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控制
迴旋的樓梯似乎沒有盡頭，但樓梯上的青年卻不厭其煩地一步一步沿著樓梯下降。
前面的景象彷彿是一個夢，夢中美好的情景向著青年招手，只要他到達那裡，就能立刻得到最熱烈的歡迎。
青年的雙眼空洞，沒有焦距，被控制著心神，耳邊誘惑聲起，催促著他趕快前行。
似乎忘了些什麼，青年的瞳孔變了一下又馬上恢復的空茫的狀態。
終於快要到盡頭了，只要穿過這片柔光，他就能觸摸到一個美好的夢了。
黑髮的青年對著樓梯左側的牆壁走去，霎時隱沒在了牆壁里。一個裸身的男人一步並作兩步地掠過了沿著牆的樓梯，沒有發現牆剛才出現的異樣。
在兩人都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黑龍與伊魯錯開了。
等到伊魯完全清醒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一個陌生的空間。
他的頭頂是灰白的天空，兩邊是陡峭的山壁，猩紅的地毯從他的腳下一直延伸到路的盡頭。
伊魯現在沒有心思理會這些古怪的情況他現在只想回到黑龍身邊，然後找到寶藏，在找一個足夠大的洞穴幫黑龍把寶藏藏在裡面。伊魯毫不猶豫地轉身，他想按原路回去。
黑髮青年剛轉身走了幾步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倒在地上。青年試了好幾次，每一次都是同樣的結果，青年臉上有著明顯的不甘心，他這次換了一種方法，用破除結界的咒語破壞它。但是這依然沒有什麼用，跟在洞穴的時候一樣，這結界會反過來吸收他的力量，使他剛恢復過來的體力消失殆盡。
青年倒在地毯上，胸膛劇烈的起伏著，汗液滴落在地毯上，很快就被吸收了個乾淨。
無法通過。
青年的的腦中只有這四個字，迴旋，環繞，逼著他儘快想出辦法。
「來，到這邊來——」
「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虛幻的聲音傳入了青年的耳中，青年那原本清明的眼睛漸漸變回茫然空洞的樣子。他緩緩起身，朝著暢通無阻地紅毯另一頭走去。
灰白的天空仍舊灰白，兩邊的山壁倒是變換了紋路，伊魯在猩紅的地毯上不知走了多久，才終於遇見了它的盡頭。那是一座與灰白天空一樣的灰白城堡，緊緊貼在它後面的崖壁上，彷彿就是從其中長出來似的。
伊魯無意識地向著城堡慢慢靠近，從遠處看去，就像是一隻螞蟻在一頭巨獸面前緩緩移動，最後徹底被巨獸的陰影所籠蓋。
城堡的門是突然打開的，無意識地伊魯毫無反應，只是繼續前進著，在他踏入城堡的剎那，漆黑的城堡內部瞬間被光明點亮。萬千燭火安靜地燃燒著，引導著他的客人去他該去的地方。
城堡內部的裝飾典雅而奢華，如果是清醒著的伊魯也必定會為主人的品味讚歎幾句，但是他早已走過這些，走上樓梯，向著城堡的深處前進，最後他握住了一扇門的把手，推開了那扇門。
此刻的黑龍還在沿著那柔光中的樓梯往下走，越是向下，它的面色越是凝重，最後它幾乎是在樓梯中奔跑。可是，無論他怎樣追趕，他卻連黑髮青年的影子都沒見著。
黑龍發出憤怒的咆哮聲，當然由於他現在是人形，所以這姑且只能算是大喊。
黑龍停了了下來，坐在樓梯上喘息，他現在越來越覺得，這一切就像是個陷阱，掠奪它財寶的陷阱。讓他感受不到黑暗和危險的感覺，這完全像是捕捉獵物前的偽裝。
黑龍一拳砸在旁邊的牆壁上。但那牆壁就像是個活物，依著黑龍的拳頭，扭曲了自己的身體，硬是將黑龍的力量卸了大半。
黑龍收回拳頭，死死盯著那面扭曲的牆壁，運起力量再一次狠狠砸向牆壁未扭曲的部分。這一次牆壁的變化全部落入黑龍的眼裡。
牆壁那原本下面扭曲的部分變得平整，而黑龍拳頭所指的地方，變得如扭曲的那一部分。
黑龍既驚且喜，因為他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赤身*的男人站了起來，臉上似笑非笑，他的身體漸漸變化，最終變成了黑龍龍形的樣子，在在踩斷了一節樓梯，撐斷了兩節樓梯之後，它張開雙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朝著那麼已恢復平整的牆壁，噴出紫色的火焰。
很快紫色的火焰蔓延開來，幾乎腐蝕整面牆壁，黑龍低語了一句火焰在完全散開之前熄滅了。
黑龍仔細觀察著那些「牆壁」的變化。
所有被火焰焚燒過的「牆壁」幾乎馬上在化為灰燼之後就開始恢復，重新變成牆的樣子，只有一處恢復得最慢，黑龍移動到那處，抬起爪子，輕輕觸碰了一下，沒想到那處竟是毫無滯塞的讓它的爪子通過了。
