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他早就知道了
謝耀宗看到這東西像是一枚骨刺，立即大喊一聲：
「小心！有變異喪屍！」
此時，眾人已經走到辦公樓前，正在等待他和羅莉。
聽到謝耀宗的喊聲都是一驚，立即開始戒備。
就在這時，路邊一顆大樹后，突然出現一個外形猙獰奇特的喪屍。
它身上長著十幾根細長的白色骨刺，渾身乾瘦，只有兩隻胳膊粗壯發達，虯結有力，誇張怪異的體型看起來就像外星生物一樣猙獰可怖。
只見它迅速伸手從兩肋拔出兩根尖銳的骨刺，胳膊上的肌肉突然隆起，兩根骨刺脫手而出，骨刺帶著尖銳的破空聲一閃而逝……
其中一根骨刺正向謝耀宗和羅莉飛來。
羅莉在前，謝耀宗在後。
電光火石之間，謝耀宗根本來不及多想，抓住羅莉的肩膀用力一扳，用後背擋在羅莉的身前。
骨刺轉瞬即至，眼看就要刺中謝耀宗的時候，詭異的劃出一道弧線，「奪」的一聲，深深釘入旁邊的樹榦中。
兩人驚魂未定之際，卻聽見那邊傳來驚慌的喊聲。
「大哥！」
隨後是一陣密集的槍聲……
等謝耀宗拉著羅莉趕到時，那隻喪屍已經被亂槍幹掉。
卻見那日松的左胸前深深插著一根細長的骨刺，瘦小的身體被茹娜緊緊擁在懷中。
譚靜收回手，緩緩搖頭。
她的能力不是萬能的，骨刺已經刺入心臟，面對這種致命傷，她所能做的只是讓他多活片刻。
剛才喪屍射出的兩支骨刺，一支射向謝耀宗和羅莉，另一支射向茹娜和寶力。
或許這隻喪屍生前曾受過情傷，見不得湊在一起的男女，而骨刺的力量足以把兩個人穿在一起，也許是一種單身狗的執念吧。
生死關頭，身為神箭手的那日松反應最快，可他卻毫不遲疑，用自己的弓和身體擋在了茹娜的面前。
此刻，弓斷，人將亡。
那日松微微睜開雙眼，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寶力……，茹娜以後……交給你……，替我……照顧……」
「不！！！」
茹娜哭喊著：「我對不起你……」
她早已做出對不起丈夫的事，又怎能承受丈夫用生命拯救自己的如海深情，該死的是自己，而不是那日松啊！
寶力也跪在一邊，痛哭流涕。
自己和茹娜做了對不起大哥的事，午夜夢回也曾深深自責，現在大哥要把茹娜交給自己，自己怎能……，其實該死的是自己啊！
「你們的事……我……早就……知道……」
那日松突然緊緊抓住茹娜的手，溫柔的看著她：「是我……對不起……你，不能……給你……幸福……」
那日松的話讓茹娜和寶力猶如當頭霹靂，也震驚了格爾泰和在場的眾人。
茹娜和寶力之間的事，那日松早就知道，但卻一直裝作不知道。
眾人心中都難以想象，這個乾瘦矮小的中年人，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兄弟之情，還是對他深愛的妻子實在難以捨棄？
只是，
他成全了他們倆，自己內心卻承受著何等痛苦？
那日松把茹娜的手放在寶力的手中，臉上露出解脫的笑容。
「你們……要……好好……活下……去」
那日松閉上了眼睛，他終於解脫了。
……
在人群中，
羅莉深深的看了謝耀宗一眼。
那日松擋在茹娜面前，因為那是他深愛的妻子，他甘願為她付出自己的生命。
剛才謝耀宗毫不猶豫的擋在自己面前，又是為了什麼？
羅莉的心跳開始加速。
初見謝耀宗，當時的他很落魄、很狼狽，但眼神依舊那麼安靜、明亮，讓她很有好感，他們成了朋友。
再見時，他臉上帶著笑容，狡黠而歡快，讓她相信，這是個能幫到自己的朋友。
隨後，他像多年老友一般毫不作偽的與她相處，讓她感覺心裡很舒服。
再後來，他展示了自己縝密睿智的一面，看似瘋狂卻又從容自信，讓她暗自佩服。
功成之後，他慵懶倦怠的樣子，讓她情不自禁的給他一個擁抱，隨後說出掩飾的話語。
再後來，她像小女人一樣，揪著他不放，只不過是在給自己一個接近他的理由。
不過，這一切都抵不過，剛才那，毫不猶豫的……
轉身！
謝耀宗從那日松的臉上看到了解脫。
真的，
他感覺那日松那一刻，真的有一種解脫的輕鬆。
終於不用再忍受內心的煎熬。
對於他來說，也許死去才是最好的結局。
至於剛才自己擋在羅莉的面前，他自己根本沒來得及多想。
他有「絕對偏轉」的能力，那支骨刺傷害不到他們。
其實他原地不動也沒問題，根本不用轉身去擋。
可他就是那麼做了，連他自己都不明白是為什麼，
也許只是想……裝逼而已。
羅莉她們上樓去找配方，謝耀宗想了想，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靠著柱子，點上一根煙，面露疲倦之色，不知不覺睡著了。
格爾泰有鑽洞能力，卻被面如死灰的茹娜拒絕，被她拒絕的還有寶力。
她獨自在草坪上用手挖出一個大坑，把丈夫輕輕放在裡面，埋葬丈夫的同時，似乎也埋葬了自己。
