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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巧解衝突

  帶傷離開遠芳閣之後,寒冰回到了那座他已有數日沒有回去過的徽園。


  徽園的大門雖然並未上鎖,但裡面卻是一個相府的下人都沒有了。而且看情形,這裡已經數日未有人打掃過,園中小徑上滿是落葉枯枝,就連後院那個小小的池塘里也飄了一層五顏六色的落英。


  他之所以能夠觀察得這麼仔細,是因為他此刻就坐在那個小池塘邊的一塊青石之上。


  本以為已經多日未歸,必不會有人料到自己今日又突然回來了,所以進園之後,他便直奔自己的院子行去。


  誰知還未進院,隔著院牆他就聽到自己的房中有人說話。


  「大人,都這個時辰了,寒冰怕是不會回來了。」


  竟然是左相夫人蘇香竹的聲音,而她說話的對象,自然是那位左相大人冷衣清了。


  果然,冷衣清的聲音隨之響了起來:「派去的人方才回來說,他殺了趙展,自己也負了很重的傷。我想他也無處可去,最終還是會回到這裡來的。」


  「什麼?!他——,他竟然殺了趙展?那些禁軍想必不會放過他!大人,你可得想辦法幫幫他!」


  聽到蘇香竹居然如此關心自己的安危,寒冰不由大感意外,實在想不起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討人喜歡的事情,竟獲得了這位左相夫人的歡心。


  「放心吧,夫人,那些禁軍並沒敢拿他怎麼樣。只是趙展一死,鄭庸絕不會善罷干休,不知又會使出什麼毒計來對付寒冰了!」


  「哼!趙展那廝早就死有餘辜!他為了巴結太子,竟然對玉兒下那樣的毒手。我若早知道是他乾的,定不會放過他,結果還因此錯怪了寒冰——」


  寒冰這才明白蘇香竹對自己態度大改的原因。想必是世玉對他娘說出了真相,否則以左相大人的城府,當不會無緣無故地將這些事告訴給自己的夫人,以致徒添亂局。


  「寒冰他是不會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的,夫人也不必為此太過自責了。其實夫人與寒冰這一鬧,倒是也幫了為夫的忙。」


  「幫忙?」蘇香竹沉默了須臾,忽然道,「妾身明白了。大人終日呆在政事堂中,原來是另有目的。」


  「夫人聰慧,為夫也不便細言。只是這些日來,多少冷落了夫人,為夫實是心懷愧疚。」


  蘇香竹又默然了片刻,方幽幽地嘆道:「夫君胸懷大志,心繫江山社稷。我只希望夫君知道,無論前途有多少兇險,也無論最終成敗如何,妾身都會支持夫君,且以夫君為傲!」


  「香竹——」


  「衣清——」


  聽到這裡,寒冰悄然地退走了。


  可他目前又實在是無處可去。


  光天化日的,當然不能去定親王府。


  這一身的血跡,也不能去孟家戲班嚇壞那些孩子們。


  花府更是不能去。本來湘君姐姐就在為他比武的事情擔心,如今自己果然受了傷,難道還要跑到湘君姐姐面前去讓她傷心嗎?

  而其他的地方,此刻都不安全。鄭庸的大內密探和忠義盟的人恐怕都在滿大街地找他,還是先躲躲這些瘋狗為妙。


  沒有辦法,他只好先躲在這處後園之中,想等左相夫婦離開之後,再回自己的房中把傷口簡單處理一下。


  雖說趙展的那一劍入體並不深,沒有割到內臟,但劍上所帶的氣勁卻是不小,竟將內腑震得有些離位。而他又一直沒有得到機會自行運功療傷,以致氣血淤滯,傷情加重了。


  此刻坐在後園中的小池塘邊上,寒冰卻仍是沒有安下心來認真療傷,而是望著池水發起呆來——


  洛兒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今日的比武現場呢?還出頭為他打抱不平。


  莫非她是為了「寒冰」這個名字來的?

  唉,雖然明知不妥,他還是任性地給自己取了這麼一個名字。


  其實在他的內心裡,又何嘗不是存了一種期盼?期盼著洛兒會認出他來,期盼著她還會像當年一樣,將他緊緊地抱住,將他徹底地融化……


  他曾不止一次地告誡自己,須當決然放下,再也不去招惹洛兒,再也不為她帶去任何兇險,要讓她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活下去。


  可是,為何他的心卻總是違背自己的意志?


  見到洛兒用那種關切的眼神望著自己,他的心就忍不住歡喜雀躍,說出口的話也不自覺地帶了某種異樣的情感。


  他不得不承認,無論是作為「凌大哥」,還是作為「寒冰公子」,自己在洛兒面前表現得都有些失態,甚至可以說是極為失敗!


  如今,洛兒終是被卷了進來!


