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一言滅一國
剛才就有種與雨聲有點像又不會太像的恐怖低鳴聲，由樹林的另一頭傳來，聽起來就像是雷鳴在山谷里的迴音。
幸虧有影胤提醒，彎腰在樹林里前進的蓮太郎孝人，事先有了準備，否則看到那幅光景很難不大聲叫出來。
視線前方是一片開闊，放眼望去擠滿大大小小各種原腸動物。
貌似鴨嘴獸擁有巨大口喙的生物背著甲殼，像是兩隻生物扭曲黏在一塊，有兩張臉的老鼠被甲殼質的堅固外皮包覆。
兩頭長著四隻的長蟲型原腸動物努力地往地面下鑽，土石飛濺。
還有酷似恐龍的巨大走鵑，身上小得可憐的翅膀真的能讓它飛起來嗎？
新世紀的百鬼夜行正在眼前上演。
聞起來很像東西腐敗的吐息飄來，讓人覺得肺部也快爛掉了。
階段一的原腸動物由於只是地球生物的放大版，所以相同種類的生物會列隊乖乖趴在地上。
然而超越一般生物框架的階二以上原腸動物，因為形狀大小都各有不同，只能各自尋找地點休息。
這裡既有小型生物，也有看似小山的巨大生物，在視野範圍里連綿不絕。
大概是和民警或自衛隊戰鬥時受傷，只見巨大蒼蠅原腸動物失去單邊翅膀，搖搖晃晃地走在地上。
這裡有些傢伙缺了腿，有些則是眼睛炭化變白，儘管數量上處於壓倒性的有利，但是原腸動物也不全然都是最佳狀態。
民警軍隊畢竟不是吃素的，不過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在這裡的原腸動物似乎個個帶著難以癒合的傷口，顯然也是類似於『原腸動物戰地醫務所』之類的地方。
畢宿五想必就在這裡的某處，只是原腸動物數量實在太多，一時之間找不出來。
「先去找昴宿，趁著這些傢伙們全部都在沉睡狀態……」
蓮太郎說著便向前一步，卻突然被一隻小小的手臂拽得一個踉蹌。
是蛭子小比奈，她此刻已經徹底解放力量，眼睛變成了猩紅色，彷彿紅寶石一般閃閃發光，用病態的殺戮表情指了指遠方。
山谷的入口，在濃密的雨幕里，有兩道身影黯然矗立。
蓮太郎用力倒吸一口氣。
長有四肢的蛇筆直站立。那傢伙的臉不像爬蟲類一般細長，而是有如類人猿頂著扁平的腦袋，身長將近十米，古希臘神話傳說中人頭蛇身的女妖——美杜莎，這個名字快速閃過腦海。
是類似於守衛一般的東西嗎？
彷彿永恆的瞬間，雙方臨時遭遇並且確認敵人的存在，這兩頭原腸動物立刻張大嘴巴試圖呼叫同伴，醜陋的帶有黃色粘液的鋸齒破壞了觀感，甚至還能看到因為用力吸氣在口腔內產生了小型漩渦。
蓮太郎頓時瞳孔一縮。
僅憑這一點就能判斷出來，哪怕不是階段四，也是距離階段四僅有一步之遙的階段三中巔峰存在了。
僅僅一隻便能夠拖住類似於我堂長正那種民警里強者的原腸動物，在這裡卻一下子出現兩個，還是以隱蔽在草叢的姿態當作守衛。
要遭！
蓮太郎握緊拳頭，正要飛撲出去，身旁已經有兩把小太刀電射而出。
「唳！！」
瞄準的小太刀以完全超過音速的恐怖威能，一把剌穿右邊那隻原腸動物的腦袋，內藏的力量卷殺上下，整個蛇身都化為血水，還來不及呼叫同伴就當場喪命。
左邊那隻原腸動物迅速扭動身子驚險閃過另外一把。不過並沒有完全迴避，還是刺進它的胸膛。
小比奈絲毫不理會原腸動物痛苦的悲鳴，又從鞘中拔出兩把小太刀，以肉眼跟不上的速度衝上前去。
嘭！
小比奈利用刺在對方身上的小太刀當成立足點再度跳躍，她飛舞至可以接觸對手鼻尖的拒離，那頭原腸動物用力瞪大眼睛，紅光暴漲起來。
就像是夏夜裡閃爍的紅綠燈。
恐怕是這種類型原腸動物的絕招，長得像是神話傳說中的女妖，連攻擊手段也十分接近。
但是到此為止了。
一股無形的波動將三米左右的範圍籠罩住，紅色的光芒似乎變成了液體，一瞬間就停住。
原腸動物表情保持著方才的暴怒，一動不動。
——【領域·剎那永恆】。
小比奈像是要抱住原腸動物的臉一樣，伸展開雙手，從左右插入小太刀用力一攪，咕嚕咕嚕作響，破壞腦髓，迅速使原腸動物死亡。
這一幕說來話長，實際上只發生在短短的一瞬之間，兩隻幾乎達到階段四級別的敵人，同時發出鈍重的震動聲倒下。
看到這匪夷所思的一幕，蓮太郎張大了嘴巴，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連光都能凍結住？
