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祭祖
「姐姐,抱抱。」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蘇夢耳邊響起,一雙綠油油的小手扯住了她的褲子,一顆綠油油的小腦袋,兩隻圓豆豆的小眼睛調皮的眨了一下。
「啊——」蘇夢一身驚叫,撲入何小白懷裡,雙臂摟緊脖子,臉色慘白,瑟瑟發抖。
「小媽,你怎麼了?」何小白理智的伸開雙臂,盡量保持了被動。
驚魂未定的蘇夢,低頭回望。根本沒有小孩子,只是一株蔓延的枝葉,掃到了她的腿上,留了一條綠痕。
「剛剛有一個小綠孩,扯我褲子,還要我抱抱。」蘇夢尷尬地脫離小白,臉上浮起一抹緋紅,低聲解釋。這一刻她已面紅耳熱,心跳加速,胸口不停的起伏。
何小白見她如此說,知道一定是有詭異作怪,立刻鬆開箱子,蹲身湊到了那一株枝葉蔓延,擋了通道的綠植。目光死死地鎖定它,緩緩伸手去觸碰一下那一隻伸出的枝葉。一碰之下,枝葉竟然收縮躲避,快速地縮了回去,讓出了通道。
「小媽,你前面先走,我想方便一下。」何小白緩緩起身,死死鎖定這株綠植,找借口支走蘇夢。
蘇夢聽了他的借口,只能大步向前,迴避了何小白。作為一個尷尬的長輩,晚輩方便時,她自然是迴避得越遠越好。
「哥哥,饒命,寶寶聽話,寶寶不調皮。」見何小白要動用污穢,一個小腦袋探出枝葉,可憐巴巴的求饒。
何小白心一軟,停止了動作。提起褲子,轉身沿著小徑大步而上。
「臭哥哥,你等著。寶寶找人弄死你。」何小白轉身遠去,小傢伙立刻來了勁兒,沖著他背影發威。
何小白詫異回頭,卻發現一隻綠油油的小蛇鑽出那一株枝幹,惡狠狠地沖他吐了一下舌頭,嗖的一下,竄入了密林深處。
它雖然遁入飛速,何小白敏銳的目光還是捕捉到了它形態。它周身碧綠,卻套了七圈金色環,將軀體隔離成了竹節狀。
何小白腦袋靈光一閃,蹦出了一個詭異的名字:竹節鱉。
據張三推薦給他的《靈異志》記載:
它不是蛇,而是一隻屍鱉,酷似毒蛇,體分七節的稀世屍鱉。專食屍體****,以鞭補鱉。
剛剛的一幕,顯然只是一個試探何小白的圈套,目的就是要他暴露器具,驗一下貨。接下來就會招引同伴,伺機偷襲。
踩著青石小徑,撥開叢葉緩緩而上,終於穿出叢林,一處模糊的建築呈現煙瘴之間。建築古舊殘破,佔據一座舒緩山坡腳下,背靠綠山,三面環繞了茫茫無際的野香蕉林。
「咦,宗祠背依的山峰,怎麼裂了一道縫隙?」熟悉宗祠的蘇夢,立刻發覺了一個變化。
何小白凝聚目光,透過濃濃煙瘴,發現祠堂倚靠的山峰,從中間列出了一道窄窄的縫隙,彷彿被人砍了一刀,切出了一條壁立的裂縫。
一陣陰風撲面,濃濃的煙瘴沿著山峰裂縫也一切兩半,隨著一線陰風,切出一道清爽的藍天。彷彿一個霧靄沉沉的帷幕,硬生生的背山縫透過的一線風刀,切割撕扯成兩片碎片,左右飄曳而起。
何小白一陣恍惚,那一道一分為二的峰巒,幻化出一個雙腿張開的軀體,中間是一道亂草湮滅的朱紅大門。。。。。。
阿蕉?
何小白幾乎脫口呼出,身邊的蘇夢一聲輕嘆,喚醒了他的恍惚。
「小白,陪我們進去吧。」蘇夢幽幽的招呼一聲,已緩緩踏入荒蕪遍地的祠堂庭院。
祠堂本就簡陋,經歷幾百年的風雨侵蝕,已是一片斷壁殘垣,殘磚剩瓦。中間的主殿牆體已裂出幾道裂縫,有一種搖搖欲墜,隨時坍塌的危機。
祠堂並不大,很快就進入了門楣已腐爛的昏暗主殿,一入廳堂,一絲陰氣逼人,何小白急忙收回離散的目光,注目中央懸挂的一幅斑駁畫像。
畫像已昏黃黯淡,畫中端坐的人物略顯誇張,卻也能凸出他的形貌特徵。
何小白注目一刻,畫中人的目光似乎也正在逼視著他,透著一絲森森威嚴氣勢。
蘇天河?
