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病房
郝龐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慘白慘白的天花板。他側過頭，入目的是一個可愛的發旋，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撫摸。
而事實上，郝龐就是這麼做了。
杜承淮的警覺心很強，郝龐一有動作，他第一時間就睜開了眼睛，驚喜道：「你醒了？」
「嗯。」
「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說完，杜承淮突然反應過來，「不對，醫生說你還不能進食，你先忍忍，等輸完液，我去問問醫生有沒有能吃的給你帶過來。」
郝龐道：「不用這麼麻煩，我沒什麼想吃的。倒是你，守在這裡多久了？」說話的聲音雖然有些沙啞和綿軟，但聽的出來已經沒有大礙了。
「我剛過來沒多久……」杜承淮有些心虛。
郝龐笑道：「說謊，你看看你黑眼圈這麼重，趕緊回去休息，我沒事了，你真的不用擔心。」
「你讓我怎麼放心？」杜承淮握著郝龐的手，小心翼翼地替他活動指關節，「我只是不在幾天，你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就怕我一轉身，你就不見了！」
郝龐勾唇一笑，「傻瓜，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杜承淮瞪了郝龐一眼，「頭上纏著繃帶，渾身上下到處是傷，這叫好好的？」
郝龐面上浮起一絲尷尬，委屈道：「這不是意外么……」
杜承淮把郝龐的手放在自己左胸上，「這樣的意外一次就夠了，我真的承受不了第二次。」
郝龐不由得想起夢裡的一些場景，這個夢那麼真實，就好像真的發生過一樣，讓他不得不嚴肅起來，「承淮，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如果我哪天死了……」郝龐小心翼翼瞅了眼杜承淮的臉色，發現他在說到「死」字的一瞬間，對方的臉色驟然變得鐵青。郝龐在問下去和停下來中艱難抉擇，最後，他慫了。
「你就當我沒問過吧……」
「小龐，這種問題，以後不許再問。」杜承淮的目光前所未有的痛苦，「我只會告訴你一次，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會毫不猶豫地去陪你。」
郝龐抿了抿唇，「說你傻，你還真是傻，生命只有一次，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杜承淮顯然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輕聲哄道：「別說了，在醫院談論生死太不吉利了。對了，你醒過來的事情我還沒有跟你家人說，你出事了他們都很擔心。」
「那你快跟他們打個電話，我在這裡等你。」郝龐把杜承淮打發出去，等對方關上病房的門，他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他知道杜承淮沒有騙他。
就是因為知道，才愈發難過。
這時候有人敲門，郝龐喊了句進來，便有人開門，先進來的卻是個果籃。
「恭喜龐哥劫後餘生，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劉筆緹。
郝龐笑了笑，「拿個這麼小的果籃就像忽悠你龐哥，退回去換個大的再進來。」
「別介，這果籃好歹也是我們的心意啊，哪能說退就退！」裴昶陽跟著劉筆緹走進來，「禮輕情意重嘛，兄弟之間就不要在意這些小事啦！」
「行行行，你們倆過來，正好有事要問你們，」郝龐指了指陪床的椅子，「我昏迷了多久？」
這話他還沒來得及問杜承淮就扯了人家的老虎鬚，本著少說少錯的原則，他也就不敢多問了。這會兒來了倆大兄弟，正好可以了解了解外邊的情況。
「兩天，從你被送進醫院那天晚上，到現在已經兩天了。我跟劉小緹過來的時候，你已經被送進手術室了，我還想問你呢，好端端的怎麼就給綁架了？」
郝龐臉色一黑，「有人想要拿我來威脅別人。對了，跟我一起的黃飛捷怎麼樣了？」
「他沒事，警.察找到他的時候他也沒受什麼傷，人現在已經在你家公司忙活了，你要是有什麼公司的事情可以問他，他每天晚上都會過來看你，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裴昶陽尷尬道：「只不過他和我們一樣都被攔在外面了。我跟緹子也是趁杜哥不在的時候偷偷溜進來看你的。看到你恢復得不錯，我們也就放心了。」
郝龐挑眉道：「怎麼感覺你那麼怕杜承淮呢？」
裴昶陽和劉筆緹對視一眼，都有些惶然。
「他怎麼著你們了，以前不是相處的很好嗎？」郝龐饒有興緻道，「尤其是你裴昶陽，你都跟他那麼久同學了，還怕他說不過去吧！」
裴昶陽心有餘悸道：「小龐，你不知道，這兩天他……」
劉筆緹捅了捅裴昶陽的胳膊肘。
