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第220章 說服 (下)
洛思的話語中充滿了煽動力。
但是阿恆心中奇怪至極,洛思究竟要小瑾做什麼?從「皇帝不能人道」這種陰私的話題,一直談到「大陸命運,青史留名」這種讓人高山仰止的情操,但是——這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阿恆想不透,這和洛思的陰謀又有什麼關係?身為精神力領域的強者,更擁有兩個精神本源,阿恆不相信這個世上還有誰能控制自己的意志,更不可能逼迫自己做出對義父不利的事情。小瑾就算是密諜院頂尖的密諜,也不可能影響到自己的意志。
然而,呼蘭瑾卻答應了下來:「元老大人,我會儘力而為——」她的臉頰卻紅艷欲滴,露出無限羞澀之意。
洛思看著呼蘭瑾的絕美容顏,忽然嘆道:「唉,月下美人……月下美人……果然是閉月羞花,我見猶憐啊。就算我身為女子,此刻也難免動心,更何況他只是一個年少慕艾的少年,真不知這是他的禍事還是福氣了……」
呼蘭瑾聞言羞澀之意更濃……
只是,無論是洛思還是呼蘭瑾,她們似乎都忘記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那月下美人只是瞬間即逝的美麗。當呼蘭瑾用月下美人之毒讓阿恆成為了她的傀儡之後,失去了童貞的她,也將是最後的美麗,隨後,她的絕色容顏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老去……直到失去生命。也許她們並非忘記,只是誰也不想撕開這溫情的面紗,直面其中血淋淋的事實罷了。
…….
洛思對著外面喚道:「來人——」
進來的是亡靈駐光明皇朝使臣霍平奴,他諂媚躬身道:「元老大人,您召喚平奴過來,有什麼吩咐……」
洛思一指渾身破破爛爛,髒兮兮的阿恆,嫌棄道:「把他抬走,沐浴更衣,侍弄得乾乾淨淨后——再送過來.……」
霍平奴一愣:「送過來?」他看著床榻之上重傷初愈臉色紅艷欲滴的呼蘭瑾,先是張大了嘴巴,隨即捂住了嘴巴,連忙輕扭腰肢出門安排去了。
阿恆聽著幾人的對話一頭霧水,什麼閉月羞花,我見猶憐,什麼沐浴更衣,這不是狼城棲鳳樓里姐們兒和恩客之間的說辭嗎?至於「侍弄乾凈再送過來」這種粗俗之語,就更加直白了。
難道——?阿恆心中升起一股無比荒唐的感覺,他忽然記起了在鳴鸞宮中綺麗香艷的一幕,柔滑溫暖的肌膚,那匆匆一吻的香甜,他的心竟止不住地蕩漾了起來——阿恆不得不暗罵自己不知羞恥,可是心臟不爭氣地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他竟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不過,很快就有兩個粗壯的婦人走了進來,打破了他越來越低俗的想象——
只見那兩個婦人一個提著脖子,一個提著腳,像拉著待宰的牲口一樣,帶著阿恆出門而去。
……
洛思元老與呼蘭瑾對視一眼,再次陷入了沉默,她們彼此都已了解對方的心思。洛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諾,呼蘭瑾同樣有自己的盤算。拋開了虛偽的溫情,二人之間竟已無話可說。一切都只是赤裸裸地利用罷了!
洛思忽然也覺得意興索然,便要離去——
呼蘭瑾:「元老大人,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洛思:「.……你但說無妨!」
呼蘭瑾:「大人.……你真的去過死亡之地嗎?」
洛思:「死亡之地……「她的神色中竟露出了若隱若現的迷茫之色,「不……我並沒有進入死亡之地,我只是站在了死亡之地的入口,我甚至不清楚,那是不是死亡之地的入口……也許那只是黑暗與光明之間的一片陰影罷了……」
呼蘭瑾:「大人,那你為什麼要去那裡呢?」
洛思忽然深深地看了呼蘭瑾一眼,微笑道:「這已經是第二個問題了……」
呼蘭瑾:「大人,對不起……,是蝶念失禮了」
洛思點點頭,轉過身直接向著門口走去。然而就在出門之時,她卻再次站住了腳步。
「其實,很多人都問過我類似的問題,但是他們只是想知道那裡有什麼,只有你,第一個問我為什麼去那裡……」她的語氣中充滿了惆悵,彷彿在尋找一個傾訴的對象——
「曾經,我也和你一樣,對這個世界生無眷戀。那時候,我的人生滿是灰色和落寞,我覺得自己是一個被命運拋棄的人。
我曾是魅惑神族最年輕的天才,也是魅惑神族最美麗的少女。但是我永遠生活在另一個人的陰影之中,她讓我所擁有的一切黯然失色。因為她的存在,我總是充滿了挫敗感,我的人生毫無意義。所以,我決定前往死亡之地,而原因只不過是想要證明自己還有活著的價值罷了…….」
洛思忽然再次住口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遙遠的天空。呼蘭瑾知道,眼前的這位傳奇的女子,她的目光一定已經穿過了時間和空間的距離,注視著她曾經一段難以釋懷的過往——。
洛思背影的柔美而堅毅,更多了些許的倔強……
「那一年,我二十一歲。我剪斷了自己的長發,辭別了痛心疾首的父親,背負著弓箭,進入了極北之地的冰原,那裡有著萬年不化的寒冰積雪,有著世上最刺骨的寒風,也有著大陸最深沉的夜色,那是濃郁得根本化不開的黑暗——
那一年,我改換了自己的姓名,遮掩了自己的容貌,加入了遊獵者隊伍,成為了一名新的死靈遊獵者。我和所有新加入的遊獵者一起,對著北方的黑暗宣誓:
永夜將至,萬物凋零
自今而後
我誓言
放棄一切榮耀,權勢與仇恨
以我之生命,遊獵於黑暗的邊緣。
我誓言
死後化為齏粉,熱血成灰
也絕不為死靈之奴。
我誓言
足跡之所至
便是光明之所在。
我誓言
永不後退一步
誓死守護每一個人族死亡的尊嚴
「
……
洛思的聲音低沉,彷彿此刻便在宣誓之地,面對著永不融化的黑夜一般。她的語氣無比地莊嚴和鄭重,沙啞的聲線清晰地重複著昔日的誓詞。
此刻的洛思,竟多了一絲聖潔凜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