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落井下石(二)
「想當初,趙大統領就是因為一個藝妓而與寒冰起了衝突,結果不幸身死。在他之前,那個嚴興寶也是因為一個女伶而被寒冰百般羞辱毆打。而這一次,應該也是因為一個女子,讓宋行野為自己兒子的安危擔上了心。」
「竟然又是個女子?!」
浩星瀟啟忍不住一皺眉,想是就連他這位皇帝陛下也已經感覺到了,每次只要一牽涉到某位女子,隨之便會有一件禍事發生。
「是啊!」
浩星明睿也跟著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才又接著道:「說起那個女子來,倒是頗有些來頭。她便是敬國公府的孫小姐夏環兒。
據說這位環兒姑娘原本是對寒冰有意,故而才會幫著他一起算計嚴興寶。只是寒冰似乎並未將她放在心上,轉而又去糾纏那個青蘿姑娘。
左相大人為此極為惱火,卻又實是拿自己的這個兒子沒辦法。也不知他從何處聽說了夏環兒的事情,竟是從此上了心,想將這位國公府的孫小姐娶進門,做自己的兒媳,以此來拴住那個浪蕩子寒冰。
聽說左相還特意託人去向夏環兒的父親夏侍郎提過親,沒想到卻碰了個大釘子。
原來,禁軍副統領宋青鋒竟是也看上了這位環兒姑娘,而且這兩個少年人在私下裡還頗有些交往,很是情投意合。
夏侍郎自然是想將女兒嫁給宋青鋒這個前途無量的少年將軍,而不是寒冰那個到處拈花惹草的浪蕩公子,所以便一口回絕了左相大人的提親。」
聽到這裡,浩星瀟啟總算是完全明白了過來。
原來為了一個女子夏環兒,宋青鋒這次不但惹上了寒冰,而且還惹上了寒冰的父親——左相冷衣清!
也許寒冰那個浪蕩子並不在意什麼國公府的孫小姐,但冷衣清應是十分在意與敬國公府的這門親事。
以他左相大人的心機城府,若是就此懷恨在心,倒真有可能將年輕識淺的宋青鋒給算計進去。
「這麼說,宋行野已發現左相對宋青鋒有何不利的舉動了?」
聽皇上這麼問,浩星明睿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一時間倒真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想了想,他才嘆息著道:「宋行野雖然也曾是一方之帥,謀略智計自是非尋常之人可比,然而在這位左相大人的面前,他卻也是要甘拜下風啊!」
「哦?」
浩星瀟啟的雙眼不由微微一眯,心想,冷衣清雖然身為樞密使,確有調動禁軍之權,在瑣事上找些麻煩,為難一番身為禁軍副統領的宋青鋒,倒是不難。但要說他能在自己這位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打擊甚至陷害同僚的事情來,而又絲毫未被自己察覺,這卻是不大可能。
雖是這麼想,浩星瀟啟卻仍是被這位能言善道的假王爺勾起了興緻,想繼續聽他把故事說下去。
「你且給朕講一講,這位左相大人都做出些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來了?」
浩星明睿見皇上如此感興趣,便也開始十分賣力地把自己所知道的,關於那位左相大人如何害人於無形的高妙手腕都一一講了出來。
「事情的蹊蹺之處就在於,自從向敬國公府提親遭拒之後,那位本應感到大失顏面的左相大人,居然表現得極為大度。
他不但未有任何不滿的表示,反而還對夏侍郎和宋青鋒兩人更多了幾分關照之意——」
「夏侍郎?」
浩星瀟啟不禁重複了一句,心中隱隱感到事情恐怕並非像自己所想的那麼簡單了。
浩星明睿點頭道:「是啊,皇兄,就是因為看到了夏侍郎身上所發生的事情,臣弟才對左相的所作所為生出了警惕,待到後來聽了宋行野的一番話,便更是對這位左相大人的居心確定無疑了。」
「嗯,你且繼續說下去。」浩星瀟啟用手掐了掐眉心,語氣平淡地道。
「不久前,皇兄命樞密院將部分職司轉交給兵部,左相便曾特意暗示過兵部尚書張光時,把樞密院劃歸過去的一應細務,全部交由夏侍郎一人督管。
張光時雖是覺得此事頗為不妥,但卻畏於左相大人的威壓,不得不完全按照他的意思辦了。
如此一來,本只是領著虛銜的夏侍郎,竟儼然成為了兵部之中自尚書以下的第二號實權人物。
事後張光時確曾在我的面前對此抱怨過幾句,但當時我也並未將之放在心上。只以為是左相器重那位夏侍郎的才能,故而才委以重任,這完全是出自一番好意
可是如今將事情前後串連在一起,細思下來,卻又不由令人驚懼於這位左相大人的城府之深!」
說到這裡,浩星明睿突然發現那位皇帝陛下一直半閉著眼睛,似聽非聽地坐在那裡,對他費了半天唇舌所說的這一大堆話,竟是沒有絲毫的反應。
於是他連忙知機地停了下來,未敢再繼續往下說了。
而皇上似乎也並未發覺到,那個一直在夸夸其談的假王爺已經閉上了嘴,仍是仿若入定的老僧一般,默不作聲地閉目坐在龍椅上。
其實此刻浩星瀟啟的心中,卻遠非一片空明,而是正在細細琢磨著自己剛剛所聽到的這一番話——
將樞密院的部分職司劃歸兵部,這雖是出自左相冷衣清的提議,但他這當皇上的也是極為贊同的,因而當即便准其所請,下旨令他們兩部門儘快進行交割。
至於具體都有哪些細務歸了兵部,左相所奏的條陳上也寫得清楚明白,並無任何不妥之處。
然而,將這麼多細務皆歸於夏侍郎一人統管,他這位皇帝陛下對此事卻是毫不知情的。
難怪近日兵部的奏章多出自夏侍郎之手,而且其中多有對軍政大事方面的諫言。
正如這假王爺所說,冷衣清此舉,應是別有深意。
表面上抬舉夏侍郎,實則是有架空尚書張光時之嫌。莫非他是想挑起兵部尚書與侍郎間的不和,藉此尋機陷害夏侍郎?
對了,前兩日確曾接到過某位知府所上的奏章,指責兵部干涉地方徵兵事宜,想來此事也是與那位夏侍郎有牽連了。
若冷衣清果真是像他所表現出的那麼看重夏侍郎,以他的手腕,只需命人將那件於夏侍郎不利的奏章留中,甚或是直接駁回便可,何至於讓它最終出現在自己這位皇帝陛下的面前呢?
記得自己在看到那道奏章時,確是頗為惱火,還將兵部尚書張光時召到面前斥責了一番。
那個膽小怕事的張尚書只是一味地請罪,但也辯稱說,可能是那位知府誤解了兵部所發公函之意,待他讓人再發一函,向其詳細解說明白,應該就可澄清此誤了。
如今細一回想,當時張尚書的神色確是有異,想必是因為無端替那位夏侍郎背了黑鍋,卻又不敢得罪其背後的靠山左相冷衣清,故而倍感憤恨不平。
至於那位上奏章的知府,恐怕也是受了左相的唆使,故意製造事端,一來可以陷害夏侍郎,二來又能挑起張尚書對這位屬下的不滿。
如此看來,冷衣清實在是一個心機深沉,工於算計之人,竟然能夠不動聲色地就將那位夏侍郎陷於隨時都可能遭貶,甚或丟官的境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