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

  340:    裴錦程垂目凝著申璇的眸子,她的眼睛里蒙著一層磨砂,模糊得看不進去,但他看到了她渙散的瞳仁里是空洞的光望著他,又像是穿透了他,穿透了之後,不知道看在哪裡,發著狠話,咬牙切齒的發著狠話! 

  她嘴裡還在喃喃,「我不要!我會親手殺了他!」 

  她說著說著,又哭了…… 

  她哭得全身抽慟,下巴仰著,仰得脖子都梗了起來,眼裡的光明明穿透過了他,卻看著他的方向,依舊狠恨! 

  他蹙著眉看著她的眼睛,他的手臂里像有無數的青蛙在跳,手臂上鼓成石頭一樣的肌肉也在跳! 

  五指撐開兜住她的頭,眸底風暴退去,只留下萬里殘桓,以為可以摧殘別人什麼,結果放眼望去,摧毀了自己的家園,他東張西望的找不到一點依靠,什麼都沒有了一樣的,沒有依靠,「申璇……」 

  「……」她不答他,只是噙著淚眼,看他。 

  握著她後腦的手,有些顛顫,不敢用力,卻又不敢放手,「不是說過好好過日子嗎?」 

  沒有韓啟陽,再也沒有韓啟陽,他們可以好好過,這是他的底線,他一定要將韓啟陽從她的生活里拔掉! 

  否則,他的身邊時時刻刻的都埋著炸彈。 

  其實何須如此,婚戀自由的今天,他何需如此忍耐,可是他一直都這樣,如同此時兜著她的頭的手一樣,不敢用力,卻又不敢放手。 

  不敢用力,好象一用力就會碎,渣都不剩,明明已經殘缺,他還不敢捏碎。 

  不敢放手,生怕一不小心放手后,就再也抓不回來,抓不回來,就再也尋不到一模一樣的東西,再也尋不到是件令他心生恐慌的事情。 

  即便到了如此地步,他也擔心會抓不回來。 

  他如今抓在手心裡,卻不知道該如何了。 

  她望著望著,然後吃吃的笑了起來,「一想到跟你一起過日子,我就噁心!好得起來嗎?」 

  「噁心?」他慍怔的看著她,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對他用這樣的詞了,噁心? 

  誰讓誰噁心?那麼就噁心下去!一輩子噁心下去吧! 

  她的衣服被推高,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已屏蔽#。 

  感覺身上有一條冰涼的蛇,這條蛇從她的腳尖一直爬,一直爬,她認得這是毒蛇的品種,不敢動,生怕一動那蛇就會一揚頭顱,狠狠的朝她咬一口,不時便會毒發身亡。 

  然而她若任著蛇往上爬的話,遲早會咬她一口。 

  蛇身冰涼黏膩,纏在她的身上,讓她聞到了蛇身上的腥味,一陣陣的想要作嘔! 

  反抗無濟於事,被蛇纏上,若是不一招斃命的將它殺死,那麼就要等著它朝她張口噴出毒液,下不去手,明知道他一下口就會要了她的命,還是下不去手! 

  一下子鑽心的疼,一下子又麻木,她一邊哭,一邊笑,那聲音混在一起,是可憐?是可怕?還是單單因為疼? 

  她抬起手臂,擋住自己的眼睛,泣啜,「啟陽,對不起。」 

  「對不起……」 

  從今以後,生命中再也沒有一個叫韓啟陽的男人張開手臂,跟她勾肩搭背的叫她小璇子,再也沒有一個叫韓啟陽的男人問她為什麼有了黑眼圈,再也沒有一個叫韓啟陽的男人給她找食補內虛的吃食和防脫髮的精油,再也沒有一個叫韓啟陽的男人在遊戲里跟在她和大流氓的身邊一起打裝備。 

