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120 尋找幼時足跡……
那隻笨跳蚤到底還是沒有想到辦法,不過梅西也沒有跟他較真,等到了晚餐時自然也就忘記了這回事。
從來梅西和跳蚤生氣，都堅持不住幾小時。所以賽莉婭也從不為那兩個孩子擔心，至少里奧是會好好照顧跳蚤的。
冬歇期時間本就不長，在兩人各自回俱樂部報道之前，他們如同小時候一般,漫步在羅薩里奧的街頭,尋找他們幼時的足跡。
他們決定去小時候踢球的俱樂部看看，還有他們一起練習的街頭訓練場。
他們先去了紐維爾老男孩少年隊,那是梅西足球生涯的起點，也是改變了他未來命運、奠定了他球王榮耀的地方。
梅西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看望他足球生涯第一位貴人,也是他的啟蒙教練阿帕里西奧。今年的阿帕里西奧已經有八十歲了,這些年來,他一天都沒有遲到過位於小鎮東南部的簡易球場，那裡擁有他一生的驕傲。
「庫塔，你知道么，我人生的第一場比賽就是在這裡踢的。」二十年過去了，那一幕依然留在他的記憶里，時不時就會回想起。
小跳蚤雙手抱在腦後，望著眼前簡易的球場,回頭看一眼梅西：「知道喲，里奧不止一次說起這件事了。在你四歲的時候對不對？也因為那件事,許多人都說里奧是天生會踢球的球員。」
那個時候,小跳蚤還沒有參與梅西的生命,許多事都是聽後來梅西和賽莉婭說起的。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普通的下午，母親和姥姥帶我到這裡來玩。當時的我正對著看台的牆壁顛球，正逢阿帕里西奧教練找人參加5歲孩子的友誼賽。組隊比賽需要七個人，他只湊到了六個，看到我在這裡顛球，就問媽媽可不可以把我借給他……」
「我還知道阿帕里西奧教練是看你球感不錯，認為你可以勝任。但賽莉婭認為你比場上孩子小一歲，個兒又小，身體又弱，說不定還會在球場上哭起來，沒答應讓你去。可里奧的姥姥對你踢球一直很支持，認為這些比賽對你沒有壞處。阿帕里西奧教練又說讓你踢右邊，距離球門近一些，也距離賽莉婭他們近一點。這樣你在場上哭的話，就可以立刻將你帶走。因為這樣，賽莉婭最終讓步了，答應讓你比賽。」
梅西因為跳蚤的話有些不好意思，「我才不會哭。」
「對對對，你何止不會哭，阿帕里西奧一開始想讓你踢後衛，湊個人頭。哪裡想到比賽開始后，你越來越靠前，從右邊踢到左邊，接球，傳球連看都不看，一個接一個地過掉對手們，最後還進球了。或許就是從那時，里奧的球風和場上的位置就確定了。從那以後，阿帕里西奧教練一直都有讓你比賽，跟一群大孩子。」
小跳蚤能夠想到，梅西的表現令那位老教練有多麼的驚訝。
好像生下來就一直在踢足球，並且是一個無與倫比的天才，而屬於他的傳奇就在這一天誕生了。
「我很感謝教練，他是我足球上遇到的第一位貴人。也因為那一場比賽，讓我確定了今後所要走的道路。」而目標一旦確立，就再也沒有動搖過。
「真厲害呢，完全想不到那是四歲小糰子該有的發揮。其他人這個年紀，可能連跑步都不太利索。」
或許真如其他人所說，梅西是天生的球員。但只有在他身邊的人，才知道他為了足球付出了多少的汗水。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教練讓我上場的時候，我很興奮。在我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帶著球殺到對方的球門前了。那種感覺我這輩子都忘不掉，庫塔，相信我，沒有什麼滋味比那種感受更棒了！」直到今天，梅西說起那時的感受聲音里猶自帶著激動。
小跳蚤聳肩，正因為他不了解，他才不可能是梅西。
