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困籠
血染長空，蕭風的身體倒了下去，再也沒有站起來。
在蕭風的臉上，充滿了無盡的悔恨，他才剛剛統攝四方閣，還未享受到這種無上權利的滋味，卻匆匆迎來了死神的鐮刀。
四方閣的高手，全部死絕。
他蕭風，也將會淪為聖武皇朝的笑柄，遺臭萬年。
四方閣的高手被蘇浩攔殺，此時還在玄天宗的龍羽，自然不會知曉。
此刻的龍羽，正跟天陣子端坐於石椅之上，兩人雖說並無師徒之名分，但在對方的心，情誼卻是比師徒更為深重。
當日，若不是天陣子的指導，縱使龍羽的天賦再高，也無法悟通上古銘文陣的奧妙，更別說取得如今的驚人成就。
相對的，若不是龍羽的一番話語，讓天陣子看穿心魔，今日，天陣子也不可能踏入聖道境界，成為至高無上的聖人。
兩人之情誼，若師徒，若摯友，處於一種極為微妙的狀態。
「天老頭，雖說你踏入聖道境界，但我剛才看你施展魂訣之時，無比通透，彷彿習練了千百遍，是不是你掌握了某種竅門，能夠提高靈魂之力？」龍羽挑了挑眉頭，滿是疑惑道。
魂訣，以靈魂力量為核心，是一種極為繁雜的武學。
早在數個月前，龍羽就能夠掌控靈魂之力，但卻遲遲不能領悟魂訣的奧妙，由此可見，魂訣的修鍊難度有多高。
他陣子雖說踏入了聖道境界，但畢竟是初入，按照正常來說，他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掌握一項魂訣。
「你個小滑頭，剛一見面，就想套我的話，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天陣子笑罵了一聲，讓龍羽有些尷尬的撓了撓後腦勺，笑道：「你剛才當眾說過，我龍羽，是你天陣子的關門弟子，既然是弟子，跟師傅要一些竅門，自然是合情合理。」
兩人感情極好，一番打趣，倒也無傷大雅。
天陣子笑了幾聲，道：「這次恐怕你要失望了，我之所以能夠如此快掌握魂訣，並非我掌握了竅門，而是因為我擁有破妄法身。」
「破妄法身？」龍羽微微一愣。
「沒錯，所謂破妄，便是看破一切虛妄，從而明悟本心，得到萬事之真理，魂訣雖難，但我卻能夠棄其糟粕，得到其的精華，修鍊起來，自然是極為快。」天陣子對龍羽並未保留，而是直接將真相告訴了李毅。
「原來如此。」
龍羽恍然，臉上有幾分失望之色，他現在能夠掌握靈魂之力，卻無法運用魂訣，其的關鍵，就是他並未看穿其的本質。
本以為天陣子踏入聖道境界，能夠幫他突破這一難關，到頭來，卻是一場空歡喜。
「你也不用如此氣餒。」
這時，天陣子笑著說道：「雖說我不能幫你看穿魂訣的本質，但在某一方面，我還是能夠幫你一把。」
聽到天陣子的話，龍羽立刻正襟危坐，細細聆聽著。
聖道，不僅僅代表著武道修為，同時也代表著一種境界，凌駕於凡俗之上，目光深遠，能夠看到許多事情的本質。
雖說龍羽也能夠掌控靈魂力量，但他還未踏入聖道境界，比起擁有破妄法身的天陣子，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龍羽，你覺得，青城與聖武皇朝相比，哪個更為廣大？」天陣子看著龍羽，問道。
「自然是聖武皇朝。」龍羽立刻回答道。
「那你覺得，聖武皇朝與靈主大陸相比，哪個更為廣大？」天陣子又問道。
「自然是靈主大陸。」龍羽繼續答道。
天陣子笑了笑，再問道：「那你覺得，天地跟靈主大陸相比，哪個更為廣大？」
聞言，龍羽遲遲沒有回答，光是以問題的角度，他自然知道答案，但龍羽考慮更多的，是這三個問題，所蘊含的道理。
天陣子看到龍羽沉思的樣子，眼帶著一絲淺笑，只見他揮了揮手，整個空間的靈氣變得凝固起來，隨即，手掌一握，靈氣又恢復了生機，凝固感不再。
「剛才我束縛了一片天地，同時也打破了一片天地，龍羽，你可明白？」
天陣子的聲音帶著幾分教導之意，讓龍羽微愣，束縛了一片天地，打破一片天地，那可是神明才能擁有的恐怖手段，天陣子怎麼可能做到？
此時的龍羽，疑惑，充滿了疑惑。
「我不太明白。」
沉思了片刻，龍羽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知就是不知，龍羽，他從來都不會不懂裝懂。
「天地廣大，地域無數，不管是青城，還是秦聖武朝，又或者是靈主大陸，它們都可以看成是一座困籠，唯一的區別，只是困籠的大小不同罷了。」