  今日她公然站出來維護他,那個心性惡毒、睚眥必報的鄭庸必是不會放過她。


  好在她的身邊還有雪宗主和水女俠,明面上的敵人應該傷不了她。可是像鄭庸這種人,慣會使陰毒手段,恐怕就連雪宗主都對其防不勝防。


  尤其是用毒,那個天香教的人還是得儘快除去才行。只要盯緊忠義盟的人,應該就不難發現他的行蹤……


  就在他想得越來越遠之際,忽然聽到前面似乎隱隱傳來人聲,寒冰忙站起身來,想去看看是否是左相夫婦要離開了。


  誰知他才走了幾步,就驟然停了下來,劍眉緊鎖地站在那裡發起愁來。


  竟然是翠兒的聲音!


  她既然出現在這裡,莫非——,湘君姐姐也來了?

  跑,還是不跑?


  若是跑,往哪兒跑?從前還有那位青蘿姑娘收留,如今她想是正恨不得把他給毒死呢!


  不行,若真的跑了,湘君姐姐一定還會去定親王府找人,她可是很清楚他與定親王府的關係的。


  無奈地嘆了口氣之後,寒冰還是乖乖地走進了自己的院子。


  果然,一進院,他便看到小丫頭翠兒陪著花湘君站在院中,正與那位左相夫人蘇香竹說話。


  而更令他大吃了一驚的是,舅父花鳳山竟然也在場,而且正與冷衣清大眼瞪小眼地較勁呢!


  「舅父、湘君姐姐,你們怎麼都來了?」


  寒冰裝出一副剛從外面回來,看到院中竟有這麼多人而大感意外的樣子。


  「你——,怎會傷得這樣重?!」


  花湘君看到寒冰胸前的血跡,不由嚇白了一張俏臉,快步上前要查看他的傷口。


  寒冰咧嘴笑了笑,同時不落痕迹地向後微微一閃,避開了花湘君伸過來的手。


  隨即,他對緊隨其後走過來的花鳳山躬身施了個禮,道:「舅父!」


  花鳳山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寒冰的手,氣咻咻地道:「走,跟我回去!」


  「舅父!」寒冰不敢掙脫花鳳山的手,可腳下卻是紋絲不動,「您這是怎麼了?」


  「哼,他丞相府不要你,我花府中可一直都有你的位子。那座東跨院至今還給你留著,日日都有人打掃,起碼比這又臟又亂的破園子更像是給人住的地方!」


  花鳳山這次是真動怒了,想必是一路看到徽園中無人打理的景象,認為寒冰在此受到了苛待。


  寒冰知道此時再多的解釋也是無用,這位舅父的脾氣他也清楚得很,犯起倔來誰也勸不住。


  在這種時候,就需要採取一種特殊的策略來應對。


  於是,他故意微微一皺劍眉,猛地抬手捂住胸前的傷口,做出一副疼痛難忍的表情。


  這一招果然立時奏效,花鳳山馬上鬆開了他的手,改為扶住他的一隻手臂,滿臉關切地問道:「可是傷到了內腑?快進屋去,讓我給你看看!」


  「是啊,寒冰,傷了內腑可不是小事!你慢慢走,別太用力!」


  花湘君也在一旁扶住他的另一隻胳膊,攙著他向屋中走去。


  寒冰一見自己的狡計得逞,心中暗自得意之際,不經意地一抬眼,卻見冷衣清和蘇香竹也正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


  他馬上對他們露出一抹頑皮的笑容,轉頭又向皺著小眉頭的翠兒擠了一下眼睛。


  看到寒冰臉上那抹安慰性的笑容,冷衣清和蘇香竹不由都鬆了一口氣,知道他是在跟自己的舅父使心機。


  冷衣清在放下心來的同時,不由更是佩服寒冰的隨機應變,能如此巧妙地化解了一場不必要的衝突。


  方才花鳳山如果堅持要帶寒冰回花府,冷衣清勢必要出面攔阻。


  一來是要維護他為人父者的尊嚴。自己已經認下的兒子,豈能再跑回到他那個假舅父身邊去盡孝道?


  二來是為了今後的合作。眼看朝政日益走上正軌,這其中雖有他本人運籌帷幄之功,但那位假王爺的大力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的。而寒冰,一直是他與那位假王爺之間傳遞消息與保持良好關係的重要紐帶。


  三來嘛,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漸漸體會到有寒冰這個兒子在身邊的好處了。既可背黑鍋,又可擋暗箭。而且,不管寒冰對他和他的夫人如何敬而遠之,但對世玉卻是出自一片真心。


  看到那父女二人扶著寒冰進了屋,隨後那個叫翠兒的小丫頭也跟了進去,冷衣清笑著拍了拍自己夫人的手,一起走出了院子,回隔壁的相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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