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約戰情敵
趙展雖然生得虎背熊腰、體魄健壯,但是在面對著寒冰這個略顯單薄的高瘦少年時,他卻忽然發現,自己竟是毫無氣勢可言。
同樣是高手,彼此間相距不過三尺,按理說應該能夠感覺到對方所散發出的氣場強弱。同時,自身也會本能地生出反應,散發出更為強大的氣場,以爭取在氣勢上先壓倒對方,更可以防備對方突然的襲擊。
然而令趙展感到心驚不已的是,他根本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寒冰明明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可自己竟然絲毫感覺不到他!
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不外有二——
一是對方根本沒有內力,自然不會形成氣場。
二是對方的內力深不可測,已到了化實為虛、返樸歸真的境界。所以根本無須事先提氣聚力,便隨時都能夠展開致命的反擊。
趙展當然希望寒冰是前一種情況,可他又知道那根本是在自欺欺人。因為就他所知,寒冰不但會武,而且絕對是個一流高手。
但若說是出現了第二種情況,趙展又實在難以相信。難道寒冰這個未及弱冠的少年,竟會是個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
人一旦有了困惑,不免就會生出猶疑。趙展看著寒冰,竟是遲遲不敢出手。
寒冰這時卻忽然對他齜牙一笑,「大統領不愧是大統領,都已到了怒髮衝冠的地步,竟還沒有忘記做個守法的官員。既然如此,本公子勸你還是趕緊打道回府,好好睡上一覺,養足了精神,進宮給皇帝陛下看門去吧!」
這話說得雖然不太順耳,但多少也有些道理。廖京東聽了,更是暗呼菩薩保佑,想必這場架暫時是打不起來了。
只要暫時打不起來,他就有機會按照青蘿姑娘交待的辦法,將這兩個瘟神請出遠芳閣,進而徹底解決這場紛爭。
誰知他的那句「阿彌陀佛」還沒念完,寒冰的那一張臭嘴便又開了腔:「大統領只管去看皇帝陛下的門,而青蘿姑娘的門,還是交給本公子來看好了!」
「你這混蛋!」
趙展終於忍無可忍,一拳打了過去。
這一拳挾了怒氣,看上去虎虎生風,卻並未注入多少內力。
只因趙展並不是一個糊塗人,雖在激憤之下出手,但仍留了很大的餘地。而且,他出拳的速度極慢,不過是想將寒冰逼得向旁閃躲,從而顯示一下他身為禁軍大統領的不可輕犯。
不料,事情卻並未像趙展所設想的那樣發展!
他這一拳揮過去,寒冰竟是根本未做任何躲閃。於是這一拳當即著肉,「撲」地一聲悶響之後,緊接著就是一聲如鬼般凄厲的慘嚎——
「啊!——」
廖京東廖大老闆應聲倒地!
趙展頓時傻在了當場。
寒冰這小子卻是反應敏捷,「哎喲」一聲驚叫,忙跑上前連拉帶拽地將廖京東從地上扶了起來,嘴裡還極是關切地連聲問道:「怎麼樣?怎麼樣?廖老闆?你怎麼樣了?可還活得下去嗎?」
廖京東一邊哼哼嘰嘰地被寒冰按坐在了椅子上,一邊翻著白眼看這個滿口胡言的缺德小子,半晌方吐了一句話出來:「死不了——」
「哦——」寒冰十分誇張地鬆了一口氣,「死不了就好!否則這一次,趙大統領豈不是要攤上人命官司了!」
廖京東此時總算是透過一口氣來,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寒冰,心想,你小子豈不是巴不得他趙展快點死嗎?又何必做出一副兔死狐悲的模樣來?矯情!
他猶自在那裡腹誹不已,寒冰卻仍是一臉慶幸地接著說道:「上一次是讓我遇到了嚴興寶殺人,還勞心費力地將他送去了京兆府,結果自己反倒挨了舅父的一頓痛打。
如果這一次大統領也殺了人,那我究竟是管還是不管呢?
不管吧,身為大裕子民,協助官府緝拿殺人要犯乃是我應盡的本分。可真要是管了,說不得事後還會挨上父親大人的一頓毒打!
單是想一想這種後果,便叫我好生為難!好在廖老闆你福大命大,竟沒有被趙大統領這足以追魂奪命的一拳給打死,倒真是省了我好大的麻煩!」
說到這裡,他竟拉住廖京東的手,連聲道:「廖老闆,多謝!多謝!」
廖京東真是被這小子神神叨叨的一通自說自話給氣得哭笑不得,竟也跟著他發起神經來,陰陽怪氣地道:「公子太客氣了!其實我等都應該感謝大統領,感謝他這一拳沒有把我給真的打死!」
誰知寒冰這小子聽了竟然點了點頭,唇邊還掛著一絲狡笑,道:「那廖老闆你還坐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趕快過去,感謝大統領一番,謝他手下留情,沒要了你的這條老命!」
廖京東眨巴著眼睛,「嘿嘿」乾笑了兩聲,知道自己又被寒冰這壞小子給損了一回。不過他本就是個見利忘義的生意人,倒沒有多在乎自己的面子問題。
方才他在情急之下撲上去替寒冰擋拳,自是有他自己的目的在裡面,根本不是真的想護著這個一肚子壞水兒的無良少年。
再者說,他的心裡也清楚得很,寒冰的功夫絕不在趙展之下,哪裡用得著他這種三腳貓的身手來保護?