何小白眼前立刻浮現了那個大義滅親,卻又屈膝變節的威武將軍。雖然夢境恍惚,幾次呈現的這個威武人物卻已深深印入了他的記憶。畫中人雖然長須飄飄,一臉滄桑,容顏特徵卻與青年蘇天河並無多少差別。
靈位的一行斑駁字跡,糾正了何小白的錯覺:大宋罪徒蘇門天山亡靈千古。
原來蘇門雙柱容貌竟然如此接近,蘇天山並非酒色文弱之輩,也是一位慷慨悲歌之士。看來推測完全正確,蘇天山流放完全是一個局,一個護送朱雀印南遷,長埋嶺南的局。
在長者威儀壓迫之下,何小白收目低頭,單膝跪地,守在了跪地的蘇夢身邊。蘇夢是他的小媽,雖無血緣,名分上他也算蘇門晚輩,自然要參與拜祭,告慰蘇氏先人。
一道金光炫目,晃得何小白一個趔趄,腦袋一陣暈眩。他急忙凝神聚力,壓抑了那一道炫目之光,卻是蘇夢開啟皮箱,散發出的一道金光。
原來蘇夢的沉重皮箱,並非旅行衣物,而是一箱金光閃閃的紙箔。蘇夢開箱之後,緩緩摸了最上層一張摺疊了密密麻麻圖案的金箔,遞到何小白面前:「幫我吹一下。」
小白疑惑地接過金箔,捏手一刻,才發現金箔上雙層壓合,兩張金箔疊加,中間壓合了密密麻麻卻整齊有序的圖案。
小白捏著金箔湊到嘴邊,鼓氣吹入雙層之間縫隙,氣流侵入,中間的圖案一個個充氣鼓起,鼓出了一排排精緻的金元寶。
「我靠,這些南方人真會玩,已經淘汰了冥幣,現大洋,豪車,美女。開始給死者燒這種永不貶值的金元寶。」何小白心中安靜驚嘆,將吹好的一大盤金元寶雙手奉上。
蘇夢接過去點燃,燃燒的金元寶爆出噼噼啪啪的爆破之聲。
何小白不用蘇夢再次提醒,主動湊近皮箱,開始一張接一張的吹。蘇夢負責一張接一張的燒,一共七七四十九張,當最後一張完成,何小白已感覺頭暈目眩,口唇發木,急忙伸手托地,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辛苦你了。這一帶亡魂數萬,沒有黃金萬兩,根本不夠超度。」蘇夢緩緩回頭,歉意的笑了一下。
笑容親切而溫暖,透出一種超越浮塵的風姿。女神就是女神,就算是當了小媽,一樣會讓宅男兒子心動。
一線陰風拂面,高踞中央的畫像飄然而起,衣訣飛揚。何小白驚出一身冷汗,急忙一把扯住了蘇夢柔弱無骨的手,急退而起。
就在他拉著蘇夢站起一刻,陰風四起,光線搖曳。破舊的祠堂四面牆壁,爬出了條條裂痕,風從裂縫撲入,陽光也從裂縫透入。年久失修的祠堂開始四面斷裂,全方位坍塌。
一切發生的太快太詭異,屋頂已塌陷,塵沙滾滾而下,他們已來不及逃離。何小白情急之下,拖著蘇夢飛身鑽入了面前的香案之下。
一陣地動山搖般的振蕩,屋頂垮塌,四壁傾倒,激情一陣滾滾煙塵,將他們徹底掩埋廢墟之中。
埋入廢墟的何小白,蘇夢,擠在一處狹小黑暗之間,互相扣緊了一隻手,被坍塌的磚石土木壓迫在一起。
「小白,我們會不會憋死在這裡?」蘇夢緊張的捏緊小白的手,既害怕,又溫馨。
有了剛剛綠娃那一驚,她的心已經歷一次恐懼。雖然她這是第一次野外涉險,被突然坍塌的祖祠掩埋,但有一隻手的溫暖,讓她多了一份鎮定。
「不會,我們如此年輕,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去做,怎會輕易就死?」何小白重重握緊小媽的小手,給她傳遞了一股力量和信心,也傳遞一絲甜意與溫馨。
感受著小白傳遞的溫暖和力量,蘇夢的心中一熱,臉頰浮起一絲炙熱,一顆心突然加速跳動,她急忙深吸一口氣,壓抑了萌發的心動。
狂風呼嘯,塵沙飛揚,廢墟層層剝落。兩個牽手的身影緩緩而起,佇立於被歲月剝落的荒蕪。。。。。。
坍塌的廢墟已消失,青石小徑已消失,茫茫的野香蕉林已消失,四周荊棘密布,野草叢生,偶爾綻放出一點血紅色的小野花。
環境已改變,地形地貌卻未改變,橫在眼前的那一座山峰也沒有改變。那一道斷裂出的縫隙很清晰,透出陣陣舒爽的涼意。
何小白環顧一圈,牽了蘇夢的手,朝著那一道裂縫,踩踏荊棘而行。
「小白哥哥,花好美。」蘇夢蹦跳著衝到一朵血紅色野花,輕輕摘到手指之間。
何小白詫異地瞪著她,已被她一聲親切的小白哥哥叫懵了。她一路矜持,保持著尷尬的輩分,這一刻突然360度轉變,難道她已迷失?
「小白哥哥,花好美,幫我插花。」蘇夢一臉清純,捧著花遞給小白,彷彿一下子年輕了很多年。
何小白愣愣地接過野花,輕輕地替蘇夢插在鬢髮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