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第416章 斷舍離
所謂人生,就是由一個又一個的選擇組成。
既然有選擇,就必然會有放棄,所以人生同樣是在不斷地放棄。放棄便是選擇的成本。當成本超過了所獲得的收益,便稱之為選擇的代價。代價這種東西,很大一部分都是需要時間來檢驗的!
可惜,時間這種東西是不能逆轉的——人生無法回頭,選擇自然也不可以重來。所以當人們真正發現自己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付出了難以承受的代價時,常常會用「如果」,「重來一次」之類的感慨來證明他們心中是多麼的懊惱、後悔、哀傷.……可是,這些除了證明他們曾經錯得多麼厲害之外,什麼也挽回不了。
房間內寂靜無聲,只有燈芯偶爾發出噼里啪啦的輕響,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納蘭雪生命也在一點一滴地流逝。
月清魂不得不作出選擇,相比於他曾經做出的許多重大決定,眼前的事情其實算不了什麼。可是,這樣一個決定卻讓他的心卻糾結得厲害。
「看來我的心境真的出了問題啊!」月清魂喃喃自語,沒有人傾聽,他只是在自說自話。
月清魂自嘲地一笑,這或許也是一種軟弱的表現吧。
他忽然屈指彈在燈芯上,只見燈火一暗,隨即迸發出美麗的燈花,又再度明亮起來。那美麗燈花飄落在桌面上,卻化作一個個小小的黑點,失去了炙熱的溫度,露出的終究是毫無意義的醜陋灰燼。
此刻,去掉了灰燼的燈芯,讓燈火越發明亮了。
「或許我心境的破綻,就是積存在心頭的灰燼,就是那些看起來美好卻毫無意義的感情吧!熱血、憤怒、憐憫、承諾,從古神殿開始,從骨矛刺入身體開始,我就成了被感情左右的懦夫.……是時候改變這一切了!」
月清魂看著氣若遊絲的納蘭雪,心中卻又閃過了一絲不忍。他忽然狠狠給了自己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臉頰上立即留下了五條手指印,他咬牙切齒道:「就一次,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他立即將手掌放在納蘭雪的背心處,一道精純的內力送出,護住了納蘭雪的心脈。
正在這時,房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月清魂皺眉道:「進來!」
來的是客棧的掌柜,他縮著頭,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大人……陸執事讓我來請您過去,說您要調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他說完,貌似不經意地抬了抬眼眸,只見那一頭銀髮的少女趴伏在桌面上,而這位年輕大人的臉頰上……還殘留著一道鮮紅欲滴的掌印,掌柜嚇得趕緊垂下了眼眸。
月清魂也意識到了什麼,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掌,用力搓揉了一下臉頰,很快,那掌印便消失不見。
隨後,他一臉威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記得安排兩個細心的婦人過來,替我好好照顧這位姑娘!記住,一定要是信得過的自己人!」
掌柜欠了欠身,應了一聲是,連忙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他慌慌張張走了十幾步開外,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剛才,那一聲耳光他聽的真切,聯想到房間中看到的一切,忍不住連連搖頭。
這都叫什麼事兒?他只覺得心中那個偉岸睿智的月清魂大人的形象瞬間垮塌了。難道大人就這麼沒有女人緣嗎?什麼不好,非要霸王硬上弓,挨了巴掌不說,還把那麼漂亮的姑娘打暈了,想想都覺得心疼!
掌柜抹了一把冷汗,平息了一下忐忑的心情,暗暗發誓:從現在開始,他要努力避免和月清魂大人碰面,免得被殺人滅口!
……
房間內,納蘭雪依然昏迷著,自斷經脈是無救的傷勢。對於修行者而言,經脈便流淌內息的河流,一旦經脈斷裂,便如河流破碎,內息流通不暢,結果就是河流決堤,洶湧的內息會肆虐整個身體,將身體的機能破壞無餘。
幸運的是,蠱族向來不重經脈的修行,納蘭雪的內息更是平平,如此一來,她才能保住了最後的一絲生機。
月清魂的辦法簡單粗暴,就是利用自己的精純內力強行護住了納蘭雪的心脈,確保肆虐的內息不會傷及根本。這就如同在肆虐的洪水中心建造一道強韌的堤壩,不管外面如何殘破不堪,確保根本不失!
說白了,這是一種治標不治本的辦法,就算保住納蘭雪的性命,一身武功盡失不說,能不能醒轉過來都很難講!
不過,月清魂也沒有喚醒納蘭雪的打算,或許一直昏迷下去,從此隱姓埋名,讓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才是最好的選擇。
……
客棧的一處暗室,陸岩焦急地等待著,忽然,他面色一喜,終於來了!
