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男人的最後一次
何大麻子被黑貓再一次戲弄,人類尊嚴被踐踏。怒不可遏,抄起一柄鐵鏟,朝著黑貓呼嘯而去,黑貓一個閃竄,已竄上了院牆。
它端坐牆頭,一副好整以暇的得意姿態。雙手依然掌握著一本數學練習冊,麻利的扯了一頁下來,爪一揚,一張書頁隨風而起,飄落夜空。撕扯了一頁,沖著何大麻子做了一個鬼臉,又撕扯了一張下來。
何大麻子氣得全身發抖,可它高高在上,鞭長莫及。只能眼睜睜瞪著它為所欲為,一點辦法也沒有。
就在黑貓得意忘形一刻,兩道燈光掃過牆頭。黑貓被燈光晃到,一個趔趄從牆頭跌落,落地一刻,立刻倉皇爬起,竄向另一側牆角,飛竄而上。接近牆頭一刻,四肢失控,沿著牆壁滑了下來。它又掙扎而上,繼續攀爬,反覆折騰幾回,方才爬上牆頭,絲毫不敢滯留,跌翻牆外,倉皇而逃。
何大麻子一臉疑惑,瞪著牆頭變幻的燈光,漸漸由遠及近。
他已判斷出,那是汽車燈的燈光,一輛車正在朝他院子開過來,停在了鎖閉的大門之外。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難道是明哲回來了?他深夜回來,是不是出了啥事?
何大麻子正自疑惑,有人輕輕扣動了破舊的門環。他急忙上前,一陣手忙腳亂,開啟了反鎖的院門。
大門開啟,一陣濃烈的香風撲面,門外竟然是一個一身飽滿的美艷女人。
「何叔叔,你還好嗎?」女人嫣然一笑,輕佻而誘惑。
「你是。。。。。。」何有憶看著很面熟,卻又記不起在哪裡曾經見過。
「我是青竹啊,當年曾經帶給你一次快樂。」十幾年不見,李青竹已從一個少女蛻變成一個成熟婦女。不過她風格依然,還是那麼風騷多姿。
「大半夜的,你怎麼來了?」何大麻子終於記起了那個將他徹底抽乾的枯井美人,語氣變得緊張,有些顫抖。
「咯咯,你放心,你已經一把老骨頭,我不會為難你的。萬一弄出人命,我還得坐牢。」李青竹笑的花枝亂顫,風情萬種。
「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你深夜上門,有事直說。」何大麻子恢復了冷靜,他已猜出了一些端倪。
今年是當年李青竹給他判定的壽命的最後期限,深夜上門,肯定與此有關。
「大伯回來了,他想見你。」李青竹也收起玩笑,一眼嚴肅的道出了來意。
「李一?他。。。他不是早死了么?」何大麻子脊背冒起一股涼氣,全身汗毛倒豎,差一點跌倒在地。
一個死了多年的人,突然捎話給他,說想要見他。話外之音,就是他死期已至,該上路了。何大麻子雖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死神敲門一刻,整個人瞬間崩潰。
「別怕,你還有三個月壽命。今晚只是找你談談,跟你敘敘舊。」李青竹見何大麻子被嚇到,趕緊補充解釋。
「敘舊?」何大麻子極力保持鎮定。
「大伯約定的子時,您趕緊上車,別耽誤時辰。」李青竹扭動緊束的腰身,上前拉開了車門,招呼何大麻子上車。
何大麻子猶豫一下,也不收拾,直接出門,回身虛掩了院門,上了李青竹的車。
李青竹發動座駕,兜了一個圈,轉出何家灣村,上了一條荒無人煙的鄉村小道,一路顛簸而行。
何大麻子放鬆疲憊的身子,靠入了舒適的座椅,閉上了渾濁的雙眼。
回想剛剛黑貓跌落牆頭一幕,並非是受燈光刺激。應該是被這個行蹤詭異,神出鬼沒的女人震懾。
那一隻黑貓,胎生剝皮死貓,生長於荒墳之間,是大凶之物。被這女人的氣場波及,便嚇的屁滾尿流,四肢發軟,幾次從牆上跌下來。這個女人身上的氣場之強,已到了匪夷所思,鬼神膽寒的境界。
而她僅僅是給李一跑腿打雜,傳遞信息的靈媒,那麼深藏不露的李一,究竟是什麼來路?