  更重要的是,再也沒有一個叫韓啟陽的男人,還活著,還存在著。 

  其實那些事都不再需要他幫她做,但是活著就好,破產也沒有關係,活著就好。 

  身體被發狠得撞得顛抖,下身也越來越痛,她的手臂遮住眼睛,一聲聲的喊著「啟陽!」 

  一聲聲,那麼悲慟,痛苦,像有人在剜她的肉一般嘶叫著「啟陽!」 

  他扯開的手,甩開,捏起她的下頜,喘著粗氣,額上暴凸的青筋,眼中密布的血絲,都彰顯著他的怒焰,「申璇!我是裴錦程!裴錦程!你給我看清楚!我是裴錦程!」 

  他再也動不了,一手鉗住她的下巴,一手緊錮住她的肩,他用力的搖她,用力的喊她!「申璇!你給我睜開眼睛!你看清楚!我是裴錦程!裴錦程!」 

  他看見她終於睜開眼睛看他,然後她嘴裡依舊是那麼清楚的名字,「啟陽。」 

  她抬手捧著他的臉,手指每一根都在微微顫抖,微張著的嘴唇,也在輕輕顫抖,連她已經紅了的鼻翼,也因為她的抽泣在顫抖,「啟陽!」 

  男人的拳頭重重的砸在她的頭側,他怒聲大吼,她依然捧著他的臉,無動於衷的繼續悲傷的喊著「啟陽。」 

  兩個人#已屏蔽#,顫抖。 

  喉嚨里咽下的不是唾液,而是紅紅的鐵水,咽下后,一路到底的腸穿肚爛,他的額抵在她的額上,「阿璇!」 

  他喊了她一聲,又喊一聲,「阿璇……」 

  悲涼如荒漠一般的聲線,顫抖如地搖一般的惶然,那麼驚怕的喊著她的名字,額頭壓著她的額頭,手指揩著她臉上的水漬,「阿璇,我們好好過吧,好好過吧。」 

  聲音悲涼得帶著乞求,他不停的重複,「我們好好過吧。」 

  「我是你的丈夫,我們是結髮夫妻。」他一吸鼻子,伸臂穿過她的後頸,緊緊的抱住她,明明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身下,卻像是怕她長了翅膀要飛一般的緊緊的抱住她。 

  「阿璇,結髮夫妻,你知道不知道?」 

  他聲音很慢,斷斷續續,緩緩的,偶爾兩個字,像是接不上來氣,「他不在了,不存在了,別再……惦記著他了,人死不能復生,我們……好好過吧。」他聽見她的抽噎之聲,便一直伸手摸掉她臉上的淚水,可是擦也擦不幹凈,擦不幹凈也沒有辦法,他一直給她擦,「阿璇。」 

  他心疼的喊著她的名字,「阿璇。」 

  「以後我們好好的,他跟你青梅竹馬,他是你的前未婚夫,他追著你到g城來,他陪你,你過去幾年在裴家過得苦,你離開裴家和他到馬賽,都是他陪你。以後我陪你,我陪你,好不好?好不好?」 

  他甚至自己都沒有感覺出來,那些字字句句中,全是他的卑微,一退再退的卑微,每一次的妥協和退讓的過程中,他都經歷一次疼痛,以為之後便不會再有感覺,哪知再次妥協退讓之時,依舊疼痛無比,眼角都在泛著疼,疼得不敢眨眼睛,一眨眼,就會疼,眼睛會疼得,流淚…… 

  不知道自己錯過的幾年中,她和韓啟陽之間有過什麼,或許有過刻骨銘心,或許有過同甘共苦,或許有相互慰藉,都不重要了,因為申璇是有丈夫的人,因為她的丈夫不再是一個植物人,她不再需要任何人的關懷,幫助。一切都有他,以後有他照顧她,誰也不需要了。 

  韓啟陽,他不該再在她的世界中盤旋。 

  以後,他們之間再也沒有韓啟陽,再也沒有,他的臉挨壓在她的臉上,「阿璇,再有一段時間,我就和白珊離婚了,我們好好過,好不好?我們生個孩子,多生幾個孩子,男男女女的,養一屋子孩子。阿璇,我們生個孩子吧,有了孩子,什麼都好了,是不是?」 

  他深吸了一口氣,顫顫的呼了出來,眼中那些明亮如湖的水,傾刻間泄下來,流在她的臉上,和她臉上的水漬混在一起,淌進她的脖子里,「阿璇,我們的孩子,有可能像我,有可能像你,說不定性格跟你一樣倔,聽說性格真的會遺傳的,好神奇,是不是?阿璇,那是我們的孩子,好多好多的地方,跟我們很像,阿璇,我們生個孩子吧,一切都會好的。」 

  眼裡的淚水,繼續流在她的臉上,他一動不動,只是緊緊的抱住她,心房處一直在撕扯,分裂,血流不止,他忍著那種令他痛苦皺眉的疼痛,一直念著,喘息低乞的念著,「我們好好的,好好過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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