「你們太弱了，所以才會死。」
小比奈冷冷地瞥了一眼對手，似乎感到很無趣地用腳輕踢屍體，緊接著對著蓮太郎這柄高傲地仰著脖子，用鼻子擠出一聲嬌嗔的冷哼，彷彿是在炫耀示威。
蓮太郎見狀只能毛骨悚然地抽抽嘴角。
比上次見面的時候更強了，倘若自己能完美掌握【千分之一秒】的境界，或許還有在她手下逃走的可能。
但也僅僅是逃走而已。
蓮太郎根本不想讓延珠與這名少女再度碰面。
小比奈的實力完全無法估量了，而看她的殘虐本性，以及本人絲毫沒半點良心不安的模樣，就明白她完全不認為殺人有罪。
蓮太郎突然想起影胤評論她的邪惡天使。
自己恐怕是被非常不得了的傢伙救了一命，在未探查領域這個地獄遇見的惡鬼，這麼說來，這個情況可算是身處雙重地獄吧。
蓮太郎忍不住苦笑。
一直都在旁觀的影胤踏前一步：「你所說的昴宿，是否就是那隻原腸動物？」
追尋影胤的視線，看到一頭別墅那麼大的傢伙就在一兩百米外的地方匍匐著，雙眼緊閉。
「那隻嗎……」
蓮太郎先前也沒親眼看過昴宿長什麼樣子，不過他的直覺告訴他就是這隻。
高度跟寬度目測都大約十五米，這也吻合緹娜收集的情報。
比起周圍的生物都高出一個頭，正如事前預想，有著漏斗狀的尖嘴。或許是殘留生為魚類的特徵，眼睛跟草食動物的模樣相差甚遠，至於口喙的形狀與其說是射水魚，更接近東白鸛，或是無齒翼龍的外觀。
最引人矚目的是膨脹飽滿的腹部，鼓脹的模樣有如灌飽的氣球，好像隨時都可以輕飄飄飛上天空，正是如此讓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圓滾滾的球，如果不是在這種危險的地方而是在動物園裡，它應該會是比較招人眼球的怪異品種。
胸鰭與背鰭都退化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類似人類手腳的五指。
蓮太郎越來越摸不著頭緒了。
與膨脹的腹部相比，手腳未免太短了，給人一種發育不完全的猥瑣感覺。
以壓縮水銀射中通物之後，那種四肢不要說是捕獲對手，就連把食物送到口中或自由移動身體都很困難。
那隻生物很明顯是原腸動物病毒扭曲進化路線的失敗產物。
即使放著不管，不用多久也會被自然淘汰。它究竟是怎麼存活至今的？
疑問剛剛升起，背後就傳來一個略顯怠倦的年輕男子聲音：
「靠別人餵食。」
蓮太郎表情一僵。
這時，長得像猴妖的原腸動物以爪子靈巧地攀上昴宿的氣球肚，蓮太郎興緻勃勃地觀看，只見原腸動物抖動身體做出聳肩一般的動作，從喉嚨吐出魚餵給昴宿。
原腸動物的互利共生嗎？
等等……
蓮太郎一下子轉過來，看著後面不知何時冒出來的人，強壓住心中的驚喜：「長門兄？你怎麼也……」
來者正是從後方趕來的羽飛白與三笠兩人，因為同樣要注意周圍的原腸動物，所以直到現在才追上。
羽飛白嘴角一翹：「當然是來看看任務進度。」
「啥？」
「那個以後再說。真是好巧，好久不見了啊，蛭子影胤。」
羽飛白笑出一口白牙，看上去就像是遇到久違的朋友，一邊淡定地伸出手。
蛭子影胤身形一晃，一時間摸不透對方的想法，於是也警惕地伸手，大約是準備握手言和先對付共同敵人的意思？
然而下一刻，一聲冷冽戲謔的喝聲，以及小比奈緊張的呼喚，同時在影胤耳邊炸開，轟轟作響。
「爸爸小心！」
「——鴉羽。」
黑色的羽毛遮天蔽日，在影胤的眼睛里無限放大。
轟！
剎那間，泥濘的地面就好像是往水裡丟進一塊巨石，濺起駭人的土黃色浪濤！
羽飛白驟然偷襲，空氣中猛然想起雷鳴般的唳嘯聲。
嘭！
嘭！
密密麻麻的黑色鴉羽徹底將影胤裹成了一個圓球，如同萬箭攢射。
但是從形狀上來看，十分寬鬆臃腫，與影胤瘦長的身形不服。
果然，隨著「啵」的一聲輕響，鴉羽利刃找到了宣洩口，奔騰而出，在空氣中消散於無形。
從裡面現出身形的影胤連退數十步，在極遠處翻起兩道土牆材勉強止住退勢，一技之威恐怖如斯。
但是，影胤看起來居然沒有受傷，
「爸爸！要砍了他嗎？」從後方趕過來的小比奈立刻扶住影胤的身體，眼中噴火，看來影胤應該不是毫髮無損。
不過他伸手攔住小比奈，輕笑一聲：「長門兄打招呼的方式真是特別。」
