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第226章 天涯海角 (上)

  城門處，中央軍從橫向陣列改成了縱向陣列，努力維持了出城的秩序。士兵們早已吼得聲嘶力竭，但是偌大的城門處還是被堵得嚴嚴實實。富人的馬車混雜著窮人的行李，到處都是嘶吼叫罵聲。 

  小瑾緊緊地偎依在阿恆的懷中，彷彿風雨中需要保護的嬌艷花朵一般。 

  不遠處，四名滿臉橫肉的漢子嘴裡罵罵咧咧，仗著身高力大，拚命地向前擠著，他們的中間是一輛雙駕馬車，垂著鎏金帘子，顯然是一個富貴人家。四周的人群全被擠得人仰馬翻。城門守軍也發現了這輛馬車，連忙大聲喝止，但馬車之人根本置若罔聞。 

  阿恆面色一變，這家人好生蠻橫，在這種混亂的局勢下，一個不慎便會發生嚴重的踩踏事故，這是枉顧人命啊！很快，馬車便來到了他的身後，阿恆武功盡失，不得不護著懷中的小瑾匆忙避讓。 

  就在這時，只聽那雙駕馬車其中一匹馬發出一聲哀鳴，竟然失蹄跪倒，整個馬車陡然失去了平衡，向著一旁傾去。護在左右的壯漢大驚，連忙抵住了馬車車廂。然而，這些身高力大的漢子不知為何，竟彷彿全都失去了力氣一般，雙腿一軟，沉重的馬車頓時將他們壓在底下，痛苦地嘶嚎起來。周圍人群紛紛叫好！ 

  阿恆一愣，立即看向了懷中的小瑾，卻見對方輕吐舌頭，彷彿被大人發現惡作劇的小孩一般露出了羞澀之意。阿恆苦笑，也算是這家人的報應，如此囂張跋扈，就算不遇上他們，遲早也要栽跟頭的。不過，他們還算走運，如果按照小瑾往日的脾氣，就不是車傾人傷這麼簡單了。 

  不過這輛傾覆的馬車頓時讓城門處更加擁堵了起來，城門守軍不得不強行分開人群，控制住那群壯漢，以最快地速度將那輛馬車帶離了道路。 

  能夠趕在此時和難民一起出城的，顯然也不會是帝國多麼顯耀的權貴。很快，阿恆便看到一個腦袋流血的男子從車廂中被拉了出來。然而，當這個男子出現時，阿恆明顯感覺到小瑾的身體微微僵直。 

  他不由低頭問道：「小瑾，你認識他？」 

  小瑾：「不，我不認識他，但是……他的身後……阿恆，我不該出手的……」 

  阿恆抬起頭，只見在那個受傷男子的身後，站著一個白衣素淡的女子，手中拿著一根白色的骨矛，彷彿憑空出現一般，她的眼神深邃犀利，穿過了人群緊緊地鎖定在阿恆和小瑾的身上——竟是洛思元老，她這麼快就發覺了嗎？阿恆心中劇震。 

  阿恆：「小瑾，你先走！」 

  小瑾：「不，阿恆，要走一起走……」 

  阿恆：「我的武功沒有恢復，一起走是逃不掉的。」 

  小瑾：「要不——」她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群。 

  阿恆：「不行，以洛思的身手，就算製造混亂也無濟於事，只會造成更多的死傷。」 

  小瑾：「阿恆，反正你別想讓我離開你，要死就一起死！」 

  阿恆知道懷中女孩雖然柔情似水，但那份倔強卻同樣不可動搖。 

  …… 

  一處僻靜殘破的小巷，依稀可見遠處濃煙瀰漫在天空。洛思一襲白衣，純凈得一層不染。阿恆看著前方女子的背影，內心竟然湧現出一股凄涼殘酷的美感。 

  洛思已經停住了腳步，她就那樣靜靜地站立著。 

  阿恆：「元老大人——」他有些弄不懂對方的意思，想象中的雷霆之怒並沒有如期而至。 

  洛思：「蝶念，你太讓我失望了……」 

  小瑾：「元老大人，我已經不再是蝶念了，我現在是呼蘭瑾……」 

  洛思：「呼蘭瑾……呼蘭瑾……」她輕聲重複了幾遍，忽然冷冷道：「看來，你的心意已決——你肯放棄仇恨，和仇人之子終生廝守了嗎？」 

  小瑾咬著嘴唇，深深地凝視了阿恆一眼，堅定不渝道：「是！」 

  洛思：「就算有一日，你被他拋棄——也矢志不悔嗎？」 

  小瑾：「是——不過，阿恆絕對不會拋棄我的。」 

  洛思：「你太天真了，這個世上的男人都是負心之人——更何況，你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女人。」 

  阿恆：「元老大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若是想離間我和小瑾的感情，你只是在白費口舌……」 

  洛思：「想死還不容易，你又何必這麼著急呢！」 

  小瑾：「元老大人，我和阿恆已經決定離開這片大陸，這一生都不會對元老院和神賜共和造成任何威脅。你為什麼要趕盡殺絕呢？」 

  洛思：「神賜共和……元老院……威脅……」她低聲呢喃著，竟充滿了惆悵之意。她忽然轉過身，一步步走到二人的身前，將手中的骨矛抵在阿恆的咽喉處，「只有死人才沒有任何威脅——」 

  小瑾：「大人，你要殺便殺我吧——」她將阿恆擋在了身後。 

  洛思：「你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捨得殺你——只要你親手殺了這個男人，我便會視你做我的繼承人，以你的聰慧和手腕，一定會成為神賜共和新的榮耀之花。」 

  小瑾：「大人……」 

  阿恆：「小瑾，不要求她，她早已滅絕人性。瘋婆子，你要殺便殺我，何必啰嗦——」他想要推開小瑾，卻被小瑾死死地擋在身後。阿恆捏緊拳頭，此生何曾如此屈辱過。 

  洛思：「怎麼？你不肯殺他嗎？」她冷冷地盯著小瑾。 

  小瑾渾身不停地顫抖，她看著頂在咽喉處骨矛，凄然笑道：「好，好，既然大人這麼有誠意，我一定會殺他……一定……」她忽然向前一步，矛尖已經刺破了她的咽喉。 

  洛思臉色一變，她手中的骨矛倏然收回，輕輕一敲，小瑾便軟倒在地，已經昏闕過去。 

  阿恆：「小瑾——」阿恆跪抱住昏倒的女孩，只見咽喉處鮮血流出，散發著微甜的香氣，這股甜香讓他的身體漸漸麻木了起來。阿恆眼疵欲裂，「瘋婆子，你把她怎麼了？」 

  洛思：「放心，她還沒有死，不過若是她繼續執迷不悟，就一定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