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三百年九芝堂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已經低垂下來的夜幕提醒著我不該繼續在街上晃蕩。
我無意識地走到蘇若的家門口，工作后我與她都不再住在家裡，而是分開住到爸媽買的另外的房子里，在同一個城市裡各自奮鬥，可即便如此，我仍然記得我與她之間那超越了親情的情愫。
蘇若開門時明顯嚇了一跳，腳步都往後退了一步，只是四目相對一會兒之後，她似乎決定了什麼，仍舊將我拉進屋裡。
「姐，你怎麼會來？」她清秀的眉目仍舊如我記憶中一般，只是眼裡的情意卻不似從前那般隱忍。
「我想你了啊，怎麼？不能來么？」我淡淡地沖她笑，我第一次這般直白地告訴她我的思念，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再隱瞞了，即便我與她只隔了一層窗戶紙，兩人都心知肚明卻不點破，這次我都不打算再裝作只把她當成我的妹妹了。
「姐……」蘇若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暈。
「我在你這裡住幾天，好么？」只要幾天就夠了，我不會打擾她太久，只要留下這幾天的溫存就足夠了。
「好。」她沒有拒絕我，幾乎在我話剛落音就答應了，真是個傻孩子，還是像以前一樣，我說什麼都會聽從。
夜深了，我與蘇若相擁在床上，她緊緊的抱著我，試圖用自己溫熱的身體來溫暖我冰冷的身體，當她發現無論怎麼都捂不暖我的手時，眼裡竟濕潤起來。
「姐……為什麼不暖呢……為什麼……」她喃喃地說道，眼淚滴落在枕邊，我心疼極了，掙開她的手把她摟進懷裡。
「蘇若，沒辦法的，別白費力氣了。」我輕輕吻著她的額頭，冰涼的唇觸碰到她溫暖的額頭，那麼讓人眷戀的人，那麼讓人眷戀的溫度，現在終於如願以償的在我懷裡。
過了一會兒，蘇若平靜了呼吸，在我懷裡悶悶地問：「姐，為什麼會來我這裡？」
「叫我名字。」我輕柔卻堅定地說，只有幾天而已，我不想讓她有任何束縛。
似是在猶豫，許久她才輕聲喚我，「蘇清。」
我拍了拍她的後背，沒有再說話，更沒有回答她，我為什麼來找她，在這世上我唯一沒有放下的只有她，如何能不來？
我沒有讓蘇若請假陪我，而是讓她正常上班，下了班再回家，我則是在家裡替她收拾房間，或是拉起窗帘坐在窗口，指尖隔著窗帘感受著外面熾熱的陽光，卻不曾試圖去觸碰。
即便是白天，整個房間都被黑暗籠罩，蘇若去上班的時候我連燈都不開，就那麼安靜的待在有她氣息的空間里，似乎怎麼都待不夠。
「怎麼又不開燈？」身子突然被溫暖的懷抱環住，蘇若連鞋都來不及換，可想而知有多著急。
「我不需要燈。」我順勢靠在她懷裡，汲取著熟悉的香氣和溫度，一刻都不想鬆手。
蘇若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哽咽，卻也有些生生克制的痕迹，「今天我做飯，給你做好吃的。」
我微笑著點頭，看著她走向廚房，她為我做的一切我都不會阻止，因為我只會覺得不夠多，看她看得不夠多，抱她抱得不夠多，愛的時間，也不夠多，相反的，她所做的我也覺得不夠多，只是我還能得到多少呢？
蘇若一直都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她的魅力是不可忽略的，這兩天我也發現了，有一個外表英俊的男人送她到門口，可是她卻始終疏遠，不曾有過像對我那般熱烈的情感。
看著她埋頭切菜的溫雅側顏，我忍不住走過去從後面抱住她，懷抱一點一點收緊，即使她就在我身邊，我仍舊不願與她分開，若是能看得到，那我就要觸摸得到。
「怎麼了？」蘇若轉過身回抱住我，這兩天無論她在做什麼，哪怕只是去拿個東西，只要我抱住她，她都會先放下手上的東西回應我。
「今晚你喂我吃，好不好？」我第一次沖著她撒嬌，只是不知還能這麼對她幾次呢？
「好。」蘇若紅著臉回答，放開我轉過身繼續做飯。
她果真遵守了剛才的承諾，每一口飯菜都親自喂到我嘴裡，滿是寵溺的眼眸閃著些許晶瑩，然而我貪戀的並不是飯菜，而是想再多享受一些她的溫柔和愛意。
蘇若去洗澡時手機響了，我拿到浴室門口給她，她倒是沒有猶豫地告訴我：「你幫我接。」
屏幕上顯示的名字一看就是一個男人，聲音也確實是個男人。
