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賣書
次日清晨，郝龐睜開眼睛，入目的就是杜承淮放大的臉。杜承淮雙目緊閉，更顯得睫毛修長，鼻樑高挺而小巧，雖然還沒完全長開，卻已經有了俊朗的味道。
不過郝龐卻沒再看下去，他的注意力被眼前的景象完全吸引了。此時此刻，他的雙腿正夾著杜承淮的一條腿，而自己的大頭下邊，竟然枕著杜承淮的右手，床單更是凌亂不堪，枕頭都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
天哪，所以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難道我的睡相真的這麼恐怖？
郝龐是半點沒有懷疑過杜承淮的，以杜承淮的教養，肯定不會造成現在這種粗暴的局面。他現在隱隱有點心虛，稍稍挪動小腿，試圖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就在這時候，杜承淮醒了。
雙目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的眼屎。
「早上好，我們去洗漱一下，準備吃早飯了。」郝龐訕訕地笑著，頭部稍稍發力，不讓自己的重量壓在對方的手臂上。
杜承淮淡然道：「晚了，已經麻了。」
郝龐內疚地不行，趕緊坐起來，捧著杜承淮的手臂。看到上面那一大片紅色，窘迫道：「對不起啊，下回我會注意的。」
下回我會注意的。
會注意的。
注意的。
郝龐大腦一空，自己到底說了什麼？他偷偷看了一眼杜承淮，對方依舊面無表情，不知怎麼的，他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忙道，「我去給你打水，等我。」
「嗯。」
出門的時候，杜承淮的專車就在門口等著。郝龐剛剛打開木門，就看到徐奶奶慢慢從車上下來，他趕緊誠惶誠恐道：「徐奶奶好！」
「乖，你媽媽呢。」徐素矜笑得慈祥。
「在屋裡吃飯。」
徐素矜點點頭，看向自家孫兒，挪揄道，「小淮昨晚睡得好嗎？」
杜承淮嗯了一聲，眼神看上去似乎不那麼平靜。
徐素矜分別摸了摸兩個小孩的頭，輕聲哄道：「你們兩個先上車吧，我找琦嵐有點事情，老年，你先送小龐上學。」
目送兩個孩子上車，徐素矜臉上一直掛著慈祥的笑容，郝琦嵐從她身後走來，親切地挽著徐奶奶的手臂。
「這兩個孩子相處地真是好，你知道嗎，小淮還是第一次住在別人家裡。那個孩子一直就冷冰冰的，他小時候我還害怕他得了自閉症呢。」徐素矜感慨道。
郝琦嵐臉上浮起一絲笑意：「我家小龐小時候最皮了，最近卻變得好乖巧，連飯都會做了，都是你家小淮的功勞。」
「他們兩個還真是挺般配的，唉，小龐要是個女孩子多好啊，留給我當孫媳婦，哈哈。」
……
五年九班。
吳老師踩著高跟鞋踢踢踏踏走了進來，郝龐抬起頭，發現這個向來不苟言笑的班主任臉上居然多了一分笑模樣。
「跟大家說一件事情，我們這次的練習冊不統一購買，而且，我們年級開會後決定，接下來的課堂作業，將以《一課三練》為準，上課的時候，我也會抽取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題目來講解……「
郝龐詫異地瞪大眼睛，他當然知道一課三練，田市最好的教輔書，在省內都享有盛名。當時他上棒棒tv那個節目的時候，也想過給《一課三練》打廣告，因為他讓鄭叔屯了幾百本《一課三練》，但是到節目最後，他也沒有把想好的廣告詞說出來。
不是他不想賺錢，只是他上節目的時候話說得太滿，幾乎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這種時候來打廣告，有點道德綁架之嫌。更何況，當時他根本沒想到自己的舉動會對更換練習冊起到什麼效果。
事實上也是這樣，要不是杜承淮打開直播讓杜爺爺看，練習冊的問題依舊懸在那裡無人解決。郝龐不知道的是，杜國騰看過直播之後，直接讓節目組把直播錄像調出來，在教育部大會上，把錄像放出來。而後，杜國騰更是雷厲風行地對幾個小學進行調查，調查結果現在還在田市教育部部長案頭上擺著呢。
「這本《一課三練》老師看過，很適合你們，但是老師也不知道哪裡去買，學校暫時沒有聯繫到貨源，郝龐，怎麼了？」吳老師指了指正在舉手的郝龐，詢問道。
郝龐站起身，正色道：「如果大家信任我，我願意幫大家買練習冊。這本練習冊定價是九塊八，我給同學們打六折，五塊五，大家可以下課把錢給我，也可以等我把書帶來再交給我。」
「而且，我可以送給老師您一本教師用書。」郝龐微笑道，「不過其他班級，還希望老師您幫我跟他們說一聲。「
