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好夢
即便距離那天已經過去了很久，郝龐還是經常會想起杜承淮看他的眼神，專註，認真，還色氣滿滿，難以想象這些毫不搭邊的幾個詞能同時出現在一雙眼眸里。
可郝龐就是能記著很久很久，反正在新大陸被發現之前，他能拿這個眼神配飯，拿這個眼神□□，拿這個眼神樂半天。
可他沒想到，這種忙忙生意談談戀愛的愜意日子很快就走到了盡頭，因為楊萬里又出現了。
領他進門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同母異父的哥哥，郝葆。
那天正是暑假剛剛開始不久的時候，郝龐和鄭家榮都在，楊萬里就毫無預兆地出現了。
根據墨菲定律，一件壞的事情只要有出現的傾向，那它必然會出現。郝龐知道那天不會太久，但是此刻，他還是有些茫然。
比他更加茫然的是郝琦嵐，她甚至嘗試忽略楊萬里，「小葆，怎麼回來也沒跟媽說一聲？」
郝龐看著郝葆，這幾年郝葆都在外地讀大學，聚少離多的，他們都沒正經說過幾句話。他這個哥哥越來越有上輩子的模樣了，眉眼，面容，都已經是成年人的模樣，本來哥哥回來，郝龐應該是開心的。
但郝龐的目光卻充滿了怨懟，他千防萬防，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郝葆把這個男人帶到老媽面前的，他該說什麼，這豬一樣的隊友！
「琦嵐，是我，我……回來了。」楊萬里的聲音顫抖而無助，他就好像真的是浪子回頭一般，雙眼裡盛滿悔恨的淚水。
郝琦嵐冷冷地看著走到跟前的男人，突然死命地把人往外推，「你走，你給我走！你為什麼不死在外面？為什麼還要來打擾我的生活？」
「琦嵐，你聽我解釋！」
郝玉籽則更直接，她從廚房拿了一根掃把，護在郝琦嵐身前，「你這個畜生還有臉回來？給我滾，滾出去！」
眼看掃把就要揮下去，楊萬里竟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砰！」掃把落在了他的肩上。
郝玉籽猶不解恨，她又拿著掃把在楊萬里的背上敲打。楊萬里也硬氣得很，並不求饒，只是一直再向郝琦嵐道歉。
郝琦嵐的態度有所軟化，她朝著郝玉籽搖了搖頭，「媽，別打了，把他打死了我們還得去坐牢。楊萬里，這裡不是你的家，你也用不著跟我再說什麼，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走，走啊！」
楊萬里也老淚縱橫，「琦嵐，別趕我走，我也是走投無路了啊。我現在沒有地方住，沒有錢買吃的，我活得連個乞丐都不如。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也沒辦法啊，我在俄羅斯養鹿，本想著賺錢能讓你們過上好日子，誰知道被鹿給踢了，差點連命都沒了。我真的不是不想回來找你們，可是我身無分文，為了湊夠路費，我只能一拖再拖，一直拖到現在。」
「琦嵐，我想你們，想孩子，想這個家，我不能沒有你們啊！」楊萬里的眼淚跟不要錢似的流淌著，郝龐越聽越覺得噁心人，郝龐想咒罵他，想踢打他，可他想起杜承淮跟他說過的話。
要冷靜，要找到敵人的弱點，不能意氣用事。
郝龐這幾年一直在預防楊萬里的出現，早在兩年前，他就鼓動郝琦嵐去辦了離婚手續。依照《民法通則》，公民下落不明兩年以上，則判定為失蹤人，而與失蹤人離婚，可以向法院提出訴訟。法院受理之後，限失蹤人3個月內應訴，公告3個月期滿，逾期不應訴的，人民法院可作缺席判決離婚。說起來麻煩，其實實施起來非常簡單，有李律師在，而且楊萬里確實是失蹤人的身份，所以離婚手續很快就到了手。
不過，楊萬里的老家是在東北山村，據說他的老父親和老母親也就守著幾畝地過日子。楊萬里當初又是欠債潛逃，實在沒有什麼財產可分，郝琦嵐又覺得沒有必要去把事做絕，再加上郝龐的工廠收益也不錯，他們也就沒有去討這個錢。
郝龐還想過把失蹤人變更為死亡人士，但是這回就沒那麼順利了，因為楊萬里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提前撤銷了自己失蹤人的身份。
就憑這點，郝龐就不相信楊萬里真的在國外呆了那麼久。這些謊言站不住腳，楊萬里就算再會演，沒人相信，他也只能唱獨角戲。
郝龐心下稍松，該準備的都準備了，該擔心的不是他，而是楊萬里才對。
楊萬里確實有些擔心。
郝琦嵐這個娘們好對付，但是郝玉籽那個老太婆油鹽不進，實在麻煩。不行，他得下點猛料！
這麼想著，楊萬里竟然彎下腰來，給郝琦嵐磕頭。
