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贅婿

  不耐煩地踢了一腳擺在旁邊的方形汽油桶，汽油桶發出金屬聲響飛出大樓屋頂，短暫延遲之後轟然爆炸，火光瞬間就被強風吹飛，消失在視野之中。


  蓮太郎用力搔亂頭髮，看起來非常暴躁的樣子，好幾次用拳頭敲打大樓的供水設施外牆。


  「可惡！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電池還沒送來！」


  「……蓮太郎。汝冷靜一點。」


  延珠害怕地叫了一聲。


  雙手撐著牆壁試圈讓急促的呼吸穩定下來，有如笛鳴的風聲聽在耳里，蓮太郎與延珠的衣服也因風激烈擺動。


  蓮太郎再度確認時間，因為絕望咬牙切齒。


  已經是晚上十點五十分，距離畢宿五抵達的預期時間剩不到十分鐘，但是交由自衛隊負責的運輸濃縮電池的任務，卻遲遲不見動靜。


  來到大樓屋頂的邊緣，蓮太郎盯著遠方的幽暗邊界。


  本來，外周區由於沒有電力，所以不存在街燈，儘管這裡是回歸之炎，是狩獵祭的大本營，所以在電力方面勉強有供應，但是也在巨石碑倒塌后不久便失去能源。


  與此同時，巨石碑落塵形成的厚重雲層依然還擋住月亮，因此也無法期待月光。


  視線出奇的昏暗。


  雖說眼睛已經適應黑暗，所以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是視野極端惡劣這點是不變的。


  在這當中能自由活動的，只有像緹娜那種少數具備夜視與遠視能力的起始者，大部分人都大受掣肘，相反的則是原腸動物一方几乎不受干擾。


  在幽暗的另一頭，可以聽見無數踩碎岩石，以驚濤駭浪的氣勢朝這裡突擊的原腸動物聲響。


  看不見，可是依舊存在。


  不用懷疑，它們來了！畢宿五！

  蓮太郎緊握拳頭，指甲都陷進肉里。


  眾人昨天原本制定好的計劃，是在圍繞回歸之炎的七座大樓屋頂架設高強度探照燈，以強光營造對民警有利的因素，當然最重要的是這樣才能迅速找出畢宿五的位置，然後所有人一起發動突擊。


  目標只有一個，就好像畢宿五在之前的戰鬥中率先攻擊身為團長的我堂長正一般，這回輪到民警一方採取斬首策略了。


  只要能按計劃將畢宿五殺死，那麼不出所料，原腸動物大軍不攻自潰。


  然而在電池沒能抵達的現在，探照燈就如同巨大廢棄物，想確定畢宿五位置的戰術，打從一開始的階段就土崩瓦解。


  以畢宿五的狡猾程度，又是特地選擇晚上發起進攻，可想而知它會隱藏得極好。


  蓮太郎萬分頭疼。


  其餘民警部隊都已躲在大樓下方各就各位，現在才下達撤退的命令也太晚了。


  要不然乾脆豁出去直接突擊，設法減少敵人的數量？


  不，沒用的，那種戰法毫無勝算可言。一旦讓原腸動物進入內地，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在東京地區擴散的病毒清除乾淨，只不過是徒添傷亡罷了。


  蓮太郎緊緊閉上眼睛。


  但是，即使知道必敗，也不得不負起民警軍團領導者的責任。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蓮太郎拿起無線電，深呼吸一口氣.