他已經死去三十年,竟然死而不滅,一直控制著生前擁有的一切。顯然他絕不僅僅是一個盜墓王,應該是一個異類,人不人鬼不鬼的異類。
何大麻子無法參透這個李一,只能將他歸為一個無法預知的異類。
他沉思之間,車速已放緩,駛入了兩扇徐徐開啟的厚重鐵門。裡面是一處幽深的高牆小院,中央一幢二層小樓,亮著幽暗的燈光。
「何叔,到了,請下車。」李青竹停靠轎車,下車替何有憶拉開車門。
汪汪汪——
何大麻子笨手笨腳下車一刻,一股惡風撲面,一隻半人高的黃狗,從幽暗處撲出,一雙藍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何有憶。何有憶猝不及防,嚇得腳下一軟,差一點癱倒。
「小黃,你有調皮了。」李青竹一把扶住何大麻子,沖著惡狠狠的黃狗一絲媚笑。
兇狠的黃狗彷彿中電一把,身子一顫,前腳發軟,差一點栽倒在地。戰戰兢兢地退縮陰暗之間,眼露驚恐,全身顫抖,幾次腳下不穩,滑到在地。
「果然好手段,如此兇猛惡獸,竟然被你收拾的服服帖帖。」何大麻子再一次被李青竹的氣場震懾,由衷贊服。
「何叔,你好壞啦。」扶著何有憶的李青竹,頓時臉色緋紅,騰出一隻拳頭,嬌滴滴地捶了一下何有憶。
何大麻子驚愕地瞪著她,立刻明白了她話中內涵,老臉一熱,乾咳了幾聲,掩飾了彼此尷尬。
從李青竹扭捏神態,他已看出這隻黃狗絕不是普通之物,是她飼養的一隻男寵。那傢伙看似威猛,卻已被她徹底掏空,四肢輕浮,步履不穩,儼然已是一個廢物。
燈光炫目,何大麻子已被扶進了一間香氣瀰漫,粉色裝飾的客廳。
進門一刻,牆壁的老式掛鐘發出沉悶的報時之音,連續了十一下,提醒何大麻子,此刻已是深夜11點。
「子時剛到,請何叔隨我沐浴更衣。」李青竹引領何大麻子,穿越客廳,直奔洗浴間。
「沐浴更衣?」何大麻子頓時緊張起來,掙脫了李青竹的攙扶。
「咯咯咯,何叔,你已是一身雞皮,小竹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李青竹一陣嬌笑,輕輕推了一下,將何大麻子送入了水氣氤氳的洗浴間。
中央大木桶,已準備了半桶溫水,上面飄滿了鮮紅的花瓣。花香隨著水氣蒸發,染香了整個浴室。
鄉下洗澡不方便,何大麻子歸鄉之後,漸漸疏遠了洗澡。實在忍不住皮癢,才燒一鍋熱水,隨便擦洗一下。
最近天氣炎熱,追著那隻黑貓折騰了半天,一身臭汗,衣衫都是泥土。這副模樣去見老朋友,實在有些難堪,沐浴一下也好。
何大麻子猶豫一下,解去一身臟衣衫,試探著爬進了熱水桶。漸漸適應溫度,舒服地癱倒水中,閉目深吸了一口氣。
「大爺,水溫怎麼樣?」一名中年婦女推門進來,抱了一疊摺疊整齊的綢緞衣物。
何大麻子抬眼望過去,中年婦女穿越水霧,面容漸漸清晰。何大麻子愣愣地瞪著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中年婦女面色紅潤,眼神妖媚,透析出一種勾人的熟悉感。
「你是誰?」何大麻子下意識的雙手護在了中間。
「我是醫院的臨時護工,專門替老人服務的。閑著的時候,也會接一些私活。供養孩子上學,需要錢,一份工資根本不夠。」女工擱置了衣物,伸手到木桶,試了一下水溫。
「你在醫院,是替死人洗澡的,對吧?」何大麻子緊張地瞪著女工。
「也不一定,快死的也有。」女工一臉冷漠,似乎已麻木。
何大麻子全身一哆嗦,一種臨近死亡的強烈恐懼,徹底控制了他的神經,整個人因恐懼而僵硬麻木。
女工不再說話,一雙結實溫暖的大手,默默地替他搓洗起來。
「大爺,您今年多大年紀了?」女工突然停了手,臉色通紅,難為情的問道。
「記不得了,好像八十多了。」何大麻子失去了一段記憶,無法準確計算自己的年紀。
「都八十了,您還有反應,保養的真好。」女工紅著臉,一隻肥嘟嘟的手觸及了潛入水底的一枝僵硬。
何大麻子老臉一紅,急忙下意識地躲閃。
「都七老八十了,還害什麼羞。我跟你徹底清晰一下,也好乾乾淨凈的上路。」女工一把撰緊,輕輕一搓。
何大麻子年紀大了,閘門早已鬆動。根本禁不住女工這一搓,閘門失禁,丟掉了人生的最後一點積蓄。
這種感覺居然如此親切,如此熟悉,恍惚中有一種故伎重溫的溫馨。
失去了最後的精力積蓄,何大麻子徹底癱軟麻木,無力地浮在水中,任由女工麻利幫他全身清理。
等他再次清醒一刻,已橫卧一張舒適的軟塌,女工已開始替他換上一身舒服的唐裝,最後上了一雙白襪,黑布鞋。
這一身行頭,不就是壽衣么?
一念閃過,何有憶騰身坐起,臉色慘白,眼神驚懼。
「大爺,別一驚一乍,嚇死我了。你還活著,別學那些無聊的屍體,玩詐屍。」女工一臉冷漠,幽幽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