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風暴將至(三)
忠義盟總舵之中,左語松正自焦急地與眾人商議著該如何應對這場可怕的截殺事件,以及如何處理遇害人等的善後事宜。
這時,終於有了一個好消息傳來,泉州分舵的韓舵主已經安然脫險,目前正在趕回泉州分舵的路上。
「你確定韓舵主在逃離之後未再繼續遭到追殺?」左語松向那個傳信之人問道。
那人點頭道:「確是如此。屬下一直跟在舵主的身邊,從遇襲之處逃離后,便未再有人追來。舵主是在確定已經脫險之後,才派屬下回來傳信的。」
左語松沉吟著點了點頭,「如此看來,這整件事是北人所為的可能性極大!他們雖然對各路的舵主都進行了截殺,但其實他們真正的目標卻只有一個——北路的陳舵主,而其他三路的截殺不過是為了掩蓋這個真正目標的伎倆而已。」
他隨即轉頭對水心英道:「水女俠,能否請雪盟主前來相商?」
水心英不置可否地一笑,「家師因另有其他要務急需料理,故而才派我前來協助左副盟主處理這邊的事情。莫非左副盟主覺得我水心英尚有何未盡全力之處?」
「水女俠誤會了!左某對水女俠方才及時救援陳舵主一事,實是萬分感激,又怎會存著任何不滿之意?只是左某以為,此事既然涉及到北人,實是不可輕忽,左某也不敢自行做主,故而想請雪盟主前來主持大局。」
水心英搖頭道:「方才左副盟主也看到了,我已派了一名弟子回去將此間情形稟報給了家師。若是家師認為有必要親自來處理此事,如今早就坐在這裡與左副盟主相商了,還用得著我再去三催四請的?既然家師沒有來,說明她認為左副盟主你足以掌控大局。」
左語松忍不住輕哼了一聲,心中已是不悅到了極點,可他一向老謀深算,知道此時情勢對忠義盟極為不利,如果再惹惱了岫雲派的人,讓她們有了袖手旁觀的借口,實屬不智。
可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像他笑面狐狸左語松一般思慮周全,早些時候得到消息趕過來的刑堂執法萬橫江,就第一個忍不住開口了:「水女俠此言差矣!你所派回去的人或許轉述有誤,未將此間危急情形讓雪盟主盡知,這也是有可能的。我看還是請水女俠親自回去敦請一下令師為宜!」
他這一張口,頓時讓一向極為討厭他這個人的水泠洛得了機會,冷哼了一聲,道:「想必是你萬大執法平日頤指氣使慣了,竟然忘記了我師父並不是你忠義盟的屬下,焉有聽你在這裡發號施令的道理!」
「真是豈有此理!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萬橫江沒想到會被一個小姑娘當眾折辱,不由大是惱怒,有些口不擇言起來。
「我怎麼樣?我所言的難道不是事實嗎?莫非你萬大執法還能像對待你的那些屬下一般,隨便給我也安上個什麼罪名,然後關到你那見不得天日的地牢中去嗎?」
水泠洛得理不饒人地叉起了腰,那雙大眼睛毫不示弱地瞪著雙目中不時閃著凶光的萬橫江。
若是在平日,水心英早就會出言制止水泠洛的這般胡鬧,但她此刻正想把事情鬧大。戌時將近,一定要儘快將師父引來,以便給蕭玉多一些逃走的時間。
見水心英一臉漠然地坐在那裡故意不表態,左語松雖是滿腹怒氣,卻又不想讓事態繼續惡化,於是他便打算從旁勸解一下那兩個脾氣俱是極壞的人,以免他們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可就在他張嘴方要說話之際,一個親隨模樣的人卻忽然出現在他身後,那人在他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之後,就又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左語松的臉色微變,閉目沉思了片刻,突然睜開眼睛,向水心英發難道:「莫非水女俠今日是奉了雪盟主之命,讓令徒來我忠義盟中故意搗亂生事的?!」
正中下懷的水心英頓時冷笑了一聲,「左副盟主這是在指責我教徒無方嗎?那又何必將家師也抬了出來?!這樣也好,那就請家師來評評理,究竟是我的徒兒在生事,還是你手下那個不可一世的劊子手在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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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岫雲派的一個弟子匆匆出了忠義盟大堂,上了那條通往山上的小路,方才同左語松耳語的那個親隨從暗處轉了出來,快步向後院走去。