他之所以施下這苦肉計,實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為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這兩人在遠芳閣中動手。
一旦發生毆鬥事件,不管參與者是誰,必然要驚動京兆府的人。
官差辦案,最先做的一件事便是封鎖現場。如此一來,遠芳閣這種開門迎客的地方就要有一陣子不能做生意了。
而官差辦案的第二件事,便是敲詐勒索。雖然平日孝敬的例銀從未少過,但既然出了刑案,當然還要額外追加了。來此辦案的大小官差,哪一個不都得打點上一些?
這樣一想,廖京東倒是覺得自己的這一拳挨得頗有價值。進而,他更是為自己處變不驚、臨危不懼的大丈夫氣概所感動不已,心中頓時平添了一種浩然之氣。
只見他清了清嗓子,對寒冰道:「寒冰公子的提議確是不錯。只不過廖某今日所要感謝的,不僅僅是趙大統領,還有公子你啊!」
寒冰沒有說話,只笑眯眯地對他抱了抱拳,也算是給了他面子,沒有再成心跟他使壞搗亂。如此一來,等於是留了機會給他,讓他能夠把一直想說的話全部說完。
廖京東自是知機得很,忙再次開口道:「二位貴客這兩日一直在照顧敝處的生意,尤其對青蘿姑娘更是愛惜有加。廖某身為遠芳閣的老闆,自然要對兩位表示萬分的感謝!」
說完,他竟真的分別向寒冰和趙展拱了拱手。
寒冰仍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而趙展此時也早就緩過神來,雖仍是緊繃著一張臉,但還是拱手還了一個禮。
廖京東這才徹底放下了心,開始按照青蘿姑娘的計策,做起了一名稱職的說客。
「二位公子皆是因傾慕青蘿姑娘而來遠芳閣做客,卻不知你們可清楚這遠芳閣的規矩么?」
「若要贏得閣中姑娘垂青,必先展示自身才情。」寒冰十分捧場地答了他一句。
「寒冰公子說的太對了!」廖京東含笑點了點頭,「所以說,二位公子若想贏得青蘿姑娘的青睞,必得先拿些本事出來才好。」
趙展聞言,不禁皺了皺頭,頗有些不耐地問道:「什麼本事?趙某又不是天生的紈絝,哪裡會那些吟詩作賦、胡塗亂畫的事情?」
「大統領莫急。雖說二位都是翩翩濁世佳公子,但卻更是當世的英雄豪傑,怎會與那些文人士子們一般,比試些琴棋書畫之類的東西呢?若真要比試,就該讓二位公子盡展所長,讓世人見識一番你們那無人可望其項背的絕世武功!」
廖京東的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兩眼放光,完全是一副勸節婦投河、哄孝子上吊的煽情嘴臉。
而他的這一招竟然當即就見到了效果。
只見寒冰一邊捲袖子,一邊躍躍欲試地道:「那本公子現在就和大統領在此比試上一場!」
廖京東忙一把拉住了他,「寒冰公子且慢!此處又如何當得了比武場呢?廖某的意思是說,在今年的遠芳會上,增設武比一項。到時候,二位公子可以在眾人的見證之下,公平地比試上一場。」
「這個主意好!」這一次,竟是趙展率先開口表示贊同。
寒冰也跟著點頭道:「畢竟來這遠芳閣的客人中不只有文人墨客,還有很多江湖俠客。既然遠芳會上能有文比,就應該也有武比!」
一見這兩個宿敵兼情敵都已先後表示同意,廖京東的心裡忍不住樂開了花。
要知道這武比可不同於文比,不是他遠芳閣想舉辦就能舉辦得了的。
因為其中必然會涉及到出手傷人,須得有京兆府的特准才行。而以京兆府尹段大人那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一貫作風,是絕對不會批准此事的。
可是如今有了禁軍大統領和左相公子的參與,以段朴青那種趨炎附勢、左右逢源的脾性,又是絕對不敢冒得罪這兩位的風險而斷然拒絕的。
一旦京兆府尹點了頭,遠芳會上可以進行武比,那將會是一種何等壯觀的場面!
不但那些一向爭名好利的江湖人會趨之若鶩,就連那些不會武技的普通百姓,必然也都會爭先恐後地趕來看個熱鬧。
好勇鬥狠,本就是人類的天性。只是當自身的實力弱小時,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罷了。但若是能夠看到別人玩命廝殺,自己的心裡也便跟著過了一回癮,反正又不用流自己的血,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這場即將到來的武比,無論其最終的結果如何,也不管趙展和寒冰這兩人究竟誰贏誰輸,遠芳閣卻都是穩贏不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