「龍羽，你離開青城，遊歷聖武皇朝，最後踏入皇城之，就好像是在困籠穿行，打破一層又一層的束縛，但最終依舊還處於困籠之內。」
「現在的你，被困於皇城之，敵人，好友，親人，它們就好像是一條條鎖鏈，束縛著你的身軀，哪怕你天賦高，實力強悍，終究是在這座困籠內掙扎，你看不到前方的道路，因為你的眼前充滿了黑暗，陰霾。」
龍羽安靜的聽著天陣子的話，他的確是感覺自己身困在皇城之，勢力之爭，恩怨情仇，百般羈絆，讓他不得不向前走，這些都很被動，讓他無法隨心掌控。
他有幾分迷茫。
「我的修鍊之道，是守護，守護我心愛之人，守護我心之人，難道說我現在身困於皇城之，是走錯了道路？」龍羽開口詢問道。
「你並沒有走錯，相反，你的修鍊之道，很正確，但你卻自己困住了自己。」天陣子的嘴吐出一道聲音，讓整個空間的氣氛都凝固起來。
「你入皇城不久，卻遠負盛名，雖有仇敵，也有摯友，你的一言一行，都影響著整個皇城局勢，但不可置否，皇城的風雲動蕩，也是在無時無刻制約著你。」
龍羽目光閃過一絲明悟。
在皇城的這段時間，龍羽的實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但相對的，他也是被捲入了這場皇權風雲之，讓自己處於很被動的局面。
「現在的你，就好像是春蠶，為了守護之道，不停地蛻變，讓自己變得更強，但與此同時，你也是吐出了細絲，讓自己包裹與蟲繭，這就是我所說的困籠，你建造了一座困籠，把自己困在裡頭，作繭自縛。」
「那我應該如何破開這座困籠？」龍羽問了一聲，心也是一陣嘆息。
他如今被捲入皇權紛爭，事事受到制約，想要離去，卻奈何身邊有太多的羈絆，剪不斷，理不清，倘若不離去，就會越陷越深，最後淪為平庸，永世離不開這片深潭。
龍羽，他絕不願看到這種局面。
「既然這座牢籠是你自己建造而成，要想破開，也只在你的一念之間。」天陣子站起身來，手指探出，輕點在龍羽的眉心之上。
「閉目感悟。」
天陣子對著龍羽說到，看著天陣子，龍羽點了點頭，閉上了雙目。
一縷縷靈魂之力，從天陣子的身上散出來，而他的雙眼，卻是爆出一陣精光，宛若能夠看穿萬物，直接落於龍羽的雙眼。
「世間萬物，皆是牢籠，這牢籠乃是虛物，存於你的心，若是你感覺迷茫，那便是牢籠困住了你的內心，若是你感覺明悟，那便是你破開了牢籠。」
聲音傳來，回蕩在虛空之，彷彿晨鐘暮鼓，讓龍羽心神顫動。
「龍羽，倘若你要破開困籠的束縛，就必須踏步向前，你的守護之道，並非故步自封，而是踏步向前，無懼一切，直衝前路。」
天陣子雙眼的光芒更甚，坐在他的對面，龍羽只感覺自己的身上有一股威壓，讓他有種被束縛之感，但同時，在他的身上，卻又一股鋒銳之氣衝出，企圖衝破那股威壓。
這股鋒銳之氣，是他的不甘，不甘被束縛，不甘被制約。
天陣子懸浮於虛空之，雙眼迷濛，不斷散出精芒，靈魂之力，無窮無盡，竟是衝出閣樓，化為了一座靈魂困籠，籠罩了龍羽的身軀。
困籠之內，威壓無窮。
龍羽的那股鋒銳之氣，顯得極為的渺小，彷彿隨時都會被湮滅，但它依舊是存在著，不屈不撓，不願屈服。
更甚者，這股鋒銳之氣，彷彿是觸動了龍羽的心弦，面對著無比龐大的靈魂困籠之時，越迅猛，彷彿要將其徹底衝散。
「明悟了？」
天陣子抬起頭，感受到龍羽身上的鋒銳氣息，臉上露出了一抹詫異。
龍羽能夠保持這股鋒銳之氣，已經是極為不易，如今，還能夠不斷變強，企圖衝破一切束縛，這正是說明龍羽知曉了困籠之意。
難怪龍羽能夠以這般年齡，就擁有如此實力，這樣的悟性，堪稱妖孽。
天陣子並未停下，靈魂之力籠罩了空間，任由龍羽去感悟困籠之意，用心去感悟，用靈魂去頓悟。
「能知曉困籠之意，已經實屬不錯，但我希望你能破開心的困籠，從此明悟本心，不會再感到迷茫。」
天陣子淡淡笑道，他盤坐而下，宛若老僧坐定那般，全力維持著靈魂困籠。
時間在不知不覺流逝，虛空的兩人，彷彿都已經忘記了一切，身體懸浮於虛空，盤膝坐定，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
一人領悟，一人教誨。
彷彿除此之外，整個天地，都變得虛無，唯有那座靈魂困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