  「所有人員，準備突……」


  一個『擊』字還沒說完，延珠突然拉拉他的袖子。


  「蓮太郎，你看那個……」


  「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事？」


  蓮太郎忍著心中的暴躁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溫柔一些，不過延珠沒有回答。


  她只是傻傻指著夜空中的一點。


  蓮太郎呆住了，有種背後被溫柔光線照亮的奇異感受，順著延珠的視線轉身望去。


  強光射入適應黑暗的雙眼，蓮太郎只好用手遮擋，並且眯起眼睛。


  當一切進入視線，他說不出話來。


  整個東京地區上空，包括從第一開始一直到43區的全部地方，閃爍眩目的光芒。


  他很快發現那些光源，來自數量驚人，大小與足球差不多的熱氣球。在球狀的袋子下，熊熊燃燒著加入油紙的燃燒物，熱空氣使袋子輕飄飄地左搖右晃，逐漸上升。


  看上去就像是華夏的孔明燈。


  令人訝異的是氣球的數量。


  幾乎填滿整個天空的幾千幾萬顆氣球，有如毛絮般在空中飛舞、碰撞、上升。


  而且數量還在不停增加，光度也變成原本的兩倍、三倍。


  量變終於發生了質變，單個極其微弱的『孔明燈』，在聚集了足夠多的數量后，就好像生生在上頭造出來一輪皎月。


  這彷彿另一個世界的光景，徹底攻佔了蓮太郎的心，他吶吶開口：

  「幻庵祭——原來是今天啊……」


  無意間，蓮太郎回憶起過去與那群學生們的對話。


  「為了感謝在原腸動物戰爭中犧牲的英靈，從第二次關東會戰之後便開始舉辦那樣的祭典——民眾們會一齊放寫有對英靈褒獎之詞的微型熱氣球，祭奠前輩們。


  不同的是，每年幻庵祭都只在回歸之炎紀念碑周邊小規模舉辦，自幻庵祭開辦以來，過去十年從未有像現在這次那麼大張旗鼓。


  況且要把天空弄得這麼亮，需要動員龐大的人力物力……究竟是誰這麼大手筆。


  就在這時，蓮太郎的手機發出震動。


  「里見先生，是我。」


  清脆冷冽猶如黃鶯出谷的女子聲音響起，蓮太郎猛然將手機用力握緊。


  「聖天子大人……果然是你…………」


  在即將面臨末日的東京區，依然能夠調動這麼多人，除了身為國家元首的聖天子，絕對沒有第二人選。


  聖天子以嚴謹慎重的語氣告知蓮太郎。


  「里見先生，那些氣球一顆顆都是東京地區市民的希望、祈求，以及想活下去的意志。你應該也有看見吧？打贏這場仗就是原腸動物毀滅，打敗就是我們毀滅。東京地區的未來就託付給你了。請勇往直前吧，不論面對何種戰局都要抱持不放棄的勇氣！」


  蓮太郎閉上眼睛，接著緩緩睜開：


  「放心吧.聖天子大人。我一定會取得勝利給你看。」


  「好的，接下來請你幫我傳遞給長門君一句話。」


  蓮太郎臉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他四下張望一下，找到了羽飛白的位置，急忙趕過去。


  此刻，羽飛白一身白色長袍迎風狂舞，看起來分外出塵，正仰頭看著天上的無數燈籠愣愣出神，身邊則是三笠和布施翠伸出手一個個數燈籠的數量，並且為此爭執不下。


  「長門兄！聖天子有話跟你說。」蓮太郎呼喚了一聲，把手機遞了過去。


  羽飛白瞥了眼後方正對著僅存的衛星地圖忙碌的室戶堇，心虛地接起電話，電話那端吐氣如蘭：

  「我說過會成為你絕對無法拒絕的女人，現在我做到了。你呢？」


  「……」


  羽飛白嘴唇微張，他知道聖天子為何這麼說，

  民警們受限目力不夠所以看不到，但是羽飛白卻看得清清楚楚，每一個燈籠里攜帶的祝福語，都是來自於不同人或稚嫩或潦草筆跡的同一句話，熱情狂放至極：

  ——「長門君！嫁給我！」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無法拒絕？？

  羽飛白突然羞愧地捂住頭。


  什麼嘛，這下肯定全東京區的人都知道了，開什麼玩笑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