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一件趣聞
扔下手中正在看著的那份奏章,皇上浩星瀟啟用手指掐了掐疼痛不已的眉心,一旁的鄭庸忙小心地遞上了一盞熱茶。
接過茶來喝了一口,浩星瀟啟眯著眼睛沉思了片刻,突然問道:「鄭庸,你覺不覺得近日內閣呈上來的奏章比從前少了許多?」
鄭庸眨巴著小眼睛琢磨了一下,回道:「陛下這麼一說,老奴確是也記起來了,往日內閣來送奏章的都是兩人,如今卻只有一人,皆因這奏章的數量變少了。」
浩星瀟啟將手中的茶盞一放,皺眉問道:「你說這可能是什麼原因?」
「老奴想,這應是因為與北戎的戰事已息,百姓安居樂業,地方安寧,朝政平順,臣子們便也沒有什麼大事可奏。」鄭庸一開口,便都是那些早已說慣的阿諛奉承之詞。
浩星瀟啟卻是未被這老太監的恭維話所說服,搖著頭道:「便是再如何少,也不應少了近一半兒!你派人去內閣查問一下,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然後速來回朕!」
「是,老奴這就去辦!」鄭庸忙快步退了下去。
過了許久,浩星瀟啟已將案上剩下的那幾件奏章都批完了,鄭庸才又小跑著轉了回來。
浩星瀟啟見他面上的神色有些古怪,不覺問道:「出什麼事了?」
鄭庸似是還沒有完全理清思路,眨巴著眼睛站在那裡呆了一呆,才想起要回答皇上的問話:「回陛下,倒是沒出什麼大事,只是方才老奴得到一個消息,襄國侯府的嚴世子今日被無罪開釋了。」
浩星瀟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算什麼消息!不是朕讓京兆府放人的嗎?」
「是老奴糊塗!話說得不清楚!」鄭庸連連告罪道,「老奴想稟報陛下的是,這位嚴世子剛一從京兆府里放出來,便又出事了!」
「哦?」浩星瀟啟雖仍是不太感興趣,但見鄭庸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尋常,便也耐著性子用心聽他講下去。
「今日一早,京兆府將嚴世子一案給結了,嚴世子被判無罪,當堂開釋。誰知這位嚴世子剛出了京兆府的大門,碰巧遇到了敬國公府的孫小姐夏環兒,結果他便被這位孫小姐給攔下了,雙方還爭吵了起來。更讓人沒有料到的是,嚴世子竟然又被這夏環兒給打了,最後還被她逼著賠了一大筆錢出來,才算了事!」
這下就連浩星瀟啟也聽出了興趣,問道:「這夏環兒多大了?為何一位堂堂國公府的孫小姐竟能夠出手傷人?而那嚴興寶卻是連一個小女子都打不過嗎?」
鄭庸見皇上來了興趣,忙將自己所聽到的消息更詳細地解說起來:「這夏環兒應不過笈笄之年,據說是會些武藝,不過她的身手必是敵不過襄國侯府中的那些護衛的。聽說她與嚴世子動上手之後,襄國侯府中的護衛本是要上前攔阻的,沒想到一旁看熱鬧的路人卻是不幹了,紛紛上前與那些護衛糾纏起來,結果那位無人保護的嚴世子就被夏環兒給暴打了一頓。」
「如此說來,這夏環兒倒還是一位女中豪傑!只不過她去京兆府做什麼?又為何要毆打嚴興寶呢?」
「老奴也是剛剛聽說,前兩日某個戲園子里出了命案,死者是敬國公府的一個女護衛,當時她正陪著那位孫小姐夏環兒在園中聽戲,結果不知怎麼就死在了那裡。京兆府在接到報案之後,便傳喚了夏環兒去問話。
至於說到那夏環兒為何會毆打嚴世子,聽說起因也是為了聽戲。這夏環兒迷上了一個女伶唱的戲,後來那個女伶因不堪被嚴世子非禮,墜樓受傷。故而夏環兒一見到嚴世子,便要向他替那個受傷的女伶討回公道。」