羽飛白這才沒事兒人一樣撣了撣自己大衣上沾到的泥土，冷淡道：「替一個朋友向你問聲好罷了。」
「朋友？」
蛭子影胤的目光凝固在羽飛白左手背上一閃而逝的鴉羽徽記上，瞳孔猛地一縮。
「想不到，那個傢伙……居然把這東西給你了，她呢？」
「死了。」
羽飛白似乎不願多談，揮手朝遠處示意，便看到如臨大敵盯著小比奈的三笠走了過來，眼神始終不離開對手。
「真不打了？」三笠用鼻子擠出一個不悅的哼聲，看來非常不滿。
「當然，在這裡打可沒有好處啊。」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獸吼聲，那些受傷沉睡的原腸動物被驚醒了，茫然地嗅嗅聞聞，但是卻都是沒有發現這邊的五個人。
一堵冒著寒氣的冰牆擱在雙方中間，那些原腸動物低聲嘶鳴了片刻，再度趴在地上沉睡起來。
影胤提議道：「正如長門君你所言，在這裡動手對誰都沒好處，不如先聯手解決那頭原腸動物？」
羽飛白還沒說話，蓮太郎立刻就舉雙手贊成：「我也不贊成內鬥！先找著機會看能否殺掉昴宿。」
沒人理他，場面一度陷入極端的尷尬中，蓮太郎努力維持著自己的表情不讓它垮下來。
小比奈看不下去了，不悅地以手肘頂了蓮太郎幾下。
「要去就快去」——她用眼神如此示意。
蓮太郎依序對小比奈及影胤用力點體驗，在樹林繞了一大圈迂迴接近昴宿。
這裡是畢宿五的據點自不待言。倘若被敵人發現並且包圍……
蓮太郎先讓顫抖的呼吸穩定下來，在附近睡覺的一隻爬蟲類原腸動物一邊低吼一邊緩緩抬頭，左右扭動脖子，他可謂是舉步維艱。
好一會兒才迂迴通過樹林，接近到昴宿附近，蓮太郎慢慢抬頭向上看。
昴宿的巨大軀體足以覆蓋整個視野，不知是胸部還是腹部，它為了呼吸而擴張的地方發出重低音，鼻息甚至吹開雨滴。在雨中，高溫的昴宿軀體冒起白色的水蒸氣。
蓮太郎再度認識到對手的龐大。
該怎麼才能殺掉它……
另一邊，羽飛白和影胤兩人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誰都么有出手幫忙的打算。
半響，影胤率先開口：「安培晴子有跟你說關於我的事情嗎？」
羽飛白冷淡一撇：「沒有。不過她不說我也知道。」
「嘿嘿。果然，擁有原著背景的我，在對付你們這樣的外來者的情況下非常被動，這可不是一場公平的決鬥啊長門君。」影胤低下頭嘶嘶冷笑，小比奈則是惱怒地與三笠互相瞪著彼此。
不過主事的人沒開口，誰都沒有動手。
「你的任務不僅僅是召喚天蠍座那麼簡單吧？」羽飛白突然開口，讓蛭子影胤與小比奈同時臉色一變。
「沒錯，你有什麼想說的？」
「做個交易。天蠍座的腦袋在我那。」
一個黑色戒指被羽飛白隨手丟出，他補充道：「東西就在上次的【天梯】里，這是密室的鑰匙。」
「什麼！」
一向勝券在握的影胤瞬間色變，儘管隔著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從語氣也能相信出來必然是滿臉震驚。
羽飛白語氣平淡：「擊殺聖天子應該只是你的附帶任務，召喚階段五才是你的主要任務，並且，不止一頭。而每一頭階段五的核心，才是召喚的媒觸，我說的可對？」
影胤沉默。
「既然如此，那麼，天蠍座的頭顱我可以當作見面禮送給你，但是與此同時，你要幫我做一件事。」
「我答應了，要做什麼？」影胤爽快無比。
羽飛白閉上眼睛，笑意盡斂；三笠有些擔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沒事。」羽飛白隨口安慰，眼眶微紅。
標誌有【櫃間】的運輸機出現在這裡，似乎在為昴宿刻意提供什麼的畫面出現在腦中。
三十九區爆破事件中，那些孩子們最後為了反過來保護自己而身死的畫面出現在腦中。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那個地方。
當一切被他刻意封存的記憶泛起，濃郁無比的恨意再也遏制不住。
「我要下一頭【階段五】，出現在仙台。」
羽飛白殺氣畢現，「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