月清魂對著上前行禮的陸岩點點頭,二人都默契地沒有說話。
身為隱神產業的主要管理者,月清魂對這樣的暗示自然不會陌生。在隱神的所有產業中,青樓、賭館、客棧從來都是情報的主要來源。
與密諜院偏重於深入中樞刺探情報的方式不同,隱神更加註重民間信息的收集。
這些隸屬於隱神的產業會將收集的商業或者軍政情報初步整理之後,交給本地的管事進一步清理,,層層上報,最後交給區域的執事。執事則將那些可能對全局產生影響的情報遞交長老會和高層管理者,最終為隱神在商業、政治方面的部署提供決策依據。
正如眼前的這件暗室,它的的牆壁上有許多的孔洞,孔洞上面刻注了文字說明,標識的是監視的位置。除了孔洞外,還配有銅管,用於監聽聲音。
此刻,暗室中正有五六人對著牆壁的孔洞,他們一邊觀察一邊毫不停歇地寫寫畫畫,整個過程都寂靜無聲。一旦他們完成,便有人將紙張取來交到陸岩的手中。
陸岩的手中已經有了厚厚的一疊紙張,他從紙張中抽出幾份,走到月清魂的面前恭敬地遞了過去。
月清魂接過來,見最上面是一張簡圖,畫的是一處房間,房間中坐著幾人,這些人物的肖像惟妙惟肖,頗為傳神。
月清魂滿意地點點頭,看了一眼陸岩,退出了暗室,陸岩立即跟了出來。
月清魂指著簡圖上的一人道:「此人叫做無名,是人類帝國千葉郡主身邊的影衛,我在狼城曾經見過對方一面,你把跟他有關的情報找出來。」
陸岩看了一眼無名的畫像,很快從一疊紙張中抽出幾份,道:「大人,此人就是塔河邊兇案的幕後主使之一。他主要提到了兩件事情,第一件,他已經知道塔河邊被殺的女子不是納蘭雪,至於死去女子的真正身份,他始終諱莫如深,未曾提及!
第二件事情,這個叫做無名的影衛要求密諜院繼續追查納蘭雪的下落,對了,這個人是密諜院的……」陸岩快速翻了一下手中的紙張,又抽出一張畫像道:「大人請看,這幅畫更加清晰,這就是密諜院的負責人,他是塔河兇案的共謀!」
月清魂目光一閃:「何以見得?」
陸岩指著畫中的一處道:「大人,請仔細看,此人手中拿的正是一枚玉蝶,這玉蝶就是從塔河邊死去的女子身上得到的。不過,此人與那無名在接下來行動上似乎存在分歧,似乎並不同意繼續追查納蘭雪的下落。可惜,二人在爭論的時候極為謹慎,不僅聲音很低,而且含糊其詞,很難得到準確的情報!」
月清魂點點頭,讚許道:「很好,已經足夠了!」
陸岩面露喜色,一番功夫終於沒有白費,能夠得到這位大人的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月清魂卻又面色沉重道:「從現在開始,你讓這裡的人收拾一下,隨時準備撤離。記住,不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絕不能讓人發現這座客棧是隱神的產業。」
陸岩愕然道:「大人,請問……為什麼?」
月清魂道:「今天在塔河邊死掉的女子身份極為敏感,她是密諜院的新主人,魔眼奧多夫選定的唯一繼承人。如果你剛才的情報沒有錯誤,這意味著——密諜院夥同人類皇室,殺死了他們自己的主子!而這些人就在咱們的客棧之中,城門失火,會殃及池魚啊!」
陸岩全身一抖,手中的紙張也幾乎掉落在地。密諜院這個黑暗巨獸一樣的龐然大物,它的新主人居然被自己人殺了?這等同於謀逆啊!
他顫聲道:「大人,您說的是……是那位唯一能夠從布魯達城取出神典的瑾大人?」
月清魂點點頭:「看來金長老也對你說了這件事情——沒錯,死去的女子就是你說的瑾大人!」
陸岩終於明白月清魂為什麼會如此緊張了,密諜院的主人死了,這個消息一旦傳開,必定會掀起一場可怖的腥風血雨。與隱神不同,密諜院的主人是真正的黑暗君王,她的權勢並不輸於帝國的皇帝。
畢竟,皇帝還要顧及民心向背,黑暗君王卻可以為了目的不擇手段。接下來,密諜院不管是內部的傾軋,還是權勢的爭奪,註定要血流成河了。任何人捲起去,想要全身而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月清魂道:「密諜院雖然力量有所損傷,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裡等不到天亮就要變成是非之地,我也要儘早離開了!
記住,當斷則斷,無論是巴赫還是梅林,以咱們在西北的力量還惹不起他們,更何況還有一個人類皇室摻在其中——」
陸岩雖然有些不舍,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隱神在人類帝國的力量同樣損失慘重,金長老在授命於他的時候,也曾反覆告誡,凡是要量力而行!
二人計議妥當,便分頭行事。
月清魂來到房間前,正要推開房門,卻聽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來得正是剛剛才分開的陸岩。
月清魂心中一緊,只聽陸岩低聲急道:「大人,不好了,見鬼了!」
月清魂見對方一臉惶急的模樣,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陸執事,請慎言!」
陸岩連忙道:「大人,有一名長得極像納蘭雪的女子出現在那院子里,可惜,眨眼間就失去了蹤影!」
月清魂一驚:「你是說……被殺的那名女子?」
陸岩一怔:「是啊!除了那個女子,應該沒有其他人了吧——納蘭少主不是在您這裡嗎?」
二人雖然確信對話不會有人聽到,但還是盡量避免直接提及呼蘭瑾的名字。
月清魂忽然猛地推開房門,快步走了進去,卻一下子怔住了,只見地上躺著兩名負責照顧納蘭雪的婦人,納蘭雪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陸岩一摸那兩名婦人的脖頸,道:「只是昏過去了,對方沒有下死手!會不會是納蘭少主自己離開了,剛才出現在那院子里的人會不會就是她?」
月清魂眉頭緊蹙:「不可能,納蘭雪身受重傷,無法自己離開,更沒有能力將這二人打暈!不過,帶走納蘭雪的人應該無心與我們作對,她不會有危險!」
陸岩點點頭,請示道:「大人,現在怎麼辦?」
月清魂沉吟道:「按原計劃行事,記住,不要拖泥帶水,就算把整個客棧燒了,也不要與此事有半點的牽連……看來,我們錯估了這件事情的複雜程度——」他想了想,斷然道:「去吧,立即行動!脫身之後靜觀其變,相信真相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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