哪怕是今天，更加投入和享受比賽的庫塔-伊爾貝，也沒有梅西那種對足球毫無保留的熱忱。
「在那次之後，里奧就被招入了紐維爾老男孩俱樂部，當時里奧還有一個響亮的外號，叫『矮子』。」
「庫塔，這樣很有趣嗎？」正說得好好的，庫塔總是說些讓人心裡發堵的話。
也是庫塔-伊爾貝，要是其他人，梅西說不定就和他翻臉了。
「有什麼關係，那都是以前的事，里奧沒聽說么：以前的矮子，現在可是巨人。衡量一個人的高度可不是僅憑身高的，要看的是實力還有他的貢獻。所以，這是誇讚，是誇讚，你就好好受著吧。」
其實小跳蚤知道，直到今天，還是有不少人喜歡拿梅西身高的事來攻擊他。在巴塞羅那，他的侏儒症已經治癒，身高問題也好多了，至少不是什麼缺陷。
他時不時和他開些玩笑，也是幫著梅西習慣和適應。有些事當成玩笑來說，反而更加讓人心無負擔。
梅西敗給他了，也不跟他計較。更不願提醒某個身高只比他高一厘米的傢伙，有什麼勇氣在他面前這麼得意。
然後他們兩個人看到了步伐有些蹣跚的阿帕里西奧。
老人在看到梅西時顯得很激動。
他每年最高興的事情就是梅西回到羅薩里奧來看他時，從2005年開始，梅西幾乎每年都會過來。
梅西送給他幾件名貴的「瑪蒂納」衣服，但阿帕里西奧不喜歡穿富人們穿的衣服，他只想要梅西的球衣。
梅西知道這件事後，專門讓他的父親豪爾赫為阿帕里西奧送來了他的10號球衣。
在接到梅西球衣的那一刻，這位老教練感動的哭了。
梅西一看到這位令人尊敬的老教練就撲了過去，像他五歲時那樣，嘴裡喚著他「阿帕，阿帕」。
這也是當年所有孩子對阿帕里西奧的稱呼，從這個稱呼里，小跳蚤聽出了一股令人感動的孺慕之情。
在簡易的球場旁，阿帕里西奧招待了他們。
他還記得小跳蚤，這個愛搗蛋的小傢伙很難讓人忘記。
那些日子，在梅西專註練球的時候，總有一個小傢伙懶洋洋地倒在不遠處的草皮上，嘴裡叼著雜草，不搭理任何人。
但誰要欺負了梅西，接下來的幾天總會接收到來自他的「教訓」。
阿帕里西奧認為小跳蚤的資質不錯，曾經問他願不願意踢球。但那小傢伙沒答應，他更喜歡倒在草地上睡覺。
他也只會陪里奧一個人踢球，阿帕里西奧經常看見練習結束后，那兩個小傢伙因為爭奪皮球滾成一團。
小跳蚤出手重了，小小的梅糰子還會丟臉的哭出來。每到這個時候，小跳蚤總會手足無措。
小跳蚤一聽他說起這事，罕見地有些緊張。
撓著小金毛，有點想撤退。
梅西看他這小樣，眼裡滿是笑意。
畢竟那些記憶，是如此的鮮活。不管過去多久，都不會忘卻。反而隨著他們的成長，那些單純青澀的經歷反而變得更加彌足珍貴起來。
小跳蚤瞪了梅西一眼，哭鼻子的人是誰啊，還好意思笑！
里奧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聽到這樣的事，連點反應都沒有。
在梅西7歲的時候，如阿帕里西奧所願，梅西成為了紐維爾老男孩少年隊的成員。
這傢俱樂部並不起眼，基礎設施很一般。只有兩塊供青少年球員使用的球場，外帶4塊草地球場，僅此而已。
梅西的球風和這家球會有些像。但那個時候矮小瘦弱的梅西，哪怕技術不錯，沒有太多人覺得他有希望最終成為職業球員。
但他確實太厲害了，他的表現讓所有人吃驚。
梅西所在的那屆球員在六年之內，在6個不同的年齡段比賽中，一共拿到了四次阿根廷全國冠軍，被命名為「87年的機器！」
其中表現最突出的就是最為瘦弱和矮小的梅西。
「那個時候，我和里奧的父親豪爾赫就坐在場外，看著里奧一個又一個進球，我們都認為他會成為阿根廷的巨星。」阿帕里西奧無比驕傲地對小跳蚤和梅西道。
小跳蚤難得乖巧地點頭，梅西則在靜靜地微笑。
阿帕里西奧還提到了梅西的父親豪爾赫。
