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居心叵測
聽到七叔突然問起了蘇問秋,浩星明睿不免有些訝異,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點頭道:「蘇公與我父王乃是故交,當時因先皇最忌皇子與朝臣結黨,故而他們之間的交往一向隱密,並不為外人所知。自父王遇害之後,蘇公雖是痛心疾首,但迫於當時情勢,不得不繼續在朝中為官,表面上為今上效力,而其實在私下裡,他一直用父王留給他的聯絡方式,與身在重淵的我暗通消息。所以十幾年前我初回景陽之時,首個聯繫之人便是蘇公。這些年來,也都是在他的鼎力相助之下,我才會有了今日的這番局面。我對這位老大人,不但信任有加,而且願以性命相托。」
「如此說來,這個冷衣清怕是真的有問題了!」蕭天絕的眉頭皺得愈加深了。
「七叔也這麼看?」浩星明睿的臉色也是頗為沉重。
「蘇問秋既然不信任自己的女婿,便不會將你的真實身份透露給他。可是這個冷衣清卻對你說出了那樣一番貌似推心置腹的言語,想來其目的必不單純。」
「是啊,他明明已猜到那酒是芳茵所釀,而他硬是忍著沒有動問,顯然他對我並不信任,因而懷疑這是我為他所設下的圈套。從他平日的為人來看,會有這種反應倒是十分正常。可之後他卻忽然間轉了態度,竟當著我的面痛斥起時弊來,似又將我當成了可以推心置腹的知己。可惜這種直抒胸臆之舉絕非是他的真性情,不但顯得極為突兀反常,更是令我對他生出了一種詭譎莫測之感。」
「依你之見,他可相信你是真的定親王嗎?」
浩星明睿果斷地搖頭道:「雖沒有讓他掌握到實質性的證據,但是以他的精明老到,肯定對我這個定親王的身份存著極大的懷疑。正因如此,他才對我一直心存戒備,怕我是皇上派來試探他的人。可是他為什麼會怕呢?難道他有什麼心思是絕不能讓皇上知道的?」
浩星明睿邊說邊將目光移到蕭天絕的身上,轉而又移到了那把幾乎散架的楠木椅子上……
「七叔,你說有沒有可能——,冷衣清的那番話並不是對我說的?」
蕭天絕不解地道:「當時那柳園之中不就只有你們二人嗎?他那話還會有誰能聽得到?」
「我的意思是說,他雖是在我面前說的那番話,但其實他並不是說給我聽的,而是說給某個他希望會聽到那番話的人聽的。」
蕭天絕先是迷惑地看著浩星明睿,見他正盯著那把倒在地上的楠木椅子說話,驚訝之餘,忽然有所醒悟地道:「他的那番話——應是說給我這個真正的定親王聽的!」
「想必是這樣!既已懷疑我不是真正的定親王,又被我的一番追問迫得極是被動,這位心思敏捷的左相大人馬上採取了以攻為守的策略。他拋出了一個誘餌,等著看我上不上鉤。我若是真的定親王,以『烈火將軍』的脾性,必會忍不住被他的話所激怒。可結果是,我並沒有被激怒,這便讓他進一步確定了我不是定親王的事實。
他應該能猜得到,我若不是定親王,那麼在我背後進行操縱之人便只有兩個——皇上,或是那個真正的定親王。
我若是皇上的人,自然會把他的那番話直接稟告皇上。皇上聽了雖然定會惱怒,但也知他所說的多是實言,只會當他是酒後發些牢騷而已,沒準兒皇上還會為終於摸清了這位一向心思難測的左相大人的真實想法,而沾沾自喜上一番。
而我若不是皇上的人,那麼這番話應該就會傳到那個真正的定親王耳中。面對這個手握重權又憂國憂民的宰輔大人,那位明顯是心存異志,故而才會一直躲在暗處操縱一切的定親王,究竟會做出何種表示呢?是若無其事地繼續按兵不動,還是急不可耐地對其進行勸說拉攏?」
「那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他既已下了餌,我自然要咬鉤。只有這樣,才有機會迫他露出真面目來。」浩星明睿的嘴角微挑,眼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好個左相大人!行事膽大包天,卻又做得滴水不露,讓人抓不到把柄。此人確是一個與我浩星明睿旗鼓相當的好對手!」
見侄兒一臉好戰的模樣,蕭天絕微微冷哼了一聲,一盆冷水就潑了過去:「他只是費了一番唇舌便已將你的身份揭破,而你至今卻連人家居心何在都未弄清,還好意思說什麼『旗鼓相當』?!」
浩星明睿不由尷尬地笑了笑,「七叔,侄兒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在七叔面前說大話了!」
蕭天絕又自冷哼了一聲,「大話且由得你說,只是冷衣清的事情你必得在玉兒回來之前辦妥。倘若不能將之收為己用,便需及早想出制約之法,否則他必將成為一個極大的威脅,尤其是對玉兒而言。」
浩星明睿頓時面色一整,頗為苦惱地道:「七叔所慮甚是。玉兒聰慧機敏,本來無需我們替他擔心,可是這孩子又實在太重情義,有時難免就會被情義所累。只是要在他回來之前解決冷衣清的問題,此事侄兒確是沒有多大把握!」
「唉,此事說來也是怪我!當年不該逞一時之氣,想從此斷了與冷家的任何關係,便也未再費心去尋找冷衣清,就連玉兒也讓他隨我姓了蕭。誰知這個冷衣清又這麼突然間冒了出來,實是令人左右為難!如你所言,冷衣清此人心思難測,雖然當初的休書並不是他親筆所寫,但是就憑他這些年來對芳茵母子不聞不問,想必是早已不放在心上。可是玉兒一旦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定不會對其置之不理,這對玉兒亦將是一個潛在的危險。明睿,若是我們不把冷衣清的身份告訴玉兒,也許——」
浩星明睿卻是搖頭道:「侄兒卻是認為此事不應瞞著玉兒。無論如何,這都是有朝一日他們父子必將共同面對的問題。早些時候讓玉兒了解真相,他便可以做出自己的判斷和選擇。況且,這件事到底是福是禍,目前還言之尚早,或許玉兒比我這個當舅舅的辦法多,最終能夠將冷衣清徹底爭取過來,也未可知。」
「你說的確是有些道理,真相早晚有被揭開的一日,到時就看冷衣清如何選擇了。若是他膽敢傷害玉兒——」蕭天絕不由得握緊了雙拳,「我便會第一個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