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夜半驚魂
剛剛從一場恐怖的噩夢中驚醒了過來,「霍」地一下,公玉颯顏掀開了身上的被子,躺在那裡大口地喘著粗氣。
突然,他的身子一僵,一動也不敢動了。
原來噩夢並沒有結束,因為他明顯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自己敞開的胸膛上,緩慢地蠕動著。
那種陰涼綿軟、粘膩濕滑的感覺,令公玉颯顏身上的汗毛都一根根地豎了起來!
他猛地張大了嘴,卻赫然發覺,自己已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只因此刻,那個可怕的東西已經離開了他的胸膛,正牢牢地鎖住了他的咽喉!
黑暗中,一張模糊而蒼白的臉,慢慢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待公玉颯顏瞪大了雙目,終於看清楚那張臉上所掛著的一抹習慣性的假笑時,直嚇得險些沒有背過氣去。
鄭庸!怎麼會是他?!
這時,鄭庸的手終於往後一縮,放開了公玉颯顏的咽喉,而他那種特有的陰冷尖細的聲音,也隨之在這位總司大人的耳邊響了起來。
「彥兒,看到義父來了,你可是覺得甚為驚喜?」
一邊說著,他那隻不安分的手又開始在公玉颯顏的臉頰上來回摩挲了起來。
猛地打了一個冷戰,公玉颯顏連忙翻身坐起,藉此擺脫掉了鄭庸那隻可怕的魔爪。
「義父——,您老人家怎麼會突然來了這裡?」
鄭庸猶自有些不甘心地藉機用手拍了拍公玉颯顏的肩,才呵呵笑了一聲,道:「其實也算不上什麼突然。義父只是剛得了一個信兒,說你正在派人找我。這不,我就趕緊過來看一看你這位寶貝義子了嘛!」
公玉颯顏聞言,不禁怔了怔,「可是,這件事是孩兒不久前才交代下去的,此刻那被派去裕國尋你的人都應該還未出發。怎麼義父會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還能夠像這般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了這裡?」
「今夜你若是睡在暗衛司的后宅之中,義父恐怕還真沒有那個本事,避過那些暗衛們的警哨,直接進到你的房間里來。」
鄭庸邊說邊得意地笑了笑,「但這處流芳齋嘛,可比不得暗衛司中的戒備森嚴。更何況,那位霓裳姑娘,本就是我安插進來,專門侍候你的人。」
「原來義父您早就到了新京,卻為何直至今日方現身相見?」
公玉颯顏一邊小心翼翼地套著話,一邊在心裡暗自慶幸不已——
由於他始終把自己認這奸宦為義父之事,視作平生的奇恥大辱。故而,自從回到大戎以後,他便極少提及自己在裕國的那段經歷,更是從未向人說起過鄭庸。
這樣一來,自然也就不會有人,當然也包括那位霓裳姑娘在內,曾經從他的口中聽到過,他對這個變態老太監的極端憎惡!
而此刻,這老太監的那隻臟手,竟然仍沒有從他的肩上移開,正在不停地撫摸著他結實的肩骨,嘴裡還笑吟吟地道:「你我父子一別多日,義父對彥兒你自是時常掛懷,早就想走一趟新京,來探望你這位新任的總司大人。
可不巧的是,途中卻被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給耽擱了。而這一耽擱,不但沒能早日見到彥兒你,竟連殺掉寒冰那個小畜牲的機會,都給白白錯失了!」
「這麼說來,義父您也是剛到新京?」
鄭庸點了點頭道:「不錯。若是能夠早些時候趕到的話,又豈會讓寒冰那小子的詭計得逞?可是話又說回來,此次彥兒你也實在是太過大意,怎會看不出這一切皆是寒冰那小子的一番設計呢?」
「義父責備的是,只因孩兒一時疏忽,沒有看穿寒冰的狡詐心思,才讓他——」
話說了一半,公玉颯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由頗感詫異地問了一句,「可義父您又怎會知道這許多的內情?」
鄭庸頗有些故弄玄虛地笑了笑,道:「具體的內情我雖不知,但只從聽人轉述的,今日分別發生於城中三處地方的那一場大混亂,我便猜得出,你定是被那個狡猾如狐的小畜牲給算計了!
