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思念的方式
「小奕，以後要常來家裡玩，別每次都等我叫你。」冉正霖對司空奕親切地說道。
「冉叔叔客氣了。」司空奕謙遜地回答，「希望不會打擾你們。」
他裝作不經意地看了看蕭默然，見她沒有要答話的意思，心裡有些失落，她的態度讓他完全想不到她會對一個人溫柔相待，下午接電話時那一瞬而逝的柔情彷彿根本不是身旁這個女人露出的。
「你下回來的時候也把默然一起接回來好了。」冉正霖這一頓還沒結束就想著下一頓怎麼把這兩個人湊在一起。
蕭韻瑤看蕭默然不說話，她覺得差不多就得制止丈夫了。因為她發覺這個大女兒現在越發沒有以前愛說話了，從前成熟穩重，現在也如此，可是就是比從前要更沉默，甚至看不出喜怒，她根本不知道這個孩子究竟是否同意司空奕的接近。
衡量之下，蕭韻瑤還是開口緩和了一下因為蕭默然的沉默而唱著獨角戲的兩個男人，「好了，吃飯吧，小奕一來你就收不住嘴。」
「對了，清音到了吧？」冉正霖這才想起自己的小女兒今天出差。
「到了，她剛才打電話告訴我已經要去開會了。」蕭默然終於開口說了飯桌上的第一句話。
司空奕筷子一頓，開會？原來她剛才在辦公室接的那個電話是她妹妹的，難怪她會那麼溫柔地說話，一起生活了那麼久的姐妹感情自然好，看樣子是他會錯意了，蕭默然如果真的有喜歡的人，那個男人又怎麼會捨得不跟她確定關係呢？
此刻他的心裡就像放下了一塊大石般輕鬆，已經忘了蕭默然給他發的朋友卡，而且也萬萬想不到他所認為的蕭默然的妹妹冉清音，就是他切切實實的情敵。
「小奕，你慕叔叔今年的生日你可一定要去呀，他都念叨你很多年了，就跟默然搭檔好了。」冉正霖吃著飯又想起了什麼，想到冉清音已經有了洛駿暉，今年的蕭默然無論如何可不能落單了。
「爸，媽。」蕭默然放下碗筷，面上沒有絲毫不快，「我今天的事情還沒處理完，把文件帶回家了，我先上樓了。」
隨後跟司空奕點頭致意就上了樓，在拐角處還隱約聽到蕭韻瑤責怪冉正霖：「我早就讓你別太著急，她現在本來就跟以前不一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上了樓蕭默然的手在自己房門的把手上停留，猶豫了一會兒，她轉了個方向，打開冉清音的房門。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她那如同城牆般易守難攻的心防頃刻坍塌，這房裡的氣息讓她想起，只有冉清音不會讓她有在前世時那種只能任人擺布的感覺，只有冉清音會讓她體會到在感情上自己是被需要的，也是只有冉清音才讓她知道被疼惜的滋味。
蕭默然坐到床邊，指腹在柔軟的床墊上劃過，昨夜自己還在幫她收拾衣服，她也還親密地摟著自己說著那讓自己面紅耳赤的情話，兩個人相擁而眠時她仍舊不著片縷地往自己懷裡鑽，而今夜陪伴自己的，只有這一室屬於她的氣息。
手機的震動讓蕭默然一下子回過神來，屏幕上的名字跟她的思念重疊在一起。
「蕭兒，吃飯了么？」冉清音的聲音從手機傳入蕭默然的耳中，也許是因為夜色已經降臨，也許是因為此刻房裡靜謐無聲，又或許是因為剛才的思念，讓蕭默然覺得冉清音的聲音無比地溫柔，就彷彿她的人從未離去，此刻就在自己耳邊呢喃細語。
「吃了，你呢？」蕭默然並不打算告訴冉清音司空奕的事情，因為她覺得沒有必要讓無關緊要的人或事情讓冉清音不安，冉清音是個容易滿足的人，可是冉清音也很容易不安，從上一次她說這一切都不屬於自己的時候，她就發現了。蕭默然不願意讓冉清音對兩個人之間的情感不安，特別是在此刻身處異地的時候。
「我也吃了，可是你不在，我覺得飯菜都不香了。」冉清音又開始撒起了嬌，電話那頭的環境很安靜，只有翻動文件時的「沙沙」聲，應該是在房間里。
蕭默然似乎能通過這個聲音想象到，還穿著一身正裝的冉清音坐在書桌前翻看著文件，那妖冶魅惑的面容卻不復在外人面前的清冷疏離，她在用最溫柔的聲音在跟自己說著話，冉清音把所有的美好都隔絕起來，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她也會說情話，她也會為了遷就而委屈她自己，她也會因為短短的幾句話而感動。這些，都只有蕭默然一個人知道。
「你今晚早點睡，別太累了。」蕭默然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這句話里已經夾帶了她的關切和寵溺。
「我知道。」答應得爽快的冉清音又抬起頭拿過另一本文件，而那裡正擺放著一沓厚厚的文件，那是她剛拿來的。
不知道說什麼的蕭默然握著手機沉默不語，卻也沒有打算掛斷，就這麼靜靜地聽著電話那頭翻動文件時的「沙沙」聲，不知過了多久，冉清音突然問道：「蕭兒，你洗澡了么？」