「蘇若，明天有空么？有一部新電影上映了。」
「抱歉，她現在在忙。」我不知道該不該直言拒絕，雖然我很不願意蘇若跟別人出去。
「好的，那我明天再聯繫她。」電話掛掉了，蘇若也正好出來。
「有個男的約你看電影。」我老實的說道。
「嗯，明天新上映的，我打算去。」蘇若裹著浴巾，整個人還帶著浴室里的氤氳，眉眼彎彎地看著我，似乎很期待明天的電影。
我突然心裡就難受起來，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終究是要離開的，難不成我要阻止她與別人相處么？
「你在想什麼？」蘇若不顧身上只有一層浴巾，趕緊過來把我摟進懷裡，「我明天是要和你一起去，不是別人。」
我錯愕地看著她，她輕輕吻著我的臉，我的唇，溫熱和冰涼交織在一起，卻燃起異樣灼熱的溫度，我回過神來將她的浴巾扯開。
直到我們到了床上，唇舌都絲毫不曾分離過，我冰涼的唇和手不規律地游移在她的身上，聽著她壓抑不住的呻/吟，要突破最後那一關時我及時停下了，我不能害了她，可是她卻用力把我的手往裡按，身子也朝我靠近，看著她眼角的淚光我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蘇清，我是你的了……」她流著淚，唇邊卻笑著，看不出半點後悔。
「蘇若，我會害了你的。」我抱著她低低地說，眼裡也似乎有什麼液體湧出，溫溫熱熱的，那是眼淚，原來我還會有眼淚的么？
第二天我們沒有去看電影，我不能讓她被指指點點，因為我發現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身體的溫度越來越低。
每天晚上蘇若的睡眠也越發短了，她總是抱著我在說小時候的事情，說著說著便忍不住淚水。
我忽然覺得，我是不是不該來找她，她應該平靜的度過，這段感情從未開始，也應該悄無聲息地隱沒，我為什麼要這個時候來找她？
大概是因為自私吧，我想與她度過最後的幾天，也不想讓她忘了我，她是我愛了那麼多年的妹妹和愛人，我如何能那麼決絕地離開。
「又在想什麼？」蘇若收拾好碗筷便過來坐到我身邊，習慣地要把我抱進懷裡，我伸手制止了她。
「太冷了，別靠近我。」她一定知道我在說什麼，我恨不得整天跟她黏在一起，只是我害怕她會受不了。
「蘇清，你覺得我會在意這個么？」她不顧我的拒絕，再次把我抱緊，可是在接觸到她的那一刻我便察覺到她一瞬間的僵硬，然後開始朝我的手心哈氣。
這樣的場景若是在外面，一定會被人笑成神經病，因為現在的季節是夏季。
不過我帶給蘇若的困擾很快就會結束了，因為明天我就要走了。
「蘇若，夠了。」我笑了笑，伸手摟上她的脖頸，吻著她的唇。
氣氛一時間變得旖旎，我像是總也吻不夠那般吻著她一寸一寸的肌膚，把她在我身下綻放的樣子都一一印在腦海里。這一夜我要了她不知多少次，她也似乎知道了什麼，哪怕聲音都有些沙啞，仍舊不知疲倦地迎合著我。
天亮了，蘇若仍舊在昏睡，我吻干她眼角的淚漬，起身去拿了紙筆。
「若若，以後出門記得關燈，你總是不記得關燈，小時候就這樣，還有衣櫃整理好一點，不然平時找衣服很麻煩，洗澡的時候不要把整個屋子的燈都打開，然後交電費的時候又在吐槽電費貴，最後，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寫完之後我才發現紙上竟落下我的淚水，凄然的笑了笑，這才確定了原來遊魂也是有眼淚的。
是的，我已經不再是人，我就在來蘇若家裡的那天因車禍離世，而那天正是去與爸媽指定結婚對象結婚的日子，這樣的結果也不錯，唯一不好的便是我任性地想要在徹底離開之前見蘇若一面。
「蘇清，該走了。」
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是掌管遊魂的無常，聲音里有些明顯的動容。
為了能與愛人最後相處一些時間，哪怕只有七天，就要用灰飛煙滅這樣的代價來交換，他也許會覺得不值得，我應該選擇去投胎轉世，可是下一世的記憶便不再有蘇若，是我，卻又不是我了。
我寧願用灰飛煙滅來換能夠觸碰得到蘇若，還有這短暫的七天。未知的下一世和觸手可及的愛，即便後果我無法承受，我也會選擇這短暫的七天，因為她是我期盼了許多年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