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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國士無雙(三)

  芥子印內,眾人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一亮,大家就由領隊夫子帶領,開始在西陂四處轉悠起來,如今無論是先生還是學生,此刻都看得出來,女皇和各州考官把地點定在西陂,很可能是因為此地的地形。這片廣袤的荒林,定然就是書院團體比賽的最終賽場。


  國士選分為個人比賽和書院團體比賽,個人比賽角逐出「無雙國士」,一般是琴棋書畫這種固定模式,而書院團體比賽則以考驗書院整體素質為目的,有時候是擬定一州新政,有時候是經營一個縣城的事務,有時候是管理渙散的軍務,這個無法預估。


  但是各書院都要押考題的習慣,根據事前的蛛絲馬跡,猜測考官們的心思。


  覃竹異此行,就是為了押題。他帶領著一群弟子上了一個緩坡,撫著膝蓋緩了一會兒,招呼身邊小童道:「把明辨鏡拿給我。」


  「夫子,怎麼了?」楚紅珠好奇地勾著頭問道。


  覃竹異一邊在明辨鏡上連連呼喚好友容山,一邊回答道:「若是一開始還心存懷疑,如今老夫則肯定,這次書院團體比賽的考題,定然和幽州妖王饕餮有關。」


  「我以為頂多是設計拔除一個山匪巢穴而已啊,怎麼會和饕餮有關?」


  「非也。」


  盧銘扒著眼皮沖楚紅珠做了個鬼臉:「紅珠真笨,這些都想不明白。」


  「你明白你說。」楚紅珠沒好氣地說道。


  盧銘嘿嘿一笑,也不謙讓,隨便撿起了一個木棍,畫了個幽北大致的地形圖:「你們看,這裡是幽北白塔,這裡是傳聞中饕餮的老巢。這段距離和地形,和西陂城池到荒林腹地的距離和地形非常相似,你說陛下不是意在饕餮,誰信啊?」


  「可這十家書院最多的也就是五十個人,我們才三十個人,這些人能做什麼?」


  「所以重點就來了。我們私底下其實早就討論過幽州這個問題,正所謂擒賊先擒王,但是幽北這種地方,根本不適合大軍長途奔襲,而且只會打草驚蛇,饕餮要是退居妖族古地,誰也奈何它不得。唯有一計,就是用一支小型精銳士兵,手持斬妖刀偷襲。像是一把匕首,只插幽州的心臟。」


  楚紅珠聽他說得有道理,連連點頭:「盧銘你兵書沒白看啊。」


  「那是,他天天熄燈不睡覺,扯著嗓子跟隔壁敖餅玩打仗遊戲,也不是白玩的。」


  「去去去,就你話多。」


  「對了,那覃夫子您是有什麼破題妙招?」


  「妙招談不上,臨時抱佛腳而已。」覃竹異道。


  ·

  劉卧丘已經在鳳岐書院住了半個月,清晨在沉日湖邊散散步,聽一聽孩子們的讀書聲,朝氣蓬勃得彷彿自己也年輕了幾歲,吃過早飯,再去藏書閣坐上一會兒,拿起一本書,一看就是一兩個時辰,而後再到後山正在施工的新圍牆上看看進度,圍牆和大門都是他親自操刀修改的設計圖,身為一個經驗豐富的盜墓賊,見多了各種機關,皇陵和妖祖墓里的機關都難不倒他,修一兩個機關更是不在話下,只是可憐了以後闖門的小賊,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


  鳳岐書院正在冬假期間,比平常時候稍冷清了些,但是還有借住的太學考生和無家可去的半獸們,大家都很禮貌,見了劉卧丘都拱手作禮,口稱先生。直把他騷的臉通紅,後來也慢慢習慣了,佝僂了一輩子的脊樑總是挺得筆直,偶爾也能學得其他夫子的模樣,說出一兩句勉勵的話來。


  其他的夫子偶爾也請他過去喝茶聊天,他一開始害怕人家太高雅,自己插不進話,熟料大家聊天的內容都是些家長里短,或者是各地的有趣見聞,他年輕的時候走過很多地方,說起趣聞來一個接著一個,久而久之竟成了夫子群里的「明星」,一聽說他會來茶會,大家都抱著軟墊,帶著茶水點心過來聽故事。


  日子真是舒服得讓他樂不思蜀,就是有時候太刺激了點,比如齒輪出問題滿地亂竄的機關獸,比如隔壁皇陵里那個假粽子模樣的守陵人,夜裡總在藏書樓亂晃悠……


  若不是接到兒子讓人代寫的信,他真想再住多住上幾個月。


  這天,他一早就收拾好了東西,剛準備爬上門口的牛車,突然聽見有人喚自己名字,抬頭看去,書院的山長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卧丘先生留步!」


