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談
第二十二章
餘暉下，一頭通體黑色的龍自由而暢快地飛翔在天空中。黑龍的背上趴著一個青年，他正緊緊抱住黑龍。
疾馳了一段時間后，黑龍似乎有些累了，在距離某個小鎮不遠的隱蔽位置降落。
只不過是片刻的功夫，體型碩大的黑龍就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量高大的男人。
還是一個裸著的男人，不過很快男人的身上就多了一套衣服。
「賽格，這套衣服很適合你。」青年站在一旁看完了黑龍的整個變化，非但沒有任何的驚訝的表情，反而微笑起來。
「確實比麗斯那套金色的舒服，看來人類的衣服合不合適這種事確實挺重要的。」人形的黑龍活動了一下手腳，向著小鎮的方向邁開了腳步，「小傢伙，我決定先在這個小鎮的旅店休息一晚。」
伊魯向來不怎麼會反駁黑龍的話，「嗯」了一聲后，跟上黑龍的腳步。
黑龍的腳步看起來很大，很快，但實際上卻很緩，所以伊魯沒走兩步就與黑龍並排成了直線。
黑龍好心情地摸了摸後來趕上來的伊魯的頭髮
，轉過頭看向伊魯問道：「小傢伙，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黑龍的期望里是想著伊魯乾脆利落地回答沒有的，這應該能讓它本來因咒語解除而變好的心情變得更加好。
「我……沒有。」伊魯扯了扯自己袖子，朝著黑龍微笑。
黑龍點了點頭，笑著轉過頭目視前方。
那是個不知該怎樣定義的笑容，像笑又不像笑，如果這個時候是其他人站在黑龍面前，那麼他肯定會覺得這是一個奇怪的表情。但是伊魯能夠感受到黑龍的心情，他覺得這是一個龍類美好的笑。
為了能夠保護住黑龍這一刻的好心情，伊魯第一次沒有如實地回答黑龍。
很快，這一人一龍就走到了鎮子里，找了一家好一點的旅店住下。
黑龍這一次好好觀察了一下人類的旅店，也順帶豪氣了一把——它爽快地交出了一枚金幣，要了一間最頂級的房間。
出發之前黑龍母親給了黑龍一袋金幣。熟悉人類世界規則的黑龍母親對著黑龍仔細地叮囑了一番。
龍這種生物在人類眼中貪婪吝嗇，只進不出。但是龍類父母對自己的孩子卻非常大方，特別是龍類母親對自己的孩子，幾乎可以說大方到了極點。
當然任何一頭龍在失去了一大堆財寶后都會覺得心疼，黑龍母親也不例外，所以為了防止自己的心太過難受，黑龍母親只贊助了黑龍夠塞滿它牙縫的財寶。
由於這些財寶不是自己的，黑龍就用得特別的順手。伊魯在一旁觀察著黑龍拿出金幣時的神情，默默在心裡記下龍類生物這一有趣的特質
——對於別人的財寶的毫不吝惜，還有對於自己財寶的難捨難分。前一點是伊魯最近才觀察到的，后一點是伊魯越來越深刻的體會到的。
在這家旅店的這一夜，伊魯又進一步深刻地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夜幕降臨，燭火燃起又熄滅。人形的黑龍把青年圈在懷裡沉沉睡去。
這是一頭龍對自己僅剩的財寶的執著守護。
伊魯明白龍對於自己財寶的這份執著，但是對於黑龍將自己當成財寶這件事多少還是有些他自己也不懂的奇怪情緒在。
伊魯覺得他和黑龍是親密的朋友關係，最起碼在伊魯目前的一切認知中是這樣的。
「呼——嚕——」
「呼嚕——」
「呼——嚕嚕——」
此刻，黑龍不規則的呼嚕聲傳到伊魯耳邊。一方面這讓伊魯感到安心，但是另一方面這聲音讓伊魯覺得還不怎麼習慣。
於是伊魯直到深夜還依然睜著眼睛，在努力適應黑龍人形時的鼾聲。
根據伊魯的觀察，人形黑龍和龍形黑龍的聲音略有不同，只是這種差別比較微小，基本上是可以忽略的，但是這個一放到呼嚕聲上就似乎被放大了。
此前的伊魯已經習慣了龍形的黑龍打的呼嚕聲，但是一轉換到人形的黑龍時，他一下子有些接受不過來。不過伊魯心裡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努力適應黑龍的一切。
「呼——嚕——」
「呼——嚕嚕——」
黑龍的鼾聲依舊在接連不斷的傳來，伊魯嘆了口氣，稍稍挪動了一下身體以期能夠稍微避開一點這讓他有些無奈的聲音。
沒想到伊魯這一動卻把黑龍給弄醒了。照理來說黑龍是沒有這麼淺眠的，但是最近發生了這麼多的事，特別是傭兵團的那些人趁黑龍睡覺的時候來盜竊黑龍的財寶，這讓黑龍不得不提高警惕，連睡覺的時候也是強行把深眠警惕成了淺眠，而且時刻擔心著它最後的財寶會被奪走。
「小傢伙，怎麼了，不舒服嗎？」黑龍擔心地問道。
