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再飲一杯
朱墨剛一走入這座湖心亭,寒冰便長身而起,向他拱手施禮道:「寒冰見過朱統領!」
朱墨濃黑的劍眉微微一挑,拱手還禮道:「未想到寒冰公子竟然識得朱某,實是榮幸之至!」
寒冰哈哈一笑,道:「那日遠芳會武比,朱統領不是也在場嗎?只可惜當時寒冰忙於他事,沒能過去與統領大人招呼一聲,還請統領大人莫要見怪才好。」
朱墨也哈哈一笑,「寒冰公子客氣了!」
而此刻他的心中卻是在想,你小子當時就忙著殺人和被殺了,自是沒有工夫理會旁人。
只不過當時自己隱身於那些看客之中,並未坐在那片顯眼的貴賓席上,竟還是被他注意到並認了出來。只此一點,便足可見此子目光之利與心機之深。
這時冷衣清業已完全冷靜了下來,心知寒冰既然決定這麼做,自己也只能儘力去配合他,將這件殘酷的事情繼續做完。
否則,如果此刻自己在朱墨面前露出任何異常,從而引起他的懷疑,這不但會將全府上下都搭進去,也會令寒冰的犧牲變得毫無意義。
現在冷衣清心中所抱的唯一希望就是,以寒冰的機警聰慧,絕不會去做毫無意義的自我犧牲。
既然他敢這麼做,應該是已有了十足的把握。否則這種形同於自殺的行為,只能白白犧牲了他自己,卻根本救不了其他任何人。
然而,讓冷衣清想不通的是,寒冰既然知道那酒里有毒,應該也能猜到它是天毒異滅,一種對隱族人來說根本無解的致命毒藥。
那他究竟有何辦法,能保證自己在飲下這壺中的毒酒之後,不會在朱墨的面前毒發身亡呢?
難道,他方才故意飲下那杯毒酒,就是想誘出朱墨,以便趁機殺了他?
但是他也應該很清楚,殺了朱墨,不但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只會使事情變得越發不可收拾。
儘管此刻心中充滿了困惑與不安,冷衣清的臉上仍舊保持著清雅的笑容,對朱墨道:「朱統領來得正好,一起坐下來喝一杯吧!」
朱墨只是略微拱手客氣了一下,便在冷衣清的左側上首位置坐了下來,正好是與寒冰對面而坐。
寒冰也跟著一起坐了下來,並伸手取過一隻酒杯,放在了朱墨的面前。
然後他重又端起那隻金壺,分別將朱墨和自己的酒杯滿上,同時略帶歉意地對朱墨道:「家父最近身體不適,不宜飲此烈酒,就由寒冰來陪朱統領暢飲幾杯吧!」
聽他這麼說,朱墨僅是微微一笑,並沒有表示出任何反對之意。
他方才親眼看到寒冰已飲下了一杯毒酒,想必此刻毒性已然開始發作。
這少年定是已經知道這酒里有什麼了,所以才故意稱其為烈酒,不願讓自己的父親再去碰它。
天毒異滅雖是專門針對隱族人,但普通人中了此毒,也會感到有些不適。
朱墨自然能夠體諒寒冰維護父親之心,再說這酒本就是必須要讓寒冰喝下的。至於冷衣清喝不喝,其實根本無所謂,反正這位左相大人絕對不會是隱族人。
朱墨他之所以如此肯定冷衣清不是隱族人,是因為每年皇上在正旦宴上所賜的那杯攙有天毒異滅的毒酒,都是由他這位侍衛統領所親手調製出來的,而且也是由他在暗中監督所有朝臣喝下去的。
既然隱族人是皇上最大的威脅,那麼清除皇上身邊的隱族人,就是他這位侍衛統領的一項重要職責。
所以,那個對隱族人有絕對殺傷力的天毒異滅,一向都是由歷任侍衛統領保管。
今日的這壺酒,自然也是由朱墨親手調配,而且為了立時見效,他已在裡面下了較往常雙倍的藥量。
像左相這種絲毫沒有內力的普通人喝下去,怕是也要難受不已。若是身體再弱些,甚至都會有吐血的可能。
「既然如此,就請左相大人不要見怪,還是由朱某再陪令公子喝一杯吧。」
說罷,他端起了酒杯,一雙鷹目緊盯在寒冰的臉上,沉聲道:「寒冰公子,請再飲一杯!」
他的手中雖是端著酒杯,身體卻已處於一種全然戒備的狀態,隨時準備應對寒冰突然襲來的致命殺招。
方才在被寒冰道破自己藏身柳林之時,朱墨便感覺到這少年已動了殺機。
原因想必很簡單,這少年定是已發現了酒中有毒,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遂想到要將他這個負責監視之人誘出來,以便殺了滅口。
不過如此一來,倒是正合了朱墨的心意。
只要他這裡的危險信號一發出,早已埋伏在附近的大內侍衛,便會立即衝進來,將這相府中的一干人等全部拿下。
所以在寒冰故意出言相激之後,朱墨便毫不猶豫地從柳林中現身,並大大方方地來到了寒冰的面前。
可就在他的人都已進入了寒冰的攻擊範圍之內,並且還有意向其賣了些許破綻之後,寒冰卻沒有藉機出手。
但朱墨仍是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因為他已明顯地感覺到了寒冰身上一直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殺氣。
此刻,朱墨的右手端著酒杯,而他的劍卻掛在左腰側。這樣必然會影響到他抽劍的速度,這也正是寒冰出手的大好機會。
可寒冰卻只是哈哈一笑,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朗聲道:「朱統領此來是客,應該寒冰先敬朱統領才對。統領大人,請!」
朱墨的鷹目中閃過一道寒光,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仰首將杯中酒喝下。
在他仰首的一瞬間,他的視線已完全離開了寒冰。
對於一個高手而言,這正是偷襲的最佳時機,甚至可以快速地一招致命。
可寒冰仍是沒有動。
不但沒有動,他還靜靜地看著朱墨喝完了杯中酒。
朱墨慢慢地將手中的空杯放下,這也是給了寒冰最後一次出手的機會。
但是直到他的手徹底地從杯上離開,寒冰居然始終都沒有動。
朱墨緩緩地將手置於身側,筆直地坐在那裡,看著寒冰。
寒冰笑了笑,猛地一仰首,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見寒冰毫不猶豫地又飲下一杯毒酒,朱墨的心頭不由微微一震。
兩杯雙重劑量的天毒異滅下肚,即便不是隱族人,也會感覺到極大的不適,甚至是痛苦。
更何況這酒中所含的天毒異滅,已不只是雙重劑量了!
而寒冰卻依然神態自若地坐在那裡,表現得毫無異常。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此時,寒冰已慢慢地將空杯放回桌上,隨後目光炯炯地看著朱墨道:「原來朱統領並不是來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