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親也仇也
聽到凌棄羽的這一問,公玉颯容不禁對著他冷冷一笑。
看到他的這副表情,凌棄羽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同時不由暗怪自己大意,竟然忘記了他們師徒都習練了嫁衣功,彼此能夠產生感應,自然也能夠非常容易地找到公玉颯容此刻的位置。
方才公玉颯容之所以出言警告,想必是知道水心英她們會遇到危險,而能夠傷害她們的人,絕不會是那個武功低微的宮彥,那便是——獨笑穹了!
想到這裡,凌棄羽走到公玉颯容的面前,出手解了他身上的穴道,「多謝你的提醒,讓她們避免了與獨笑穹迎頭撞上。」
「我可不是想救她們,我只是——不想讓師父因為殺她們而耽擱了時間,讓你這個離別箭乘機跑了!」公玉颯容一臉敵意地看著凌棄羽,轉而又換了一副嘲諷的腔調道,「此時你該可以把面具摘下來了吧?這大熱的天,豈不要悶壞了!」
凌棄羽竟真的抬手摘下了臉上的面具,將它往懷中一揣,神色肅然地道:「既然赤陽教的教主大駕光臨,我確是應該好好迎接一下,無論我們之間有多大的仇怨,至少起碼的禮數還是要講的。」
聽他這樣說,公玉颯容倒是不由好奇起來,想起臨別時師父在軍帳中對自己的那番交待,還有當時他臉上那副古怪的神情,實不像是與這位離別箭有何深仇大恨的樣子。
「你與家師應是素未謀面,又怎會生出什麼仇怨來?」
凌棄羽看了看應是對內情一無所知的公玉颯容,忽然嘆了一口氣,道:「你以為練成了嫁衣功,唯一的用處便是可以讓你和你的兄長心意相通嗎?」
公玉颯容聞言一皺眉,道:「原來你竟也知道嫁衣神功!這門神功乃是我教的不傳之秘,你又是從何處得知的?」
「神功?!」凌棄羽不由冷笑了一聲,「你既稱它為神功,卻又不知它究竟神在何處,豈不是可笑之至!」
「我如何不知?此功的神奇之處就在於習練者可以互相感應,彼此心靈相通。正如此時我便能感應到我的師父和兄長,他們都已到了山腳下!」公玉颯容不服氣地辯駁道。
「哦?若果真如此,那此功何不叫做靈通神功?這『嫁衣』二字的意義究竟何在?你這位赤陽教主的親傳弟子可曾認真想過?」
「這——」公玉颯容頓時被問得窒在了那裡,眉頭不由漸漸皺起,感覺到凌棄羽應是比自己更清楚這嫁衣神功的真相。
「『嫁衣』,顧名思義,便是為人作嫁。你們兄弟二人同時習練了此功,最終便是有一人要犧牲自己,為對方作嫁!」
公玉颯容的面色登時一變,吃驚地問道:「你說什麼?!犧牲自己,為人作嫁?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凌棄羽將目光轉向山下,「令師就要到了,你不妨當面問問他,他教了你們兄弟這麼多年的所謂嫁衣神功,究竟是怎樣一種『神奇』到足以令人滅絕人性的功法?!」
公玉颯容此刻已隱隱猜到了那可怕的真相,心中頓時生出一陣徹骨的寒意,緊握的雙拳也禁不住顫抖起來。而當他看到師父與兄長終於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時,不但沒有感到絲毫的欣喜,反倒突然覺得愈加寒冷,竟是忍不住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颯容!」
宮彥,真名實為公玉颯顏,見到自己的兄弟一頭冷汗地站在那裡,竟是一副對師父和自己這個兄長完全視而不見的模樣,而且與此同時,他的心中也感應到了此刻公玉颯容心頭的恐懼。
他連忙大喝了一聲,飛身上前扶住公玉颯容猶自不停抖動的身體,急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師父來了,還不快些上前見禮!」
見公玉颯容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宮彥用力搖晃了一下他的身體,再次大聲喚道:「颯容!」
公玉颯容終於被這聲斷喝驚醒了過來。
他先是獃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長,隨後將目光轉向了正沉著臉負手而立的師父,忙擺脫了兄長的手,急步來到師父的面前,躬身施禮道:「弟子見過師父!」
獨笑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面色已緩和了下來,溫言道:「嗯,這件事你們兄弟辦得很好,只是讓你受委屈了!身上可曾受了什麼傷?」
若是在平日,聽到師父對自己說出這種罕有的嘉勉和關切之語,公玉颯容一定會大感激動和竊喜,然而此時他卻已顧不了這些,心中所惦記的唯有一件事。
「謝師父關懷,弟子未曾受傷。」恭聲回了一句之後,他馬上又開口道,「師父,弟子心中有一個疑問,一直想請教師父。」
「颯容——」
一旁的宮彥早就感到自己這位性情莽撞的兄弟神色有異,擔心他會說出什麼糊塗話來惹怒師父,忍不住想出言提醒他。
獨笑穹卻沒有給宮彥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直接對公玉颯容點頭道:「你問吧。」
公玉颯容此刻已鐵了心,得罪師父都已不懼,哪裡還會去在乎自己兄長的暗示,「恕弟子冒昧,想請教師父的是,『嫁衣神功』之名到底因何而來?還有——」
「颯容!」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的宮彥忍不住再次出聲,試圖阻止自己的兄弟繼續追問下去。
獨笑穹卻仍是沒有給宮彥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向他斷然地擺了擺手,然後面無表情地對公玉颯容道:「還有什麼?把你心中的疑問都痛快說出來吧,反正我本就打算在今日將一切都對你兄弟二人講清楚!」
聽到師父如此說,公玉颯容便沒有再去顧及兄長遞向自己的那個帶著警告意味的眼神,而且平生第一次,他用雙目直視著師父,問道:「弟子還想請問師父,當初您教我們兄弟同時習練嫁衣神功,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獨笑穹點了點頭,道:「好,看來你已經大概猜到了此中的真相,想必是這位會使離別箭的年輕人告訴你的吧?」
說著,他將目光轉向了凌棄羽。
凌棄羽叉腰站在那裡,神情中帶著一絲不屑,道:「你這做師父的這麼多年故意將他們蒙在鼓裡,我這外人也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才說了幾句實話,這難道有什麼錯嗎?」
獨笑穹含笑搖了搖頭,「你說的確是實話,自然沒有錯。只不過——,你把自己稱作外人,對於這一點,老夫卻是不敢苟同!」
凌棄羽不由一挑眉,反問道:「不是外人,難道還是親人不成?!」
「你姓凌,會使離別箭,想來應是凌倨峰的兒子。那你我之間,不是親人,又會是什麼?」
獨笑穹緩緩說出的這番話,將宮彥和公玉颯容都驚得愣在了那裡,可是凌棄羽卻絲毫不買他的賬,重重地冷「嗤」了一聲,道:「不是親人,自然是仇人!你我之間,還能有什麼別的關係?!」
「可是,你的娘親確是我獨笑穹的親妹妹,而你,也是與我血脈相連的親外甥!」
凌棄羽突然仰天大笑了一聲,隨即雙目狠狠地盯著獨笑穹,切齒地道:「想必是你獨教主貴人多忘事,竟已不記得我的娘親,你的親妹妹,是如何被你親手殺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