「還沒有。」蕭默然照實回答。
「那去洗澡吧，一會兒就太晚了。」冉清音說得體貼，蕭默然也不疑有他。
「那我掛了。」蕭默然想要掛斷，雖然她還想再這麼陪著冉清音一會兒。
手機剛離開耳際，傳來冉清音淡淡地一聲：「不用。」
「嗯？」對冉清音的說法感到疑惑，蕭默然把手機再次貼近耳際反問道。
「你洗你的，把手機放在盥洗台上，打開免提。」冉清音語氣平穩，聽來像是在說什麼平常的事。
「冉清音……」蕭默然面如桃色，那麼羞恥的事情，冉清音怎麼能說得那麼自然，雖然人不在，可是這麼做的話會讓她覺得冉清音就在自己身邊，呼吸都那麼近，她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每天晚上我們都是一起睡的，今晚已經不能跟你睡了，至少讓我聽一聽你的腳步聲和你的動作，好不好？」冉清音此刻語氣里是濃濃的思念，不過才半天而已，自己竟然已經這麼想蕭默然了，昨天晚上被她抱在懷裡入睡時，思念和不舍就已經開始泛濫成災。
蕭默然咬著唇，空著的那隻手緊緊摳著床沿，似在猶豫著什麼，最終她鬆了手，只輕輕地道了一聲，「好。」
浴室的門輕緩地合上，手機正亮著屏幕被放置在盥洗台上，淋浴間的玻璃門卻是敞開著的，蕭默然猶豫著抬手，下一秒花灑被打開。水流自她的頭頂往下流淌，如同一層透明的幕簾將她的身體包裹在裡面，飽滿的柔軟，被濕透的黑髮緊貼著的優美的蝴蝶骨，平坦的小腹，芳草叢生的幽境，還有那挺翹的臀，每一處都被水流途經，溫柔地沖刷著她一天的疲憊。
冉清音放下手中的筆，靜靜地聽著，她彷彿能想象到那個畫面，浴室里煙霧繚繞，她的蕭兒赤/裸著身子任水流撫遍每一寸肌膚，每一寸她至今尚未觸碰過的地方，都被那些水流仔仔細細地流淌過。她不敢再想，她怕自己會嫉妒那些水，嫉妒它們每天都能觸碰得到蕭默然，甚至在這個兩人分隔兩地的時候，她看不到，摸不到的時候，這些水卻可以。
「蕭兒……」冉清音的聲音透過開了免提的手機傳出來，有著明顯的沙啞，她自己聽得出來。雖然距離遠，而且開了免提，聲音也小了許多，但時刻注意著手機動靜的蕭默然聽得到，也聽得出來那聲音里的變化，只是不敢回答她，也羞於啟齒。
去慕以涵那裡游泳那天的情景伴隨著此刻顯得曖昧的水聲，浮現在冉清音的腦海里，那天蕭默然近乎赤/裸而又殘留著水珠的身子，兩個人接吻時她本來想要剋制的手情不自禁地摟住自己的頭，最後雖然遭到了拒絕，可是她眼裡僅剩一絲絲理智而已……
很快，蕭默然擰了毛巾，擦乾身子穿上睡裙，一邊擦頭髮一邊拿著手機出了浴室，到了現在她仍舊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臉上熱燙的溫度。
「我洗完了。」她對著手機那頭說道。
「要睡了么？」冉清音低聲問道，重新拿起了筆。
「差不多了。」蕭默然看了一下掛鐘，這個點也正是平時她們洗澡的時間。
冉清音輕笑著問道，「今晚沒有我，你睡得著么？有沒有想我？特別是……剛才洗澡的時候，有沒有想我？」
想么？捫心自問蕭默然是想的，挂念她是否平安到達，想著她什麼時候來電話，上樓卻不願回到自己的房間，這些都代表了蕭默然的思念。
蕭默然環顧房間四周，這是冉清音的房間，有著她們兩個人的氣息和生活痕迹，她低聲告訴電話那頭的人：「我今晚，睡在你的房裡……」
這一句話說得溫馨又曖昧，冉清音不由得停住了手上的筆，蕭默然沒有正面回答自己是否想念，但是她說，她睡在自己房裡，睡在她們日日夜夜相擁而眠的床上，也許會因為自己不在而更加睡不著，又或許因為有了自己的氣息她才睡得安心。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冉清音唯一能肯定的是，這不只是習慣，更是不輸於自己的思念。
「我很快就回去了。」冉清音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太過煽情的話隔著電話說她覺得很冰冷，即使她手裡的手機已經在發燙，她第一次這麼討厭出差，第一次這麼想要得到一個人的擁抱，第一次這麼想念一個人。
「嗯，我看一會兒書就睡覺了，晚安。」蕭默然不想因為這個電話而耽誤冉清音休息。
「晚安。」冉清音等著蕭默然先把電話掛斷，因為她每一次的呼吸自己都不想錯過。
手機屏幕還亮著，並且彈出電量不足的提示，冉清音充上電后又去拿了一沓文件放在桌上，耳邊似乎還迴響著剛才的話，那是獨屬於蕭默然的思念方式，不直白，卻比那單獨的一個「想」字更加動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