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炸屍
「哇——,哇——,哇——」
凄厲的嬰兒啼哭,刺破了死寂的荒野。圍聚一團烤火的夜墾小組,被哭聲刺激,一個毛骨悚然,戰慄而起。
「別慌,應該挖到了娃娃魚。」何有憶一臉鎮定,鎮定了大伙兒的驚恐。
北郊農場開發之初,經歷過一場人魚戰鬥,雖然過去了十幾年,何有憶依然記憶猶新。那一場慘烈的戰鬥,消滅了侵入營地的娃娃魚,也帶走了他的第一任搭檔張有財。
哭聲源頭,正在作業的一輛鏟土機停止了作業,伺機一路朝休息點飛奔而來。何有憶帶著眾人快速迎接而上:「別慌,發生什麼事,慢慢講。」
「我好像鏟到了什麼東西,鏟車被卡,下面還。。。還有哭聲。」鏟車伺機失魂落魄,一臉慘白,說話時牙齒咯咯打戰。
「走,一起去看看。」何有憶仗著人多勢眾,硬著頭皮帶頭衝過去。
他們接近被卡的鏟車,哭聲戛然而止,荒野恢復了一片死寂。只有推土機的兩盞前燈,泛出兩點淡漠的光。
一塊埋藏地下木板被鏟翻,斜斜而起,阻止了鏟土機作業。何有憶吩咐伺機上車,驅動鏟土機後撤,讓出了那一塊木板。
「是棺材蓋。」很少說話的何有道,上前一步,目光凝重。
何有憶擰亮了手電筒,強烈的光速掃過被掀出土的棺材板,光線掃過,立刻爆出一陣凄厲的嬰兒啼哭。哭聲凄厲洪亮,唬的一行人集體後撤一步,目瞪口呆,膽顫心驚。
「拖拉機手,開大燈。」一向低調的何有道,第一次跳出來主持大局,沖著駕駛鏟土拖拉機的伺機大聲指示。
兩道強光立刻籠罩了現場,一行人目光聚焦,脊背都冒出了一絲涼氣。
棺材蓋被鏟起,露出了棺材里的一具屍體,一個嬰兒擠在屍體旁邊,手舞足蹈,撕裂般哭嚎著。
何有道搶出人群,緩緩接近掀開的棺材,探手進去,輕輕地抱起了嬰兒。嬰兒依然掐在他雙手之間,不停的掙扎,哭嚎更加慘烈。旁觀的一干人,徹底被眼前的詭異震懾,一個個面如土色,雙腿發顫。
「喂,接一下。」何有道皺起眉頭,大聲叱責。
何有憶第一個回過神,趕緊上前接過了嬰兒。他接過一刻,嬰兒的哭聲戛然而止,居然裂開一張沒有牙齒的小嘴巴,發出一陣咯咯咯的笑聲。
「外面風大,寒氣重。你快帶孩子回去,這裡交給我們處理。」何有道傳遞了孩子,也傳遞了一個命令。
何有憶趕緊用上衣包了孩子,抱著它一路小跑,直奔勞教營地。
何有道取出了孩子,招呼其他人上手,一起用力,徹底掀開了棺材蓋。浮土漏入棺材,掩埋了半個屍體。
裡面卧著的屍體,是一個面目依然完整鮮活的女人,三十歲左右。她竟然是陸娜,9個月前上吊自殺的陸娜。
在場的人不了解農場故事,只是愣愣地瞪著屍體,感覺很詭異。唯一認識死者的何有憶,已抱著孩子離開。
何有道解開懸挂腰間的工具袋,取出一個小本,翻開扯了一張白紙。將三色圓珠筆調成紅色,在白紙上胡亂的畫了幾個符號。然後吐了一口口水在白紙後面,將畫了紅色字元的白紙貼在了屍體的額頭。
完成了鎮壓,何有道快速撤離,招呼鏟車司機下車,從拖拉機郵箱放了一塑料桶柴油。何有道接過油桶,繞著棺坑轉一圈,將一桶柴油均勻澆在屍體之上。
「大家躲遠一點,我要點火了。」澆了柴油,何有道招呼眾人後撤,避免被撲起的火焰燒到。
鏟車司機拎著何有道丟給他的空油桶快速離開,手忙腳亂的爬上了鏟車駕駛室。其他幾個見他這樣,也紛紛爬上鏟車,擠入了駕駛室。
吳有德與何有道關係緊密,沒有躲遠,留下來與何有道並肩作法,共同進退。
何有道摸出一根火柴念叨幾句,快速划燃,丟向柴油浸潤的屍體。火柴跌落,火焰騰空而起,吳有德拉了一把何有道,二人快速後撤了幾步。
「哦——」一聲凄厲的慘叫,屍體開始掙扎扭曲。
腦門被何有道上了封印,死死鎮壓,任她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而起。快速燃燒的柴油,眨眼便卷燃了額頭紙符。一陣陰風卷過,燃燒的紙符被風一卷,飄然而起,瞬間燃燒成灰燼,空氣中多了一絲紙灰的味道。
何有道見勢不妙,一把摁住吳有德,二人就地爬到,匍匐冰冷的荒草野地,一動不動。車內擠著的幾個,驚恐之下,拚命擠進去,封死了兩側的鐵皮車門。