豪爾赫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為了梅西他吃了許多苦，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很不好，梅西能有今日的成就和他有著密切的關係，他希望梅西能多一點時間陪伴他的父親。
這位老人非常的關心梅西。
也知道這些年隨著梅西職業生涯的高光，他和父親反倒沒有像幼時那般親近。豪爾赫也更多的將心思放在商業利益上，即便他的內心依然關愛著自己的兒子。
梅西鄭重點頭，這些他從不敢忘。在他們一家最艱難的日子裡，都是父親支撐著過來的。
但最讓阿帕里西奧心疼的還是梅西11歲那年。
9歲時，梅西被診斷出生長激素分泌不足。11歲，開始治療，每天都要進行注射。給自己打針對一個孩子來說是很痛苦也很艱難的事情，但小小的梅西沒有說什麼，很快就適應了這種生活，並且像個沒事人一樣。
回想著這些往事，阿帕里西奧忍不住落淚。
他笑著說：人老多情，動不動就哭，讓他們不要笑話為好。
梅西搖搖頭，他像小時候一樣摸著阿帕的鬍子，為他擦淚。
就這樣一個動作，讓老人的淚流得更凶了。
苦嗎？
對於梅西來說，那段經歷是真苦。
但比起這些苦痛，更讓他在意的還是醫生關於他無法踢球的診斷。
足球是他的全部，他可以忍受一切，都不能失去這項他最熱愛的運動。
家裡已經因為他的病承受了太多，他不能讓他們擔心。
所以梅西逼著自己成熟懂事，每一次打針，不想讓家人看著難過，都偷偷跑到廚房，給自己打針，結束后若無其事的出來，不見半點痕迹。
他唯一敢分享這些事的人就是庫塔-伊爾貝。
他起初並不會打針，每次針紮下去都很疼，還是小跳蚤幫他解決的。
那個時候，小小的梅西撐不住了，總是趴在小跳蚤的腿上，輕呼著疼。
然後淚水浸濕了小跳蚤的褲腿。
一點都不溫柔、還喜歡「欺負」梅糰子的小跳蚤，總會擰著他肉嘟嘟的臉，笑話他一點都不男子漢。然後往梅西嘴裡塞一把酸溜溜的野果子，酸得他的牙都快掉了。
小梅西淚飆得兇猛，好不委屈，小跳蚤低咒著他蠢死了。然後教他怎麼打針才能減點兒疼，後來梅西才知道，小跳蚤給自己扎了好多針，才總結出一套經驗來。
梅西從沒想過放棄足球，但看到他的父親那麼辛苦，每個月都得為了讓他注射生長激素焦頭爛額、玩命工作時，他還是覺得很內疚。他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因為自己的夢想，讓全家都跟著他受累。
他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小跳蚤聽。
平時對足球並不感冒的小跳蚤，難得承認足球是一項很帥氣的運動。
十幾年過去了，梅西仍然記得小跳蚤當時說的話：
里奧-梅西，在球場下絕對只是一名路人甲乙丙丁，扔在人堆里完全找不出來、還有可能不小心就被大人踩死的小矮子。但在球場上就不一樣了，你是絕對的主角！里奧，讓全世界為你歡呼吧！
還有一些話，因為太羞恥，梅西選擇自動忽略。
十歲身高只有1.25米的梅西，比同齡人平均水平矮十公分。這樣追妹紙太沒有優勢了，他要是真的成為球星那情況就不一樣了，會有許多女人想嫁給他。而梅西家艱難的經濟條件也會徹底扭轉，那才是回報他們最好的方式。
他所認識的里奧-梅西是強大的、目標堅定的，眼下的這些苦痛不過是上帝提前給一位世界巨星所施加的考驗而已。
扛住了，那前面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難倒你。
很難想像吧，二十多歲還是一隻任性跳蚤的傢伙，在十歲之時就懂得那麼多的道理。
並且以一副幼小的肩膀，給了另一個小孩子最有力的鼓舞和依偎。
而在庫塔-伊爾貝心目中，無論如今的梅西是個多麼堅強的男人，他依然是記憶中那個趴在他腿上無助哭泣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