黑龍以為是骷髏的詛咒讓伊魯難受了，而伊魯則以為黑龍是問他睡的舒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賽格，繼續睡吧。」伊魯翻了個身，與黑龍臉對著臉。
黑暗中，伊魯可以看清黑龍臉上一切細微的東西。伊魯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因為他發現他在黑暗中的視力要比在白天的更好。
揉完眼睛后一切依舊清晰。伊魯沉思。這是也因為賽格說的那個詛咒的影響嗎？
那天晚上，在黑龍母親幫助黑龍破除「永不得入帕斯」這個咒語后，黑龍與他就急匆匆地趕往帕斯國，他甚至來不及問黑龍他到底是中了一種什麼樣的咒語。而且他也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的地方。
不過昨天清晨過後，伊魯確確實實感受到了咒語在侵蝕他的身體。
伊魯思考之際，黑龍卻突然抓住了伊魯揉眼的手。
憑藉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微光，黑龍幽綠的眼中映出伊魯手背上的傷痕。
「小傢伙，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沒有不舒服的嗎？」黑龍的語氣嚴肅，但它的神情所表現出來的是一種擔心。
「我……」伊魯心裡有些愧疚，因為他沒有及時告訴黑龍這一點，並且他本來是想隱瞞下來的。
「這難道是詛咒的關係！」黑龍從床上跳了起來，「看來我們沒有時間繼續睡覺了，得趕快趕到帕斯王國才行。」
黑龍一邊說著一邊迅速下床，順便也把伊魯從床上提了起來，然後迅速地把他背在身後，打開旅館的窗戶，跳了出去。
沒有月光的夜中，黑龍的身體迅速膨脹，從人類變換成了一頭高大的龍類。高大的龍類展開肉翅再次飛上了天空。
微涼的夜風拂過伊魯的臉頰，又沿著伊魯的身體劃過伊魯的手背。
伊魯手背上的灼熱感覺暫時退去了一些，但是那還沒反應過來的表情卻還掛在伊魯的臉上。可以這樣說，黑龍的一系列動作讓伊魯有些措手不及。
等到飛行平穩一些的時候，伊魯終於沒有按耐住心中的疑問，爬到黑龍的耳朵邊上，大聲地問：「賽格，能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嗎，我到底中了什麼樣的咒語。」
「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麗斯跟我說是一種惡毒的詛咒，總之先找到麗斯說的那個大學者吧。」
「可是我感覺你那天晚上的反應很奇怪，好像是突然覺得我出了問題，但是我自己卻什麼感覺也沒有。」
「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黑龍對於這一點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的，那個時候它的小財寶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鮮明的記憶至今都讓它覺得那是上一秒發生的事情。
「沒有。」伊魯搖了搖頭。
「那個時候你在月光下變成了一具骷髏，但是沒有月光的時候你就恢復成了你本來的樣子。」黑龍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嚴肅，「總之，那個骷髏給你種下的這個咒語非常古怪，得儘快破除才行。你手上的那個傷或許就是這個咒語起作用的某個表現。」
「我——變成了骷髏！」伊魯的臉上的表情似乎被定住了。此刻的伊魯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在黑龍提起骷髏的那一瞬間，伊魯眼前所浮現出的就是在嘆息穀遇到的那隻古怪的骷髏，而對於自己會變成骷髏這種事他根本不可能會想到。如果這件事是別人告訴他的，他可能會把這當成一場玩笑，但是這是從黑龍的嘴裡說出來的，這就使他不得不嚴肅對待。
「小傢伙，你當時確實變成了一具骷髏。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一頭優秀的龍總是能夠保護好自己的財寶的，而我，作為一頭優秀的龍的一員也一定會保護好你的，最起碼要讓你健健康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