若是沒有你這位總司大人的配合,寒冰他又怎會得到這場天橋決戰的機會?可你卻從未懷疑過,他進行這場天橋決戰的真正目的!」
公玉颯顏聽了,不禁苦笑了一聲,道:「義父教訓的是!其實直至此刻,我也未完全想明白,寒冰弄出這場天橋決戰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麼。還望義父您能為孩兒指點一下迷津。」
「你可是想不明白,寒冰為何要花費如此大的氣力,擺出如此大的陣仗,並且承擔如此大的風險,去幫助算起來與他本是仇怨多於恩義的忠義盟?」
看到公玉颯顏默默地點了點頭,鄭庸眯縫著眼睛緩緩地道:「我懷疑,先前寒冰當眾所說的要營救花湘君,甚至是他當眾所做的營救忠義盟的密諜,其實都不是他此行的真實目的,而只是用來掩蓋那個真實目的的一種借口和假象。
寒冰這次出現在新京,根本就是暗中奉了其父冷衣清之命,意圖在戎國製造出一場極大的混亂,並藉此挑起戎帝與太后之間的矛盾,以盡量拖延戎國發動南侵的時間。
因為,這數月以來,我一直呆在北境,自然很清楚目前大裕北境軍的戰力。用一句話來說,他們根本就沒有做好抗擊戎國數十萬鐵騎南下的準備。」
「孩兒還以為義父您會一直躲在南方——」
「南方既有人口稠密的繁華城市,又有偏僻無人的荒山野谷,確是很好的躲藏之所。但既然你會想到這一點,大裕朝廷派來追殺我的人,自然也會想到這一點。
而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不但去了北方,還去了北境軍駐紮的主營地——永州。
當初我丟下一切,逃離景陽,並不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這一條老命,而是要繼續尋找機會,向那些害我至此的人復仇!」
聽到鄭庸這種因極度的痛恨而顯得略有些變調的尖細聲音,公玉颯顏的身上竟不覺隨之泛起了一陣寒意。
不過說實話,此刻在他的心裡,倒也有些佩服起這個令自己厭惡至極的老太監了。
沒想到這奸宦已落魄至此,竟還在矢志報仇。
聽他方才所言,不但對裕國的情勢瞭若指掌,就連對遠在大戎所發生的事情也洞若觀火,並且還從中瞧出了不少的玄機。
這樣看來,他此次來新京,目的想必並不單純。
「那義父您此次到新京,可是專為向寒冰尋仇而來?」公玉颯顏立即帶著試探之意地問了一句。
鄭庸看了他一眼,忽然呵呵笑著道:「要找寒冰尋仇不假,但來看望彥兒你也是真。今日能夠見到彥兒,義父的心中實是甚為歡喜!」
公玉颯顏也跟著嘿嘿乾笑了一聲,心裡自然清楚得很,這心機詭詐的老太監有意在顧左右而言他,其中定是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意圖。
只不知,這老太監到底已經探到了多少大戎的秘密,而其中,又有多少是關於他這位總司大人的?
一念及此,公玉颯顏的心中不禁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他暗自打定主意,定要守口如瓶,決不向這老太監透露任何消息,哪怕是有關自己敵人的消息。
否則的話,以這老太監的陰險狡詐,說不定就會從自己的敵人那裡,獲知一些對自己不利的消息。然後,這些消息很可能就會被他反過來用以威脅和陷害自己。
而一旦發生那種情況,自己所要面臨的,將是一種極其可怕的後果。
恐怕從此以後,自己便要屈從於這個變態老太監的淫威之下,受盡難以想象的諸般凌辱……
就在公玉颯顏猶自心思暗轉之際,卻突然感覺到,鄭庸那隻原本放在自己肩頭上的臟手,又開始摸向了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