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血貓
「爺爺,爺爺,給你吃雪糕。」何大麻子正在院中搖著蒲扇納涼,何小潔蹦跳著跑進院子,遞上了一隻山寨版雪糕。
「大熱天,哪來的這冰塊。」一絲寒氣襲入手掌,何大麻子疑惑地瞪著穿了一根筷子的畸形冰坨。
「是我按照網上的方法做得,我家剛買了冰箱。」何小潔一邊享受自己的成果,一邊得意地炫耀。
「冰箱?聽說是城裡人用的東西,咱村裡人買它干甚?」何大麻子囿於鄉村30多年,思維依然停留在信息閉塞的年代。
「可以冷藏東西啊,很方便的。你也要大伯給你買一個,吃不了的東西可以儲存起來,天再熱也不會壞掉。」何小潔開始攛掇老人。
「那東西聽說都是小日本的製造的,一台好幾千塊,我不要。」曾經經歷戰火的何大麻子,對於洋玩意兒,心底有一種強烈的排斥。
「爺爺,你也太閉塞了。現在都啥年代了,這些電器都是咱自己國家製造得,價格賊便宜。
還有,最近國家推行家電下鄉,買電器縣裡還給補貼,折算下來也就幾百塊錢。宣傳廣告說,購買國產家電就是支持民族工業,是利國利民的好政策。
咱村裡大部分人家都買了,爺爺是老革命,也應該發揚一下愛國主義。」何小潔見他觀念老舊頑固,換了一個角度巧妙地刺激了一下。
「是么,那我得去瞅瞅。」何大麻子聽說買電器為為了支持國家建設,立刻來了精神,提議到她家瞅瞅新買的冰箱。
何大麻子現在已經村裡德高望重的高壽老人,又有一個城裡當官的兒子。走到哪裡,都會受到村民的尊敬禮遇。見老人上門,何小潔父母趕緊出來扶住何大麻子,讓進了寬敞的套房。
當何大麻子目光鎖定那一台新購置的小型冰箱,打了一個冷戰,腳下一個踉蹌,差一點摔倒在地。何玉財趕緊一把扯住了老人,試圖攙扶他坐下。
何大麻子固執地擺脫了何玉財的攙扶,痴痴地湊近了那一台嶄新的冰箱,上下打量了幾遍。
這東西怎麼這麼熟悉?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
何大麻子渾濁的思維轉了半天,終於挖掘一個恍惚的影像:他在雪地撿回何小潔的那一晚,曾經恍惚進了一個房間,開啟了一台冰箱。然後一股寒氣襲來,他的夢被寒氣吹醒,發現自己開啟了院門,面前一片白皚皚的冰雪。。。。。。
打量半天,何大麻子小心翼翼地伸出顫抖的乾枯之手,輕輕開啟了冰箱之門,一股淡淡的寒氣撲面,上面保險層雜亂地擺放了一些自家採摘的新鮮蔬菜。他的目光有意識的盯住了冷凍區的最下一層,似乎有一個潛意識在驅動著他。
最下層的冷凍箱裡面已擠滿,無法嚴實合縫,露出了一條紅色棉布邊,似乎是一條小棉被。何大麻子突然出手,快速地扯開了下面的冷凍箱,裡面的紅花布小棉被凌亂散開,裡面冰凍了一個血紅的嬰兒。。。。。。。
何大麻子一聲驚叫,跌坐在地,全身戰慄,意識恍惚。
撲面的寒氣刺激,將他從驚懼恍惚刺醒,卻發現又是一個幻覺。最下面一層冰凍的並非是嬰兒,而是一個剝光了皮的小動物,包裹在一個染了污血的紅色塑料袋裡。
「玉財,你。。。你這是什麼東西?」何大麻子驚魂未定,戰戰兢兢地問道。
「嘿嘿,老爺子別怕,是一隻死貓。」何玉財一臉慌張,趕緊上手合上了冰凍箱,快速地關閉了冰箱門。
「死貓?這種東西不幹凈,你不丟掉,凍著它幹嘛?」何大麻子一臉驚愕地瞪著何玉財,眼神由惶恐轉為質疑。
「嘿嘿,那是咱地方的一種迷信說法。人家南方人就不信這一套,專門收購這東西。聽說是大補的東西,只有高檔酒店才有。
跟蛇一起搭配,是一道名菜,叫龍虎鬥。
有一個移居咱這邊的南方老闆,專門收購死貓死狗。湊夠一貨櫃,包裝冷凍后,運往廣東那邊。」何玉財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小聲介紹。
「爸,老師說,阿貓阿狗是人類的好朋友,不可以殘忍地傷害它們。人類是高等動物,要有愛心。」何小潔湊上來,一臉不滿地指責。
「小潔說得對,咱老輩人傳說,貓狗的肉不幹凈,修行的人吃了會壞道行。還有,死貓死狗身上都有殃氣,被殃氣撲了,就會被死貓死狗上身。
這東西寧肯信其有,不可胡亂折騰。