「受傷的女伶?」浩星瀟啟不由皺了皺眉,突然想了起來,「你說,這個受傷的女伶同上次寒冰與嚴興寶為之起衝突的那個女伶,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鄭庸愣了一下,拍手道:「對呀!應該就是同一個人!沒想到這麼一個卑賤的女伶,竟能讓三位世家出身的公子和小姐為了她而起紛爭!」
浩星瀟啟卻是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此事絕不會如此簡單!為了一個小小的女伶,兩個紈絝子弟爭鬥上一番倒不稀奇,但要讓一位國公府的孫小姐也為她強出頭,怕是有些不太對勁!鄭庸,你派人去查查,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古怪?」
「是。」鄭庸雖是口頭應著,心中卻不免暗自奇怪,皇上為何會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自己方才之所以會向皇上提起此事,不過是覺得那位嚴世子霉運當頭,著實滑稽可憐,想讓皇上當個趣聞來聽聽罷了。
可是到了晚些時候,當消息一個一個傳回來以後,鄭庸便不得不佩服起皇上的聖聰明斷,原來在這整件事裡面,竟真的存在著如此大的玄機!
聽鄭庸講完寒冰與那些年輕人如何在遠芳閣中密謀算計嚴興寶之後,浩星瀟啟先是覺得有些好笑,可是笑過之後,他的臉色又漸漸陰沉了下來,緩緩地問鄭庸道:「這麼說來,那個夏環兒並不知道自己身邊竟跟著個刺客?」
鄭庸搖頭道:「應是不知。想是她對那個刺客也並不太在意,故而人就死在了她的身邊,她竟是絲毫未覺,還跟著殺了人的寒冰跑去了遠芳閣那種地方喝酒。這樣的世家小姐,倒也真是少見!」
浩星瀟啟沉默著未說話,半晌之後又問道:「那你說,死在鄭家戲園中的那個刺客,究竟是誰派去的?」
鄭庸斟酌著道:「據段朴青說,那名刺客應是想刺殺寒冰,卻反被寒冰借用她所發出的暗器給射殺了。既然夏環兒不知那刺客的來歷,想必國公府里的人更是不知,否則以夏老公爺對這位孫女的寵愛,怎會將一個如此危險的人物放在她的身邊呢?如果不是敬國公府,那麼算起來,想殺寒冰又能雇得起這麼厲害刺客的人,除了嚴家,怕是也不會有別人了。」
「嚴域廣早就嚇破了膽,當不會再敢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那麼嚴家剩下的人中,還會有誰這麼想殺那個寒冰呢?」
鄭庸的小眼睛眨巴了幾下,吶吶地道:「這嚴家的人……怕是……怕是……真沒有幾個……有這種膽量的……」
浩星瀟啟冷哼了一聲,知道鄭庸這個奴才不敢說,便自己說了出來:「有此膽量的怕是只有一人,就是那個濟王!」
「濟王殿下——」鄭庸猶豫了一瞬,才開口問道,「他為何非要與那個寒冰過不去呢?」
「自然是為了左相冷衣清!濟王定是已發覺我對他起了疑心,尤其是立儲的消息一傳出,他便知道自己已與儲位無緣,想必是又開始動起了別的心思。」
「可是濟王殿下在一開始便從未說動過左相助他,若是再殺了他的兒子,豈不更是從此結下了難解的仇怨?」
「你懂什麼!濟王應是一直未對冷衣清死心,而且他可能誤以為那寒冰是我派去的耳目,而並不是冷衣清真正的兒子!」
鄭庸這才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陛下聖明!濟王殿下之所以要除去寒冰,就是怕陛下會用他來控制左相。」
浩星瀟啟卻是搖頭道:「不,濟王怕的並不是朕,而是那個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