黑龍又試探了那處周圍的地方，和它砸下拳頭時一樣，它們會藉由扭曲自身而減少傷害，但是卻無法通過。
就是哪裡了。黑龍的視線重新回到那處。
很快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裡就算能通過，但也無法讓它現在這樣巨大的身體通過，但是變成人形的話這附近的落腳點又被他破壞了，在還沒到那裡的時候，它就可能掉到洞穴下面去了。
黑龍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試一試。於是它扇動翅膀，稍微離那處遠一些，然後瞄準那處，一邊靠近，一邊變幻成人類的形態。終於順利地進入了那個地方。
一片黑暗。這是伊魯清醒后的第一感覺，但對他為什麼會在黑暗中卻毫無印象。
有什麼控制了他，伊魯知道但卻無法反抗，這是一種非常無力的感覺，就像他八歲那年心愛的東西被毀掉卻無能為力，就像黑龍的財寶被奪走黑龍受傷時那樣他無法改變結局，這些無力，讓他覺得自己太過無能，太過弱小，或許他根本沒什麼資格去追求他喜歡的東西，在父母和兄弟姐妹眼裡他也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
房間里的黑暗濃稠而黏膩，漸染了伊魯的心。
他覺得他正跟黑暗融為一體。
不，不行，最起碼黑龍還是需要他的。
伊魯回想起過去，那些與黑龍相處的時光，微彎嘴角，發自內心的微笑。
一瞬間，黑暗猶如潮水般退去，從他的心上到他的身體外，逐步退出了整個房間。房間霎時明亮了起來。
伊魯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延伸至房頂的書架以及填滿書架的書。伊魯沒能疑惑多久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思路。
「歡迎來到我的書房。」
聲音從伊魯的左側傳來，那裡是一張典雅的書桌，以及一把高背椅，而高背椅上坐著的竟是一隻骷髏。
伊魯一驚，後退了兩步，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到了書桌前，與骷髏面對面。
「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骷髏的頜骨一張一合，沒有舌頭卻依然吐字清晰。
「是你控制了我，將我帶到這裡。」
伊魯肯定地說道。在看清了骷髏的形貌后，伊魯倒是沒有什麼恐懼的情緒，他甚至能夠直視著骷髏空蕩蕩的眼眶，大聲質問「為什麼」。
骷髏慘白的齒間泄露出陣陣笑聲，他伸出尖細的食指指骨在伊魯面前搖了搖。
「不是我帶你來這裡，而是你，選擇了我。」
伊魯不解，低頭思考了好一陣兒，突然抬起頭對著骷髏說：「是那個咒語？」
「不僅僅是那個。」骷髏再次發出笑聲，光照在他臉上呈現出黑暗的色調，顯得更加陰森。
「那是什麼，你究竟有什麼目的，還有賽格，你把它怎麼了。」伊魯突然激動起來，朝著骷髏大吼。
那股無形的力量再一次壓制住了伊魯，讓他的身體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行動。
「不要激動，你先坐下來，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骷髏打了個響指，半米之外的椅子無聲地移動到了伊魯的背後，接著伊魯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摁在了椅子上。
「放開我！」伊魯掙扎道。
骷髏動了動手指，束縛伊魯的力量漸漸收緊，使得伊魯連半分都動彈不得。
「不是說了讓你不要激動嗎，算了，你還是先不要說話了，只聽我說就行了。」骷髏動了動身體，他的骨頭髮出「咔咔」的響聲。這聲音傳入伊魯的耳朵里，讓他愈發的煩躁。伊魯想要再次開口質問，但是他很快發現他無論怎麼張大嘴巴，都無法說出話，他的聲音就像是被藏進了深淵般，無法取出。
「這樣不是很好。」骷髏空蕩蕩的眼睛對著伊魯的，他的手托著他的白骨下頜，那聲音在伊魯聽來就像是在嘲笑他的弱小。伊魯瞪著骷髏，眼睛漸漸變得幽深。
骷髏被伊魯這樣瞪著看，倒也不怒，反而哈哈笑了起來。
「真是顆好苗子，被黑暗浸透，卻仍存有一絲光明，只是自己本身卻渾然不知。」骷髏喃喃低語，那聲音宛若魔咒一般困惑於伊魯心間。隨著聲音的消失，一切又彷彿煙消雲散。
「好了，是時候該好好談談了。」骷髏再次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