吳老師眼睛一亮，校長突然宣布所有學生練習冊改用《一課三練》的時候她還是很高興的，但問題是，他們現有的教案，都是根據上一本練習冊，也就是《百鍊成鋼》撰寫的。對於《一課三練》，她雖然看過，也承認它好，可教學上的銜接就有點麻煩了。
這種情況下，免不了她得去買一本教師用書。
問題是，像《一課三練》這種馳名的練習冊，教師用書極難買到，一般都是和學生用書綁定成套的。郝龐的承諾無疑為她省了一個大麻煩。
她當即拍板：「沒問題，郝龐，你那裡是只有五年級的練習冊嗎？」
郝龐搖頭：「一到六年級的都有。」
吳老師長舒口氣，「好，到時候你把練習冊帶過來，我去組織其他班主任去集體購買，你看怎麼樣？」
郝龐笑逐顏開，眼底流露出一分感激：「謝謝老師！」他心裡清楚，吳老師是知道他家裡的情況的，她能幫自己做到這個程度，這份師恩，他得記著一輩子。
「不過對他們就不用打六折了，免得有些人得了便宜還心存怨懟。」吳老師走到郝龐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對郝龐說。
郝龐落座，老師這話似乎有提醒他的意思，也對，他斷了一些人的財路，難免會有人找他麻煩，他背後又沒什麼勢力……這筆錢，可能還沒他想象中好賺。
「郝龐，我先訂一本啊，給你錢。」
郝龐看了一眼小夥伴裴昶陽遞過來的十塊錢，苦笑道：「我得有錢找你啊！」
「我跟劉筆緹的。」說完，他又從書包里拿出一塊錢。
郝龐點頭，在筆記本上寫下這兩人的名字，就是寫到「裴昶陽」的時候面色有點怪異。
「裴小陽，你為啥叫這個名字？」郝龐問道。
裴昶陽怪異地看了郝龐一眼，「你忘了？我以前自我介紹的時候，我說我命中缺火，我爸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兩個日呢，多火？」
郝龐右眼跳了跳，命中缺火，命中缺火，難怪鄭叔那麼篤定裴爸爸會給他打電話，感情這位本身就迷信啊！
不對，應該叫信仰。
郝龐神色愉悅地摸了摸筆記本上的字跡，自己的運氣似乎越來越好了呢。
……
郝龐知道這錢不那麼好賺，可也沒想到還沒進校門，就出了點小問題。
還是那個一臉刻薄的男老師，通過這幾天的了解，他已經知道這個人叫做田鴻偉，而且還在實習中。郝龐為了儘可能多帶一些練習冊，特地雇了一輛的士，他自己都沒捨得佔地方，一路步行過來的。
辛辛苦苦大老遠把書搬過來，大太陽底下曬著等校門開，結果人家一句外人不能進學校就把司機攔在外面了。
「那我自己搬進去行不行？」郝龐也是沒脾氣了。
哪曾想田鴻偉還是油鹽不進，說不行就是不行。
裴昶陽也來了，不得不說，人家的司機兼保鏢格外霸氣，戴著墨鏡就站在小孩身後，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
田鴻偉畢竟剛畢業沒多久，色厲內荏地說了兩句，被保鏢推了一把，立馬就慫了：「上課之前你們這些人必須出來！」
郝龐沒搭理他，轉身給裴小陽一個大大的擁抱：「好兄弟，完了哥請你吃冰淇淋。」
「要哈根達斯。」
郝龐嘴角抽抽，「太貴了，小布丁行不行？」
裴昶陽雖然一臉嫌棄，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成哥，你幫他一起搬進去。」回頭朝郝龐揚了揚下巴，「夠意思吧！」
「謝啦！」
有兩個成年人幫忙，郝龐很快就把書都搬進大禮堂。吳老師早就在那邊等了，她旁邊還站著一個男人，見郝龐吭哧吭哧地搬書，連忙走過來幫忙。
吳老師也適時介紹道：「郝龐，這位是咱們凌峰小學的財務部部長，也是我的愛人宋瑞。」
「宋瑞叔叔好。」
宋瑞溫和地笑笑，「你家長呢，這麼多書可不是一筆小錢啊，你家人就放心你一個人來？」
宋瑞的聲音和他的長相一樣，非常溫厚，郝龐頓時放鬆不少，「對，就我一個人。畢竟在自己學校裡面，我媽很放心。」
搬了半個小時才把書都搬進去，郝龐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了。
宋瑞也有點氣喘吁吁，他看了一眼郝龐，道：「這樣吧，你先去上課，這邊我來清點，你下課的時候再來一趟。」
郝龐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他帶了一千本練習冊，只是點了點頭，道：「宋叔叔，如果不夠，我晚上還能再送過來。對了，我這裡有二十本教師用書，每個年級的都有。」
「好，你們跟著吳老師一起去吧，欣欣，這邊交給我。」
郝龐和裴昶陽對視一眼，欣欣，沒想到平日里被人稱作滅絕師太的吳老師居然有這麼少女的昵稱。
難怪吳老師從來不告訴他們自己的真名……
郝龐和裴昶陽乖乖跟在吳老師身後，誰也沒看到，大禮堂後面，有個人憤恨地看著禮堂里一沓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