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光的對立面
天色很黑，大約是接近黎明的緣故。
蓮太郎面前的篝火像是跳躍的精靈，向周圍散播著溫暖和光芒，
火光在周圍一人高的散亂岩石上投出三個人影，一大兩小，詭異地閃爍著。
蓮太郎舉起手槍，利用牙齒配合左手將繃帶繞在腹部，表情有些凝重，絲毫不敢大意。
完全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和這個男人一起圍著營火……
腹部被撕開傷口處的出血大致停止，只不過勉強活動可能會讓傷口再度裂開，所以暫時沒辦法做太過劇烈的動作。
但即便如此，蓮太郎的手槍依舊對準隔著營火坐在對面的傢伙。
面對他的是一張帶著滑稽笑臉的白色詭異面具，身邊的小比奈正百無聊賴吃著味道不好的壓縮餅乾。
影胤裝模作樣地聳肩開口：「你也差不多該把槍放下了吧。」
「不，我拒絕。」蓮太郎直截了當回答。
影胤將枯枝扔入營火里，讓火勢旺了幾分。
「你忘了是誰提供你繃帶與抗生素嗎？」
蓮太郎自己攜帶的抗生素等野外求生必備品全部被水沖走，所以之前用的東西可想而知來自何處。
剛才遇到影胤之後，他制止嘴裡嚷著『爸爸，可以砍這傢伙』的小比奈，將抗生素與繃帶扔過來，算是免除了蓮太郎身上傷口感染的結局。
想到這裡，蓮太郎頓時語塞，但依舊嘴硬道：「哼，你也忘了自己之前干過什麼好事嗎？」
說起來，兩人之間的恩怨真是不少。
蛭子影胤還有小比奈，一開始召喚黃道帶天蠍座，妄圖東京地區瀕臨毀滅，從而構建『讓新人類計劃的士兵變得被人需要』那種危機四伏的環境，殺死了不知多少民警組合。
要不是使用名為【天梯】的軌道炮，東京地區早在四個月之前，就會直接發生大滅絕。
不久之後，在圍攻第二任大阪地區總統時，小比奈開啟領域，這幾乎是導致蓮太郎一方徹底失敗的主要原因。
總之，兩人之間，絕對算得上苦大仇深了。
蛭子影胤瞥了眼蓮太郎的xd手槍，不屑道：「如果我認真起來，那種小孩子的玩具槍一點意義也沒有。」
蓮太郎無話可說。
對方擅長的斥力力場具備能彈開反戰車步槍的絕望防禦力，關於這點自己可是親身體驗。
當初耗費了那麼多人合力圍攻，才勉強破開對方的防禦，如今只有自己一人，面對影胤和小比奈這兩個強得變態的人……所以，絕無勝算。
還是趁對方沒有動手的意思，盡量避免衝突吧。蓮太郎心中下定主意。
雙方曾經拚死交戰，憎恨彼此的理由不少，但是沒有半點協助對方的理由。
依然感到緊張的蓮太郎將槍放下，皺著眉頭問道：「影胤，為什麼你會來未探查領域？又是為了菊之丞的陰謀在暗地裡活動嗎？話說那個老頭子再次回到政壇，又想搞什麼大動作嗎？」
「不予置評。至於天童菊之丞，抱歉我現在已經不為他工作了。因為我已經，跳出棋盤了。」
蓮太郎感到對方話語有些古怪，只能變了話題問道：「……三天前，在民警前線基地的路上，殺死民警搭檔的人是你們嗎？」
「這個嘛。」
影胤用手抵著下巴，看向小比奈：
「你有印象嗎，小比奈？」
一旁的起始者——蛭子小比奈雙手抱膝，將臉埋入其中抬起眼神看來：
「你很笨耶爸爸。誰會特別記住踩死路上螞蟻這種事。」
蓮太郎啞口無言，他再度感受到自己跟這對殺戮者之間的價值觀隔閡。
得了吧跟這兩個視人命為草芥的傢伙實在沒有共同語言，想以道德說服他們，大概比對***講解佛法更讓人感到無力。
氣氛沉默了一陣，影胤率先打破沉默：「里見同學，你呢？你又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該不該老實回答對方，蓮太郎感到困惑。