「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琦嵐，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求你原諒我，但好歹給我一個機會啊，你就當養條狗，救救我可以嗎？」楊萬里的頭都快要磕破了。
郝琦嵐有些受不了這個樣子的楊萬里，任誰遇到前夫跪在自己面前磕頭認錯恐怕心裡都不會平靜。
鄭家榮抬步走到楊萬裡面前，鋥亮的皮鞋和他臟污的衣袖格格不入。楊萬里抬起頭，他的目光里多了一分審視。
「琦嵐已經跟你離婚了，」鄭家榮俯視著楊萬里，「她跟你沒有任何關係，郝龐、郝葆，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聽明白了嗎？」
「你算什麼東西，我的家事你管得著嗎？」楊萬里眯了眯眼睛。
鄭家榮並沒有接話茬，而是轉過身，朝著郝琦嵐單膝跪下，「琦嵐，我今天正式開始追求你，我發誓，這輩子只會有你一個妻子，我會照顧你，保護你，給你溫暖的家，我會用剩下的所有時光，來證明我對你的真心。」說著，他從上衣口袋裡拿出精緻可愛的戒指盒，拇指撥動，一枚璀璨的鑽石戒指差點閃瞎圍觀群眾的眼睛。
「請務必收下。」
郝琦嵐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閃亮的戒指，或者說，她從來沒有戴過任何首飾。她永遠那麼樸素，樸素到讓郝龐心疼的地步。
郝龐也曾經給郝琦嵐買過項鏈，但是郝琦嵐從來不戴，郝琦嵐說怕丟了，郝龐卻知道，她是已經找不到一個打扮的理由了。
郝琦嵐的目光有些凝滯，她反射性道：「這太貴重……」
「琦嵐，在我心裡，它比不上你的萬分之一。我知道你一直不願意接受我，一直在躲避我，可是今天我不想再縱容你了，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我一直沒有結婚，就是因為我心裡一直有一個人，她比最皎潔的月亮還要明亮，比最珍貴的珍珠還要美麗無暇。琦嵐，沒有你，鄭家榮就毫無意義。」
「可是為什麼？」郝琦嵐不太明白，鄭家榮的出現太突兀，他對她的感情也非常直白，直白到讓她有些慌張。
「我是大黑……」
郝琦嵐瞪大了眼睛。
郝龐也瞪大了眼睛……所以說大黑是什麼鬼？難道是狗精轉世成人來報恩？仔細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呢。
然而主人公雙方都沒有要解釋的打算，鄭家榮一把抱起郝琦嵐，用的還是最華麗麗的公主抱，旁若無人地往郝琦嵐的房間走去。
眾人：……
「聽到沒有，琦嵐已經有自己的人生了，你不要來打擾她！」郝玉籽對此樂見其成，她早就想撮合這兩個人了，偏偏這麼久都沒成，沒想到小鄭總算給力了一次。
楊萬里吶吶地喊：「媽！」
「別喊我媽，我當不得你一句媽！」郝玉籽冷哼一聲，「你現在趕緊走，不走我報警了！」
楊萬里的表情郝龐能暗爽一年。
楊萬里的目光投向郝龐和郝葆，郝葆還沉浸在自己做錯事情的愧疚之中，郝龐讓他走了，最後就剩下郝龐在和楊萬里對峙。
「出去談談？」
楊萬里點了點頭，暗道果然是我的好兒子，果然向著老子。
郝龐帶著楊萬里去了一個幽深的小巷子。
「小龐，這是哪啊，看起來怎麼陰森森的？」楊萬里裹了裹襯衫，明明是夏季，他卻感到背後有涼風吹過。
郝龐無辜道：「爸，我總不能看著你露宿街頭，先找個地方安頓一下，媽媽那邊，我會想辦法的。」
「好兒子，爸真是對不起你們。」楊萬里又要飆演技了。
郝龐趕緊打住，「別這麼說，畢竟你腦袋被鹿踢了。」
楊萬里覺得有點不對，但是他看著郝龐一臉同情的表情，還是把疑惑放回了肚子里，「是腿被踢了，不是頭。」
「哦，」郝龐從善如流道，「是腿，我記錯了。我們到了！」
小巷子裡面有一間小屋，看上去有些陳舊破敗，不過收拾一下應該勉強能住人。
郝龐看向楊萬里，「爸，這裡是我一個同學的家，不過他們家拆遷之後就不住這了，我跟他關係好，他就把這裡的鑰匙給我了。」
楊萬里詫異道：「你同學對你還真不錯。」
郝龐靦腆地笑笑，「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楊萬里其實不太想住這麼破的地方，但是想到自己的計劃，還是忍了，慈祥道：「好的，小龐晚安。」
「好夢。」
郝龐轉身離開，等走遠了，才掏出手機撥下一個電話：「阿榮，幫我做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