  劉卧丘大吃一驚,連忙過去攙扶姬念夫人:「山長您怎麼來了?」


  「卧丘先生怎麼突然要走?而且還不告而別,可是我們招待不周?」


  「並非如此,我這人不喜分別,徒惹傷感,於是才如此……而且家中俗務纏身,不得不別了。」


  「那把家眷都接過來如何?沉日湖那邊的小園正好可以安置您的家人。」


  「啊?」劉卧丘一愣。


  「就這麼辦了,我立刻支使守衛前去巴州。您且不要著急離開,有事情想要請您幫忙。」


  「不敢當,山長有事情吩咐,儘管說就是。」


  姬念夫人行禮謝過,這才道:「明日書院的非人族孩子們要啟程前往西陂,為鳳岐書院加油,可否勞煩卧丘先生和他們一起去一趟?」


  「這當然是可以的,只是老朽去又有何用?」


  「聽聞您曾經和季老先生、墨襄先生一同闖入妖族古地,進入妖祖墓,卻沒有驚動任何妖魔,盜走妖祖頭骨后全身而退?」


  「……是有此事。」


  「勞煩您教授一下孩子們其中技巧,今年的國士選,覃夫子所押的題目,正與此有關。」


  ·

  其他書院押題之後,也在匆忙搬救兵,但是誰也比不上鳳岐書院迅速,原因就在於明辨鏡。


  已經有好幾家書院的領隊夫子過來打聽明辨鏡的事情,詢問哪裡有得賣,也想買一些來裝備學子,然而都被鳳岐生門驕傲地表示獨家一份。


  「嘿嘿嘿,青鹿舍那個眼睛長到鼻子上的陸之善也問我打聽明辨鏡的事情,我就不告訴他。」——「帥臉依舊帥」。


  「盧銘你明明是嫉妒人家比你好看,陸之善為什麼不來問我,我什麼都給他說!」——「幽水女神我的愛」。


  「紅珠你又走神,趕緊過來練琴!」——「筠游四海」。


  「我這才不是嫉妒,我告訴你們啊,明辨鏡可是我們書院一大利器,萬萬不能泄露給小白臉,你們這群花痴都給我捂得嚴實一點!」——「帥臉依舊帥」。


  「真的不能嗎?」——「大金鏈子最美」。


  季沁平常慣用匿名,但是字體卻格外秀美,無端透著一股端靖氣韻,顯然不是季沁的狗爬字。


  「沁沁不會是又把明辨鏡丟了吧?」——「是姜瀛不是僵硬」。


  「喂,你是誰?」——「帥臉依舊帥」。


  「百竹洞,謝沉姍。」——「大金鏈子最美」。


  謝沉姍回答了他們的問題,低頭看了一眼正躺在自己大腿上昏昏大睡季沁,順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季沁無意識地蹭了蹭她,換了個姿勢,繼續睡得香甜。


  「女神你發問,那肯定有多餘的,我爹都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個,季沁手裡絕對有存貨,女神你在哪裡,用不用我手把手教你明辨鏡的用法?」——「帥臉依舊帥」。


  眾人對於盧銘的狗腿行徑紛紛表示嗤之以鼻。


  「沁沁呢,你為什麼拿著她的東西?」——「筠游四海」。


  「她還在睡。」——「大金鏈子最美」。


  季沁翻了個身,迷濛著眼睛清醒了過來,謝沉姍將明辨鏡扣在一旁,將早就涼得溫熱的茶水遞了過去。季沁茫然地接到手上,飲牛一樣喝完,這才清醒過來,看清了身邊的人,心中一驚,連連往後挪了幾步:「謝……謝姑娘,你怎麼在這裡?」


  謝沉姍素白的面孔依舊平靜,她只是側頭看了她一眼:「嘴上說著不認識我,身體倒是認得,我在這裡讀書,你平白無故地滾過來枕著我睡覺,怎麼反倒倒打一耙?」


  季沁回頭瞥了眼自己的地鋪,果然在好幾步開外,而剛剛墊在腦袋下那個軟乎乎的暖和枕頭,正是人家的大腿……


  謝沉姍收回視線,默不作聲地翻了一頁書。


  季沁愧疚得連連道歉。


  謝沉姍垂眉下視的視線有些冷凝,她眉頭皺起,將散發攏在耳後,嘲諷地說道:「這本就是身為賤婢應盡的義務,您做主人的,不必如此。」


  季沁更手足無措了:「我們是朋友,我從未拿你當下人看待,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朋友?」謝沉姍嗤笑一聲,重新揚起了頭,她五官深邃,平日里總是溫婉地笑著,模糊了輪廓分明的線條,如今她冷淡看向季沁,雙眸之中染上凌厲的色彩:「你不是不認識我么,言心……哦,不對,是季沁。言心是用來哄騙我的假名而已。」


  季沁無從解釋,只說了聲抱歉,而後匆忙離開。


  謝沉姍僵坐在原地,手微微發抖,她抬起袖子遮掩過去,半響才勉強平靜下來,手心卻已經印滿了鮮紅的月牙形指甲掐痕,血紅一片,好生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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