的人衝去。
「來人,攔住他們,快攔住他們!」
都伯見到三人面對五人卻面不改色,一閃一劈就解決了三人,頓時大驚,顫聲道。
見到這邊的情況,立馬就有十幾個匯聚過來,誓要將這三人殺死。
而副將見此情景,悄悄鬆了口氣,顯露出身形就高聲吼道:
「快,將他們梟首,本將要讓漢軍看看,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陰謀都是土雞瓦狗!」
嗤……
突然,副將感覺自己脖頸一疼,像是蚊子叮咬一般。
但是入手是一個極細的鐵針,裸露在外面一截,冰寒刺骨。
「有刺…客……」
副將虛弱的說了幾字,便是在幾人猝不及防下,掉落下寨樓,發出砰的悶響。
「不好了,副將死了,副將死了!」
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原本目光還在那三個刺客上的晉軍立馬轉身去看副將,發現那人已經沒了蹤影。
如此一來,原本還同仇敵愾的陣營氣勢一萎,無數將士又驚惶失措了起來。
「不要亂,不要中了敵計……」
噗嗤!
只見寒光一閃,站出來聚斂士氣的一個都伯再次步入了幾人的後塵。
然後,姜劍對付的那都伯也莫名地慘叫一聲,軟軟的倒下了。
「妖怪,有妖怪!」
又是一陣怪叫,頓時那些還在左右顧盼的晉兵扔掉了兵器,就朝後營逃去。
在這混亂中,又有好幾個人無端慘叫倒地,基本整個管理層都被清理了,再也沒有人敢出頭,而越來越多的人也開始潰散,想要脫離這個邪門的地方。
「敵將死了,殺呀!」
在這樣的情況下,漢軍終於再次登上了寨樓,而後姜劍幾人合力衝到寨門處,搬開那泥土包,打開了寨門。
鵲尾坡,落入漢軍之手。
「報告將軍,末將姜劍五人,圓滿完成任務,特來稟報!」
見到這身上多少都有傷口的五人,盧遜沒有說話,而是重重地拍了幾下五人的肩膀,然後鄭重道:
「爾等都是功臣,本將稍後會上報戰況,定會為爾等請功,陣亡的將士,也會得到陛下的撫恤!」
劉諶優待將士,所有人都知道,尤其是陣亡的將士,所以他們也不擔心死去的那個血刃會沒有回報,連忙拱手稱謝。
然後,在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裡,營寨到處都是拼殺聲,慘叫聲,當他們來到總帳時,除了四散倒地的幾人,床榻上還有一個頭包布巾的男子,正是主將司馬如。
伸手一探,發現已經沒了氣息,盧遜微微一嘆,下令道:
「將他裝斂進棺木,有機會送到南陽去。」
當天明是,營寨已經徹底換了主人,除了那些負隅頑抗的人被殺死,投降的都被關押起來。
當第一縷陽光撒向大地,營寨上已經開始發黑的鮮血加速乾涸,地上的鮮血也融進土裡,留下大片大片的紅黑塊。
是日中午,盧遜留下姜劍領兩千人鎮守營寨,而自己則率領主軍西進,目標,也是被徹底孤立的新野城。
「什麼?鵲尾坡也敗了,不可能,不可能啊,晉軍兇猛無匹,蜀軍羸弱,怎能將吾雄師打敗,汝在說謊!」
王戎聽到殘兵傳來的報告,竟是有些癲狂,連聲否認,眼眶內止不住地流出眼淚。
他知道,鵲尾坡一敗,自己北路就斷了,而東面太遠,自己根本沒有足夠時間逃走,所以,他只能死守。
但是一聽有大戰,楊駿就自私地將大部精銳收攏到了南陽,自己這裡不過才八千軍隊,外加四千丁壯,戰力可想而知。
鵲尾坡地勢那麼險要,晉軍也沒能堅持過一天,再加上之前鄧艾渡江擊潰大軍,他開始對漢軍有了一股別樣的恐懼。
說起來,他王戎才能也沒有多少,主要還是他攀上了賈充,又善於阿諛逢迎,所以才得楊駿重用。
知曉自己實力的王戎一氣之下將所有人趕了出去,自己一個人禁閉大門,獃滯著,兩眼無神。
「來人,給本將取蜀酒來!」
蜀酒就是經過蒸餾的烈酒,比濁酒辛辣了很多。
平時晉吳貴族都比較喜歡相對溫和的濁酒,但是此時,王戎特別想醉一場,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暫時地忘卻自己的困境和危機。
得到消息的楊駿不敢隱瞞,趕緊報給了上官司馬望。
接到消息的司馬望大驚,激奮中就要親率大軍去救,但是被楊駿苦苦攔住。
「攔本將作甚,若是再不動手補救,到時漢軍兵臨南陽,汝就等著被陛下滅族吧!」
聽到這話,楊駿心裡一突,滅族這個字眼讓他恐懼不已,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道:
「司馬大人,您要知道,咱們固守城池,可比主動出擊更有效!」
聽到楊駿這話,本就沒有多少智謀的司馬望頓時一愣,隨即疑惑而不通道:
「不可能,汝定是想誆騙本官,本官才不要跟汝這廢物一起死。」
廢物二字,讓楊駿怒火衝天,不過他還是壓住火氣,高聲道:
「汝懂什麼,蜀漢大軍不過六萬,兵少而疲,到時還要分兵戍守各處,若是吾二人集大軍擊敗其主力,到時諸多失地定然會不戰而回,何必浪費兵力,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
楊駿這話,還是很有道理的,無非在於使蜀漢六萬大軍被分割在各地,到時自己集大軍進攻其主力,以逸待勞,定然會擊敗漢軍。
「對也,楊司馬此言有理,本官暫且信汝一回,若是再讓本官失望,本官就親手砍下汝的腦袋,交給陛下!」
雖然感覺脖頸生寒,楊駿還是咬牙答應,同時他也在心中暗罵:
汝還怪本司馬,汝不過就草包一個,有何能耐?
但是,他們太小看劉諶這個謀主了,劉諶號稱戰無不勝,若是只是這點水平,那劉諶倒有些浪得虛名了。
不過,劉諶就是劉諶,絕非浪得虛名。
斜谷關以東十里處,周旨的晉軍已經將漢軍不到五千人團團圍住,奮力砍殺。
由於漢軍奔襲日久,已經是疲乏不堪,此時有面對幾邊亂局,一時陷入了危局。
就在周旨以為大勢已定,目光放在漢軍騎兵胯下物件上時,一個雄渾如雷的聲音傳來。
「本帥姜維,姜伯約來也,周旨小兒,納命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