茹娜靜靜的坐在草坪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寶力站在一邊看著她，眼中的深情和痛苦根本無法掩飾。
半晌，羅莉她們走出大樓。
譚文和譚靜還有陶勇的手裡，多出了幾把雪亮的長刀、長劍。
羅莉悄悄坐在他旁邊，看著他緊皺的眉頭，聽著他的呼吸，覺得自己的心像一隻永駐天空的小鳥，突然找到了可以落腳的地方……
陶勇帶著戰士們按照謝耀宗之前的安排去尋找離開工廠的助力。
茹娜看著譚文遞過來的長刀，慢慢搖頭。
「不用了，你們留著吧。」
寶力和格爾泰也拒絕了。
那日松的死讓他們都有些茫然，不知道今後何去何從。
以前都是那個瘦小的男人為大家安排好一切，在他熱情爽朗的笑聲中，所有事情都不用他們操心。
現在……他們該怎麼辦。
謝耀宗醒來的時候，一睜眼看到的就是一雙烏黑靈動的眼睛。
「你醒啦！」
被謝耀宗發現自己在看他，直爽的羅莉居然紅了臉。
謝耀宗揉著眼睛問道：「找到了嗎？」
羅莉點了點頭：「配方找到了，你讓陶勇他們找的東西也已經搬到大門口。」
謝耀宗伸了個懶腰：「那咱們現在出發？」
「嗯」
羅莉的聲音罕見的溫柔，把他從地上攙起來。
……
眾人重新集中在大門口。
陶勇他們從工廠里拆卸下不少大大小小的輪胎和備胎。
火攻在下面不能用，在這裡卻可以故伎重演。
門口仍然聚集著大量喪屍，聞到他們的氣味更加瘋狂的推搡著大門。
大門裡先是幾桶汽油潑出去，接著一團點著的棉紗被扔出去，外面的喪屍混亂起來，火苗和煙霧隔著鐵門都能感覺到。
隨後澆上汽油的輪胎接連被戰士們站在車頂滾下，大門外的火焰點燃了它們。
輪胎一路奔向小鎮，帶著火焰和滾滾濃煙。
好的辦法多用幾次也沒關係，何況這個小鎮的面積比曾經那個小的多，用起來效果更佳。
小鎮中，喪屍紛紛從店鋪中跑出來，迅速混亂的來回移動，一些著火的喪屍開始拉著同伴一起毀滅。
眾人看的目瞪口呆。
為什麼這傢伙對付喪屍的手段，總是這麼有效。
羅莉腦子裡卻在想，他好聰明啊，他這麼聰明一定會明白我的心意吧。
小鎮這隻指揮型喪屍的能力太差，根本控制不住這些被失去嗅覺而瘋狂的喪屍，只能帶著一部分還算正常的部下逃離小鎮。
有些著火的喪屍四處亂竄，已經把一些店鋪點燃，小鎮現在已經到處都是火苗和煙霧。
謝耀宗一看，決定立刻行動，再晚一點，火勢起來連他們也過去不了。
誰知道什麼時候下雨。
厚重的鐵門重新打開，車上的人都戴上了防毒面具和風鏡。
這些玩意在鋼廠裡面多得是。
汽車轟鳴著衝出鋼廠，進入濃煙滾滾的小鎮。
卡車在下坡路上速度很快，大部分喪屍根本顧不上理他們，有些站在路上的喪屍被直接撞倒碾過，路面上的輪胎和喪屍把車廂內的眾人顛的差點飛出來。
很快，卡車以比來時快的多的速度衝出小鎮。
……
下車后，很多人第一時間蹲在路邊嘔吐起來。
就連謝耀宗也忍不住乾嘔了兩聲。
譚文、譚靜和茹娜他們這些進化者的身體素質比他們好的多，幾乎不受影響，此刻他們正在盯著小鎮路口不遠處的山腳。
那隻穿著花裙子的指揮者，帶著幾十隻喪屍站在那裡，不知道是不是想等火焰熄滅以後重新回到小鎮，繼續等待客人光臨。
就在大家準備離開時，一直沒說話的茹娜突然站出來。
「我不是一個好女人，我背叛了深愛我的丈夫，他為了救我這個無恥的女人失去了生命，我又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孤單上路，現在，我要去找我的丈夫。」
茹娜面如死灰的臉上，此刻突然有了異樣的紅潤，一如新婚時面對丈夫的嫵媚，對著眾人深深撫胸彎腰。
然後，她拿起砍刀，轉身面向那些喪屍。
寶力大步走到她身邊，堅定的說道：「你去哪，我去哪！」
茹娜看著他深情的目光，輕輕點頭，然後緊緊擁抱。
你對我的情我知道，今生無緣。現在……我要去找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
「大嫂！二哥！」
格爾泰忍不住熱淚盈眶。
茹娜轉身走到他面前，用手撫著他的臉，笑著說道：
「四弟，你要好好活下去，如果不知道去哪，就跟著謝先生吧，我相信他不會虧待你。」
謝耀宗鄭重點頭，對茹娜彎腰致禮！
眾人一起對她彎腰致禮！
她雖然背叛了他的丈夫，但此刻眾人心中只有敬意！
作為一個良知未泯的女人，茹娜在埋葬丈夫的那一刻就死了。
在知道丈夫早已知道自己的背叛之後。
在丈夫為了救她而死之後。
讓她繼續活下去比死還要痛苦百倍，今後她將日夜活在內心的煎熬之中。
死亡是那日松的解脫，又何嘗不是她的解脫。
至於，寶力。
一句：你去哪！我去哪！
就足夠了。
茹娜哼唱著古老的蒙古民歌，一步步向那些喪屍走去。
她的身邊，寶力堅定的陪伴著。
他們的背影是那樣的和諧般配，可惜……命運並沒有那樣安排。
茹娜的歌聲凄楚、婉轉，蒼涼，悲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