折了幾個彎之後,他進了一間毫不起眼的小屋,向早已等候在那裡的一個人躬身行禮道:「公公,左副盟主已按照您的吩咐,故意與水心英起了衝突,如今岫雲派的人已上山去了,想來雪幽幽很快就會下來。」
「好,替咱家謝謝左副盟主一聲。」
鄭公公陰柔的聲音中依然涼意未減,那個親隨聽了不由心中微凜,正努力忍住不讓自己的臉上露出異色,沒想到一隻綿軟滑膩的手竟突然拍了拍他的臉,把他驚得險些失聲驚叫!好在他反應極快,連忙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將身子彎得更低一些,巧妙地避開了那隻讓他毛骨悚然的手去繼續碰觸自己的臉。
「這次多虧你及時來宮中報信,事後咱家必不會忘了你的好處。」鄭公公在他耳旁用尖細的聲音笑著道,「只是咱家還不知你的名字呢。」
「在下宮彥。」
「好名字!宮彥,只要你以後實心替咱家辦事,咱家必不會虧待於你。」
「多謝公公對在下的一片栽培之心!宮彥定不負公公所望,隨時聽候公公差遣。」
「嗯,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鄭公公再次盯了一眼宮彥那張年輕又英氣勃勃的面孔,隨後便施施然地出了那間隱密的小屋。
偷看了一眼鄭公公略顯猥瑣的背影,宮彥這才緩緩直起身來,長舒了一口氣,臉上掠過一抹極為鄙夷厭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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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雲派的密室內,雪幽幽皺眉看著那位再次趕回來報信的女弟子,頗有些不悅地問道:「你方才說洛兒與萬橫江在忠義盟的大堂上起了爭執,究竟是為了何事?」
「稟宗主,實在是那個萬橫江太過無禮了!洛兒師妹也是為了護著師父才與他吵起來的。起先是左語松讓師父請您去忠義盟主持大局,師父說她已派人回來向您稟明了事情的原委,至於您是否會去,當然是完全由您來權衡把握。聽了師父這番回答,左語松倒是未再多說什麼,可那個萬橫江卻突然跳了出來,逼著師父親自來請您過去。師父修為高深,當然不會與那姓萬的一般見識,可洛兒師妹怎會眼見師父被人如此輕侮?所以她就駁了那姓萬的幾句,沒想到那姓萬的著實是無德又無品,竟然對師妹出口不遜,結果兩人就吵了起來。」女弟子的話中帶著明顯的忿然。
「難道在場的人就任由他們二人如此爭吵下去,竟無人加以勸阻嗎?」雪幽幽愈加不悅起來,只覺得忠義盟的人雖是無禮,可水心英面對如此混亂的局面,還這般任由洛兒胡鬧,實在是太過糊塗了!
「師父她還未及開口,左語松卻突然指責起師父來,說師父故意讓洛兒師妹在那裡搗亂生事。更氣人的是,他還說是您指使師父這麼做的!」
這下雪幽幽可真的惱了,沒想到那個笑面狐狸左語松竟敢在背後如此指摘她的不是。看來最近幾年中,他已完全掌控了忠義盟,終於不用再把她這個名義上的盟主放在眼裡了!
「啪」地一拍身前的石桌,雪幽幽猛地站起身來,森然道:「我倒是要去看看,究竟是哪個在處心積慮地搗亂生事?!」
隨即她瞥了一眼無力地倚靠著石壁的蕭玉,只見他雙目緊閉,毫無血色的雙唇乾枯開裂,氣色灰敗,精神也越發的萎靡,便吩咐那名女弟子道:「你去給他弄碗水來。」
說罷,她便匆匆出了密室,帶著幾名弟子直奔忠義盟而去。
方踏上那條通往山下的小徑,雪幽幽突然想起了方才與蕭玉的那番對話,隨即頓住了腳步,對跟在身後的一名女弟子道:「傳命下去,此處所有的岫雲派弟子今夜輪流值守,加強防衛!」
那名女弟子方要領命退下,雪幽幽卻又想起一事,補充道:「與忠義盟之間的這處通道也要設防,且要增加一明一暗兩道防衛哨。」
「是,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