裴昶陽噤聲，不敢多言。郝龐心裡倒是有了些猜想，只道：「其實也沒什麼，他這個人就是太緊張了，一緊張就容易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如果有冒犯你們的話……」
「沒有沒有！這個真沒有！」劉筆緹拚命搖頭，「就是我們也不太好在背後說別人壞話……額，我沒有說壞話這兩個字。」
郝龐莞爾，「你們這兩個活寶啊……」正說著呢，郝龐突然抬頭，「承淮，你回來了？」
裴昶陽哈哈大笑，「小龐，你別騙我了，我是不會上當的。我知道你怪我話說一半留一半，其實緹子你也不用捅我，我這個人一向光明磊落沒有什麼可心虛的，就算杜哥站在這我也要說……」
「說什麼，嗯？」
裴昶陽僵硬地轉過頭，「沒，沒什麼，就是說杜哥你英俊瀟洒風流倜儻……」
「他風流倜儻？」郝龐挪揄道，「你是想說他招蜂引蝶，這裡的女護士們都對他一見傾心嗎？」
「是……不是！」裴昶陽快哭了，「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杜承淮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裴昶陽頓時噤若寒蟬，「那什麼，小龐，既然你沒事了，那我跟緹子就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情隨時可以給我們打電話，好好養傷，我們下次再來看你！」說著，就好像看到什麼令人恐懼的東西一樣，拉著劉筆緹分分鐘就要走。
郝龐卻存心想逗他：「你這麼著急走？說好的兄弟情呢，不陪我再說說話了？」
裴昶陽為難地看向杜承淮，杜承淮並沒有理他，而是問郝龐：「有我陪你就行了。」
「你得幫我削蘋果，」郝龐笑道，「就那個果籃里的，好歹是裴小陽的一點心意。」
杜承淮沉默地點了點頭，去櫃檯借水果刀去了。裴昶陽的臉色立時垮了下來，「我的小祖宗，你這是要害死我啊！」
郝龐無辜道：「我怎麼害你了？」
「你這……」裴昶陽瞪著眼，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劉筆緹乾脆替他說了，「龐哥，你住院這幾天，杜承淮的臉色特別嚇人，誰靠近誰死。那些小護士別說是看上他了，就連進你的病房都戰戰兢兢，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郝龐心下瞭然，承淮肯定是擔心自己醒不過來才這麼反常。但是話又說回來了，裴昶陽表現得這麼害怕，會不會太誇張了？
沒過一會兒，杜承淮就把水果刀拿過來了。他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給郝龐削蘋果，裴昶陽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這還是那個一臉殺氣的杜承淮嗎？
杜承淮削蘋果的動作很嫻熟，一氣呵成。削好之後遞給郝龐，「拿好，不夠我再削。」
「謝謝。」
「我們之間不用說謝謝。」杜承淮微微一笑，襯得滿室陽光都失了顏色。
裴昶陽和劉筆緹：……這麼明目張胆地秀恩愛真的好嗎！
……
之後沒過多久，郝龐特意找了個杜承淮不在的時機，跟給他換藥的護士小姐姐攀談起來。
「小護士，過來，我有事問你！」郝龐沖護士小姐姐拋了個媚眼。
護士姐姐似乎有些被嚇到。
郝龐皺眉，「病人有問題，護士都不給解答的嗎，你們醫院服務態度也太差了吧？」
「有什麼問題請問，我知道的一定替你解答。」護士手裡抱著一疊病歷，好聲好氣道。
「我看你們好像都很怕我朋友，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這個……」
「很為難？」
護士姐姐搖搖頭，「不是。」她看了一眼門，確認門是關著的，這才小聲道，「你入院的那天晚上，我值的夜班，突然就聽到有轟轟轟的聲音，好像是什麼機器在發動的聲音，驚動了醫院好些人。」
「機器發動的聲音？」
「對，我們出去一看，這才知道來的是一架直升飛機！」
郝龐愕然，「直升飛機？那它落在哪裡，醫院沒有飛機坪吧？不過既然是直升飛機，應該有塊空地就行了。」郝龐沒坐過直升飛機，只在電視上看到過直升飛機降落的場景。螺旋槳捲起大風，周遭的沙石被吹得滿天都是，應該就是這樣了吧？
「然後有人從飛機上下來，他懷裡抱著一個人，嗯，就是你。後來我和其他幾個護士負責這個病房，起初還有點興奮，那天那個男人又帥又酷……」
「咳咳。」郝龐不自在地咳了咳，「那你們對他的印象不是很好嗎，為什麼還會害怕呢？」
「……他的表情太可怕了，你是沒見到，我們看到了都心驚膽戰的，就怕他一個不順對我們動手！」
「我以為……美色當前這些都是小事……」
護士姐姐鄙夷地看了郝龐一眼，「我們可不是那種庸俗的人！美色看看就好了，還是小命要緊啊！」
郝龐：「……」
護士姐姐飄然離去，郝龐坐在病床上想了很久，突然又冒出來一個問題。
換藥這種私密的事情，杜承淮居然讓別人去做？這科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