好不容易在附近找到人類同伴卻在此時胡說八道，對自身的安全恐怕不是好事——雖然是敵人，但是至少在面對原腸動物時，同類總比異類來的有親切感，比如影胤的滑稽臉面具看起來至少要比之前那幾頭狼型原腸動物沾滿唾液和血的獠牙好一些。
半晌，蓮太郎無奈道：「我來這裡是為了打倒昴宿，原本應該還有個人接應我，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失散了。」
「接應？原來是他？」
影胤與小比奈突然對視一眼，然後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蓮太郎不悅道：「你們笑什麼？」
「哦沒什麼。你剛才說昴宿？那是什麼？」影胤轉移話題，小比奈竊笑不已。
蓮太郎未曾察覺，解釋道：「昴宿，就是會射出水銀的長距離狙擊原腸動物，它似乎躲在這個森林裡。」
「哦，好像是吧。」
蓮太郎對影胤的反應感到不解：「聽起來你似乎了解一些？這麼說昨天的戰鬥，你也參加了？和畢宿五交手了嗎？」
「交手？桀桀桀。」
像是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搗著面具喀喀喀作響：「怎麼可能。我們只是爬上附近最高的一棵樹，名符其實地登高望遠。為什麼我們非得參戰不可。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嗎？」
蓮太郎眯起眼睛：「大概是和平吧。」
「我從未希望過那個。」
影胤在面具後方以悲哀的眼光看著蓮太郎：
「如果是永恆的殺戮地獄我還可以接受，即使是身體遭到切碎肢解之痛也能忍受。唯獨當和平跟幸福永遠持續下去，我一定會發出慘叫拜託你殺了我。」
蓮太郎愣了愣，頓時發出一聲冷笑：「你這個瘋子。」
「至今為止，我都很正常啊？不是嗎？」
蓮太郎與影胤無言瞪視彼此，柴薪舶啪地噴發烈火，比剛才燃燒得更加猛烈。
先將視線挪開的人是蓮太郎。、
儘管那傢伙的一舉一動都叫人很火大，然而若是現在撲過去，太不明智了。
只會瞬間被對方輕易殺掉。
蓮太郎抽了抽鼻子，若是與長門兄成功接頭的話，倒是還能打打看，現在還是算了吧。
影胤在用營火烹煮的飯盒中，倒入類似調味料的玩意，並用湯匙加以攪拌，最後用塑膠托盤盛放。
儘管這道料理很難激發食慾，但是特地煮成粥狀，應該是考慮到傷者蓮太郎比較好入口。
背包掉到河裡被沖走，如今手上沒有半點食物，在此之後也幾乎不可能取得食物。
蓮太郎懷疑這該不會有毒，於是等待兩人先開動，接著才小心翼翼用湯匙吃了一口。
鹽味很重，大概是因為加入某種高湯，味道與其說是粥更接近茶泡飯，但是不像市售品那樣給人想用鹽掩蓋原本味道的感覺，吃完的餘韻很不可思議。
老實說還蠻好吃的，蓮太郎也嚇了一跳。
負責料理的影胤掀起面具，表情不知是覺得好吃還是難吃地喝粥，營火在他的臉上製造複雜的陰影。
他側對這邊，從蓮太郎的位置剛好看不清楚他本來的樣貌，也不好意思特地站過去觀察。
快速吃完之後，蓮太郎因為無事可做，只好盯著對方有點噁心的面具不放。
「你為什麼要戴面具？」蓮太郎不解。
影胤好像也吃完了，再度將面具戴回去，他沒有回答，而是拍了拍自己的褲腿清理泥土。
「里見同學，難道你就沒戴面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