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賣身投靠(一)
待看清站在暗處角落裡的那人果然是宮彥時,鄭庸的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臉上卻還是掛著一抹習慣性的假笑。
宮彥見他進來,忙上前施禮,態度恭謹而鎮定地道:「宮彥見過鄭公公。」
「不必了。咱家聽說宮護衛來了,想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連皇上都沒顧上,便趕來見你。」
鄭庸走到宮彥的面前,一雙細長的小眼睛在他的臉上逡巡不已,「只不知宮護衛到底是為了何事,竟如此急著要見咱家呢?」
宮彥淡然一笑,道:「想必公公已經聽說了,忠義盟已發出武林貼,誓要緝拿在下這個北人。不得已之下,我才動用了當初公公所賜的入宮令牌,特來向公公自首,甘願聽憑公公發落!」
鄭庸眯著小眼睛一笑,「宮護衛是被忠義盟所通緝,卻為何來向咱家自首呢?」
「只因公公對我有過知遇之恩,而且在下也知道,如今在整個大裕,恐怕唯有公公您一人,還願意費心聽一聽在下的陳情。」宮彥拱了拱手,言語間神態極是懇切。
「哦?聽你這樣說,想來這件事還別有內情?既然你如此信任咱家,也罷,咱家便聽你說說吧。」
說完,鄭庸就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假笑早已不見,那張乾瘦的臉上甚至還隱然露出一股狠意。
宮彥仍是肅然而立,從容不迫地道:「在下原是奉了左副盟主之命,去南方各分舵調查忠義盟部屬接連遇刺一事。在追查了數月之後,我終於發現了一個在泉州藏匿多年的隱族殺手——凌棄羽。
此人是鎮北王凌天的後人,故而會使離別箭,這也是他用來殺人的一種獨特手法。
於是,我立即召集忠義盟在泉州的所有人手,捉拿凌棄羽及其所庇護的三個隱族人,並成功地將他們堵在了當地的一座山上。
然而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凌棄羽的背後竟然還另有同夥。結果在未曾提防之下,我不慎中了他們的埋伏,反而被他們所擒。
為了尋機脫身,我只好假意答應與他們合作,利用我這個盟主特使的身份,護送他們一路北上逃亡。
在到達襄州之後,我終於尋到了一個機會,趁他們不備之時逃了出來。
逃出之後,我立即傳信給左副盟主,告訴他凌棄羽即將入京,而同時我本人也準備趕回總舵。
誰知我的人還在半路上時,卻忽然聽到自己已被忠義盟通緝的消息,說是岫雲劍派的人指證我是北人。
我本想即刻趕回盟內,去向左副盟主申訴。但是仔細一想,既然盟中已發出武林貼,便是已完全相信了岫雲劍派的說法。
我只有一張嘴,又豈能辯得過岫雲劍派那麼多人的眾口一詞?再說雪盟主本就是岫雲劍派的宗主,自然要向著自己的弟子說話,怕是根本不會給我任何辯白的機會。
正感走投無路之際,我突然想到了公公您,於是便決定先來向您申訴。若是您能夠相信我,那麼以您的身份地位,只要出面為在下說一句話,自會令忠義盟的人信服。
而如果連公公您也不相信我,那這天下之大,恐怕是再沒有我宮彥立身之處。不如索性就將自己的這顆頭顱獻給公公,也好讓您因誅殺我這個北人而立下奇功一件,權算是報答您從前對在下的知遇之恩了!」
話音方落,宮彥便徑直走到鄭公公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頭顱低垂,一副聽憑處置的模樣。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宮彥,鄭庸只是「呵呵」一笑,既沒有說讓他起來,更沒有親自扶起他的意思。
他的小眼睛里一直閃爍著算計的光芒,半晌才開口道:「宮護衛實是太看得起咱家了!其實說白了,咱家也只不過是皇上身邊的一個奴才而已,又哪裡管得到忠義盟里的事情?
不過嘛,怎麼說咱家與你也算是有過幾面之緣,而你也確是替咱家辦了些事情。此次既然知道你有冤情,咱家著實也不忍心袖手不管。
這樣吧,咱家先給你安排個去處,你且在那裡躲上一段時日。在此期間,咱家自會派人對這件事詳加調查,一切都等有了結果再說。宮護衛,你以為如何啊?」
跪在地上的宮彥忙躬身一揖到地,朗聲道:「宮彥謝過公公!無論此事最終結果如何,在下心中都將感念公公的大恩大德,哪怕肝腦塗地,也必捨身相報!」
鄭庸再次「呵呵」一笑,這才說道:「宮護衛快請起吧!」
宮彥又施了一禮之後,站起身來。
誰知就在他一抬頭間,正看到鄭庸的一雙賊眼盯在他的臉上,毫不掩飾地閃爍著貪婪而淫邪的光。
宮彥的心頭頓時起了一陣煩惡!可是為了保命,更為了達到自己那個特殊的目的,自己實是已別無選擇,只能厚顏無恥地賣身投靠這個奸宦。
想到這些,他悄悄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那股強烈的噁心之意,甚至還強迫自己向那奸宦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鄭庸見到宮彥的這個微笑,眼中的邪光不由更盛,盯著面前這張俊秀之極的面孔,竟還忍不住奸笑了一聲。
不過這奸宦雖是一時動了邪念,卻猶未忘記正事。在輕咳了一下之後,他的臉上又恢復了平日那種低眉垂眼的表情。
隨後他便慢悠悠地開口道:「只是咱家尚有一事,須得向宮護衛你問個清楚。岫雲劍派的人既然指稱你是北人,那她們可有任何實據?」
「實據自然沒有。只是她們聲稱,看到我與一個叫公玉颯容的北人私下會面,而且還污指我們兩人是兄弟。可是在下從未見過這個叫公玉颯容的人,更是從來沒有個姓公玉的兄弟!」
宮彥的臉上露出一派憤然之色,心中卻在暗恨水心英和水泠洛那兩個女人太過多事!無緣無故地跑去追查什麼離別箭,結果害得他暴露了身份,落入如今這般為求生存,而不得不賣身投靠的險惡境地。
鄭庸微眯著一雙小眼睛,漠然看著宮彥在自己面前的這番表演,最終只是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沉吟了半晌之後,他又接著問道:「那你可知這個公玉颯容究竟是什麼人?岫雲劍派的人為何會認識這個北人?」
見這奸宦竟是連番追問,宮彥雖不知他的居心何在,但為了取信於他,只好盡量實話實說,但求暫時將他敷衍過去。
於是他恭聲答道:「關於這個公玉颯容與岫雲劍派之間的糾葛,在下確是略知一二。」
說到這裡,他故意頓了頓,然後竟似漫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公公可還記得一年多以前,雪盟主抓了蕭玉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