咱是本分人家,這種歪門邪道的生意,最好還是不要瞎摻和。」何大麻子一臉嚴肅,徹底歪曲了何小潔的本意。
「好好好,我聽您的,以後不弄了。小潔,快送大爺爺回屋。大爺爺年齡大了,以後不許你領著亂跑,萬一摔了就麻煩了。」何玉財一邊點頭敷衍,瞪了一眼何小潔,安排她護送老人離開。
何大麻子出門一刻,突然有轉回頭:「玉財啊,那死貓別藏著了,拎出去挖個坑埋了。記住,埋完之後,上一炷香,燒一刀紙,祛一下邪氣。」
被何大麻子這麼一說,何玉財感覺脊背一陣發涼,泛起了一道寒氣。
「對了,玉財,這貓是哪來的?是花貓么?」何大麻子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轉身又回來一步。
「一隻野貓,是黑貓。」何玉財被何大麻子唬住了膽,一下子沒了底氣。
迷信這東西,一旦有人跟你認真說道起來,原本認為無所謂的事,也會被罩上一股莫名的惶恐與敬畏。
「花貓才有虎相,跟蛇搭配才是龍虎鬥。黑貓,形貌詭異,目暴戾氣,乃大不吉利之物。何況它還是一隻來歷不明的野貓,說不準身上已感染污穢,會置人於死地。
攤上人命官司,必定家破人亡。」何大麻子年輕時讀風水書多年,為了阻止何玉財,信口胡謅,居然說得頭頭是道。
「大伯說得是,聽說這黑貓在咱村流浪了很多年。突然死在咱家門口,一定是吃了中毒的死老鼠。
咱為了賺幾百塊錢,要是真吃死人。就算警察查不到咱,也會招報應。」玉財老婆已被嚇得全身發抖,上前緊張地扯住了何玉財。
「這錢咱不賺了,我這就把它埋了。」何玉財被何大麻子弄了一臉晦氣,徹底沒了底氣,衝過去拉開冰箱,一把拎出了紅色塑料袋,急匆匆地出門,順手抄了一把鐵鏟。
「小潔,你呆在家裡,我跟你爸一起去。這東西有殃氣,小孩子躲遠一點。」何大麻子感覺這事有點詭異,安頓了小潔,跟上了何有財。
「大伯,你年紀大了,別趕著湊熱鬧。我保證處理了它,不會騙你。」何玉財以為何大麻子要監視他,一臉排斥。
「玉財,我年紀大了,一把老骨頭,無所畏懼,才好鎮住它。來,這東西交給我提著,一會兒路上冰凍化了,會有殃氣。」何大麻子突然腳步麻利了很多,上前搶過了紅色袋子,衝到了前面。
一些閑散的村民,見長期蟄伏的麻子爺爺一臉嚴肅,拎著一個紅色袋子出了村,何玉財提著一把鐵鏟慌慌張張跟在後面,紛紛尾隨而上,追著看熱鬧。
外面正是三伏天,出村不久,何大麻子已感覺到了袋子里的僵硬開始融化,血紅色的塑料袋已開始滴答污血,污血落入塵埃,很快被日光蒸干。
「就在這裡。」何大麻子選擇了一處朝陽的土坡,停住了腳步。
何玉財按照何大麻子指點的地點,操起鐵鏟一陣猛挖,挖出了一個二尺深的土坑。他停止了挖掘,示意何大麻子丟袋子進去。
「不行,必須挖地三尺三,少一分都不行。」何大麻子按照風水書的記載,給了何玉財一個硬性的指令。
經過何大麻子這一連串一般正經的危言聳聽,本來不以為然的何有財,被徹底震懾,陷入了一種難以遏制的恐慌。
遠處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鄉村地方,一旦有事發生,很快就會圍攏一堆閑人。
心虛的何玉財,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挖掘,很快便挖深到半人深。何大麻子估算深度差不多,便招呼他上來。將手中的紅色袋子紮緊了口,丟入了土坑深處。
「大伯,它。。。它好像動了一下。」何玉財正值壯年,目光敏銳。
就在紅色袋子落入坑底一刻,裡面的東西似乎掙扎了一下。動了一下之後,便又沒了動靜。
「小心,閃開!」何大麻子臉色一變,一把奪過了鐵鏟,將何玉財擋在了後面。
哇——
就在他擋住何玉財一刻,坑底一聲凄厲的尖叫。一隻血糊糊的腦袋衝破了單薄的紅色塑料袋,一雙幽藍而詭異的眼睛鎖定了何大麻子驚異的目光。
那顆腦袋遲疑片刻,身體一抖,一條血糊糊的身影已破出紅色垃圾堆。長牙舞爪,一個飛竄,竄出了土坑,竄向被他驚呆的何大麻子。
何大麻子倉皇跌倒,那一條血糊糊的東西撲到了他驚恐扭曲的麻子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