漂浮而起的紙灰湮滅一刻,被鎮壓的屍體騰的一下跳躍而起,帶著一身焚燒的火焰,原地打了幾個轉,蹦跳著沖向了射出兩道光芒的拖拉機。拖拉機手趕緊啟動,試圖後撤逃逸,車廂擠了太多人,妨礙了他的操作,反應慢了半拍。
就在他遲滯一刻,火燎全身的屍體已痛苦嚎叫著,一路蹦跳到了拖拉機履帶。隔著玻璃一拳,擋風玻璃被砸了一圈裂紋,並沒有破。
裡面的人剛剛鬆了一口氣,眼神立刻蔓延了一團火球。
一身火焰的屍體,引燃了郵箱外殘漏之油,瞬間又引爆了郵箱。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破,拖拉機四飛五裂,血肉橫飛。
。。。。。。
炸死7條人命,一輛鏟車徹底報廢,立刻轟動了整個h市。
三名倖存者被公安局隔離審訊,三人一口咬定:工地秋寒風大,他們違規取拖拉機柴油澆在木柴,點火取暖,不小心引爆郵箱。
經過縝密的現場取證調查,並對三人一貫的表現做了深入調查。最後認定並非惡意縱火,是一起嚴重的生產安全事故。
何有道,吳有德被判處三年徒刑,何有憶雖然有不在此證據,但身為組長,玩忽職守,也被判了一年徒刑。考慮他有一名棄嬰需要撫養,特批監外執行,繼續留農場,單獨隔離,監視改造。
紅紅火火大半年的墾荒策劃,拋下了7條人命,草草收場。
吳有德,何有道被連夜押送離開,轉到了省第一監獄。何有憶也被轉移到臭哄哄的養豬場,負責糞便清理。
表面上是對他的一種嚴厲懲罰,其實算是對他的一種變相照顧。
他手上有一個棄嬰,在養殖場上班,方便母豬身上取奶,餵養他的孩子。一頭母豬同時可以奶養十多個仔,多奶一個也毫無壓力。
何有憶選擇了最肥最壯的白豬,承擔了棄嬰的奶養。
吳有德臨走之前,他求有學問的吳教授給孩子取個名。吳教授脫口而出,給孩子取名:明哲。
顧名思義,自然是提醒何有憶,要明哲保身。
明哲?
這個名字好熟悉好親切,何有憶反覆念叨了這個名字。它似乎喚醒了他一些塵封的記憶,卻又太遙遠太模糊,無法清楚辨析。
養豬場的職工,見他們的老書記,老場子淪落到這種可憐地步,紛紛伸出了同情之手,一人一把,幫著何有憶拉扯孩子。
轉眼小明哲已一歲多,開始蹣跚學步。整天跟一群豬仔摸爬滾打,很快便可以活奔亂跳,到處亂跑。
因為一直吸大白豬的奶,他跟豬媽媽特別親近,整天趴著豬媽媽身上嬉戲。直到何有憶忙碌結束,才會從豬媽媽身邊將他接走。
一年刑期滿之後,何有憶的崗位得到調整,抽調到了奶牛養殖場,成了一名擠奶工。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奶吃奶。
吃了一年豬奶的小明哲,終於吃到了營養品質很高的純鮮牛奶。每天跟著老爸幫忙,感覺餓了,便蹲在擠奶的老爸身邊,何有憶手勁一轉,一股香白新鮮的牛奶便注入了明哲嗷嗷待哺的小嘴巴,一次滋個夠。
眼見就要滿兩周歲,早過了牙牙學語年紀,明哲卻一直不會說話。一副獃頭獃腦的樣子,每天都是圍著養殖場瘋跑瘋鬧。
農場的職工開始私下議論,說這孩子自幼吃了豬奶,受了豬影響,腦子發育成了豬腦,跟豬一樣笨。都兩周歲,都不會叫爸爸,就會瘋跑。
可憐明哲之餘,也開始埋怨何有憶。
撿來的孩子就是不心疼,從小跟豬一起養。這要是他親生的,他捨得嗎?
接受到輿論監督,何有憶突然間感覺到了壓力,也喚醒了麻木已久的親情。明哲都兩周歲多了,回想起來,他真的沒有給過他多少疼愛。
喚醒親情的何有憶,開始主動關心貼近明哲。可明哲已經有了野性,根本不理他這一套,惹得何有憶怒了好幾回,胖揍明哲幾回,漸漸剎住了他的野性。變得懂事聽話的明哲,不再到處亂跑,整天窩在黑乎乎的房間,坐著發獃。
何有憶見他這樣,又慌了神,又開始喝叱他別窩在家裡,要他出去跑。
被他趕出去的明哲,一溜煙便跑得不見蹤影。
「老書記,你家仔發瘋了,你快去管管。」一小時后,一名農場職工提著一把滴血的殺豬刀上了門,一隻血手拉了一把何有憶,拖著他往外衝出去。
何有憶放棄了右手中的奶,急急惶惶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