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釣魚
另一邊,艾靜話里的人已經去了池塘邊,找好了地方,無視一池盛放的荷花,低著頭認真地擺弄著釣竿。
一旁的束白真則是直愣愣地看著她,確認這一幕並非自己幻想出來的之後,終於肯相信某卓姓女青年繼殘害了一院子的薔薇過後,是真的準備將罪惡之手伸向一池的可愛小精靈們了。
她遲疑著走到她身邊,不知道該不該出言阻止她增加罪孽。正猶豫著,她關注著的人朝她回視了過來。
早在第一次見面束白真就發現了,卓奚的一雙眼十分漂亮,似沉寂在深透無波湖泊里的星子,不似陽光一般張揚耀眼,卻彷彿是漆黑中的唯一微光一樣奪人眼球。
束白真想,因為很少有人能停留在這雙眼裡,所以當它全神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被映入其中的人很難逃脫它的魅力。至少自己不能。
束白真因為這突然的對視而失神,回過神來時手裡憑空多了一副釣竿,給了她釣竿的人早已經低下了頭,再次擺弄起手裡的釣竿,給它裝上魚鉤。
「你先去玩,我馬上來。」卓奚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上的動作上,沒有抬頭。
「……嗯。」剛才那一眼的威力猶存,束白真暈乎著,不僅忘記勸導對方不要對池裡的魚下手,不自覺地當起了共犯,「魚餌在哪兒?」
卓奚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抬頭看向她,眼神怪異。
束白真有點不明所以,問:「……怎麼?」
卓奚聞言揚了揚嘴角,眼中戲謔分明:「你真想把這麼一群小可愛釣上來啊?」
她用看劊子手的眼光看著束白真,就像後者是做了天理不容的殘暴之徒一樣。
「……」
束白真語噎,覺察到自己似乎錯過了辯解的機會。
天知道,在不久之前,她還試圖勸解某人不要對池裡的魚下手,哪裡想到,幾分鐘過後,自己反而成了被勸解的對象!
沒有再說話,她沉默地打量起手裡的釣竿,人生第一次質疑起它的真實用途來。
為了確保卓奚不會再「誤解」自己,束白真覺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點——
「這個要……怎麼玩?」
卓奚笑:「噗,你沒釣過魚?」似乎被她的問題取悅了,卓奚好心情地眯了眯眼,「拿著你的釣竿,把帶魚鉤的魚線放水裡,然後坐下來等著。」
束白真確定自己沒有聽到添加魚餌的步驟,不由問道:「所以……我們釣什麼?」
「當然釣的就是情趣。」
束白真:「……」
說到這兒,卓奚手中的釣竿也歪歪扭扭地裝上了魚鉤,於是不再理會束白真,徑自走到池塘邊,坐下來開始「釣魚」了。
束白真遲疑了一下,走到她身邊坐下,也學著她把魚竿固定好。
兩人的旁邊長著一棵柳樹,垂下的枝條掃著卓奚的肩背,痒痒的,於是她往旁邊挪了挪,抬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柳枝。這個遊戲很快就讓她失去了樂趣,她收回了手將目光轉向身邊的人,這一看卻發現束白真釣魚完全沒有釣出悠閑的味道。
卓奚嘴角抽抽,以為自己看到了課堂上深受老師喜愛的優秀小學生。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對方挺得筆直的腰,在對方回頭的時候問她:「話說……你這是軍營產坐姿么?」
束白真一時沒跟上她的腦迴路,疑惑地問道:「什麼?」
卓奚嘴一抽,沒再打趣她:「沒事。」
束白真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卓奚已經將關注從自己身上轉移了,正把玩著從柳枝上摘下來的葉子,鼓氣想吹出聲音,於是只能閉了嘴。
卓奚折騰了好一會兒也沒吹出聲音,更別說吹出曲子了,只能罷手。過了一會兒,她扭頭問束白真:「你會嗎?」
「……不會。」
「哦。」
彷彿只是隨口一問,並不期待對方的回答,卓奚興緻缺缺地扔了柳葉,往後一仰,枕著雙臂閉了眼。
她們的身下是一片柔軟的草地,厚厚的草坪使得她舒服地呼了口氣。她微微掀開眼皮,看到束白真仍然筆挺地坐著,撇了撇嘴,伸出兩條腿從身後勾住她的腰,用力一拉,後者被偷襲了個措手不及,往後仰倒砸倒在她的身上。
身後熟悉的體溫使得束白真的驚呼聲堵在了喉頭,這才明白了發生了什麼的她還沒來得及撫平心跳,就被身後的一雙手勾住了脖頸。
她被緊緊禁錮在了一個懷抱里,溫熱的呼吸噴洒在她的耳邊,然後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嚇到了嗎?」
束白真不用回頭也能想象身後人臉上的笑容必定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小惡劣。
她無聲嘆了一口氣,雙手撐著草地使自己不至於壓著對方。
「怎麼不說話?」
束白真默了默,開口輕聲問道:「不覺得重嗎?」
卓奚頓了一下:「有一點。」
雖然這麼說著,但手上並沒有鬆開桎梏,反而把頭埋進懷裡人的頸窩,就這麼維持這個姿勢好一陣她才鬆開手。
束白真在她鬆開手的瞬間就坐了起來,回頭看向她,後者已經沒了剛才惡作劇的精神模樣,閉著眼似乎已經睡過去了。當然,並沒有真的睡過去,假寐而已。
卓奚的臉頰微微泛紅,那是因為胸口受到壓迫呼吸不暢導致的。束白真看著看著,手指不自覺地落在她的臉上。
眼睫輕顫,被驚醒的「睡美人」睜開眼,然後一側頭,將她的手壓在了下面,再次閉眼睡了。
卓奚沒想到自己真的睡著了。她的睡眠問題一直是困擾了醫生好些年的頑疾,沒想到居然在這種地方睡著了。卓奚都開始懷疑自己嗑藥都不能入睡是不是沒有像現在這樣親近自然了。
她正要思考在這塊兒地上搭個窩,就被視線內的背影奪去了注意力。
背對著她坐著的女人頭上頂著一張荷葉,手裡拿著幾根柳條正胡亂地編織著,手藝粗糙到不忍直視的地步。
卓奚掃了眼她身邊散落的柳條,又將目光挪到她身上,在對方彎腰拿柳條的瞬間,她不經意的一眼,看到了對方后腰處的貓頭蛇身文身,頓時大感意外。
就在這時,女人轉過了頭,兩人四目相對,卓奚看到荷葉下的那張臉對著自己笑了笑,滿懷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