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囚心怨念
回歸的一刻,已是夜深人靜。
繁華了一天的h市,格外的寧靜,昏暗的路燈,籠罩了同樣昏暗的建築群。只有幾個稀疏的窗戶依然亮著燈。
「老闆,已經回到家鄉,該放魂歸山了。」張三幽幽地提醒何小白,李四立刻減速慢行,將車停靠了路邊。
何小白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張三的意思,從懷裡取出了那一粒魂囊,交到了張三手上:「三哥,這東西我弄不了,還是你來吧。」
張三接過膠囊,緩緩放低了車窗,深吸了一口故鄉的尾氣。鎮定了情緒,他緩緩上手旋開了魂囊,舒展了一隻粗糙的手掌。綠光一閃,小小魂蟲已探頭出來,張望了一下,身子一蹦,已落入張三掌心。
張三緩緩閉目,唇語翕張,幽幽魂蟲緩緩飄起,空中猶豫片刻,立刻飄向了一處亮著燈光的窗戶。
一聲嬰兒啼哭,如在耳側,直入人心。
何小白知道歷盡波折的血靈已投胎成功,進入了下一世的輪迴,希望這一世她可以好好做人,一生平安幸福。
「老闆,生了,我陪你進去看一眼。」張三推開車門,跳下了車。
何小白楞楞地瞪著張三,一臉懵懂茫然,他實在搞不懂,血靈已轉世,已是一個與己無關的陌生嬰兒,為何張三一定要堅持讓自己去看一眼?
何小白雖然心有疑惑,還是跟著張三下了車。張三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沒解釋,何小白也不多問。
車停靠在馬路一側,路對面竟然正對了一家私立婦產醫院,而剛剛魂飄入的窗,就是這家醫院的一間產房。
何小白已猜到張三的用意,這不是一次隨意選擇的投胎,而是一次有針對性的定點投放,這個投胎機會是張三處心積慮的刻意安排。
他如此上心的去幫助血靈,難道僅僅是為了討好自己,消除愧疚,從此心安?
何小白跟著張三匆匆進入住院部,轉到了一間病房門前,張三收住腳步:「老闆,就在這裡,你進去吧。」
「三哥,怎麼回事?」何小白緊張地看著張三。
「你進去就知道了。」張三眼裡閃出一絲凄然,一臉淡定地退到走廊等候座椅。
何小白懷著惴惴不安的疑惑,緩緩推開病房的門,裡面是一間乾淨整潔的高級單人病房,床上躺著一個熟悉的女人。
「是你?」何小白失聲驚呼,她竟然是李虹。
「你來幹什麼?」李虹一臉冰冷,語氣生硬排斥。
「你還活著?我。。。我不是做夢吧?」何小白脊背泛起一絲寒氣,語氣開始顫抖。
「兇手還沒有死,我怎麼會死?」李虹恨恨的瞪著小白,露出了一絲冷笑。
「哇——,哇——,哇——」一聲聲嬰兒啼哭,歇斯底里,撕心裂肺。
幾名護士匆匆沖入病房,很不客氣的將擋道的何小白推在了一邊。
「李小姐,是個男孩,哭鬧的厲害,可能是想媽媽抱。」一名年長的護士,態度很客氣,將哭鬧的嬰兒遞給了李虹。
李虹也沒有做媽媽的經驗,在三名護士的協助下,接過拚命啼哭的嬰兒,抱在了懷裡。
「孩子應該是餓了,要吃奶。」年長的護士經驗豐富,一邊說話,一邊幫著李虹捲起了上衣,露出一隻飽滿的瓷白,湊到了啼哭的嬰兒嘴邊。
啼哭的嬰兒竟然一隻小手推了奶,啼哭變得更加歇斯底里,聲音已開始嘶啞。
「讓我抱一下試試。」一直手足無措佇立旁邊的何小白,自告奮勇,撥開了幾位手忙腳亂的護士。
「滾開,流氓,兇手。」李虹歇斯底里的一聲怒斥,一把推開了何小白。
一聲呵斥之後,病房一下子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拚命號哭的嬰兒竟然停止了號哭,一雙小眼睛瞪著天花板,將一隻小手吸入了嘴巴。
何小白見李虹情緒暴躁,態度惡劣,見孩子停止了哭鬧,便轉身默默而去。
「哇——」他剛一轉身,嬰兒便有開始歇斯底里的哭號,全身掙扎扭動,差一點脫離李虹的懷抱。
「喂,你回來。」李虹已感覺出嬰兒哭鬧與何小白有關,厲聲喊住了他。
何小白也被這揪心的哭鬧纏住,轉身回到了床前,默默接過了哭嚎的嬰兒。
一入何小白的懷抱,小傢伙立刻停止了哭鬧,一雙眼睛楞楞的瞪著何小白,突然嘴巴一扯,開始咯咯咯的笑起來。
幾位護士見此情景,已看出了一些微妙。她們以為何小白是孩子的爸爸,便曖昧的審視了他與李虹幾眼,悄悄地退出病房,順手帶上了門。
「他還好嗎?」李虹見孩子笑了,便接手過來,撩起給他餵奶。
小傢伙一口啄了,拚命的吸吮起來,顯然他已經餓急了。
「我也好久沒看見余哥了。」何小白腦袋已攪成了一團漿糊,陷入一種恍惚的夢幻之境,目光尷尬地躲避了她的胸。
「哼,沒良心。他作孽坐牢,都是為了幫你,你竟然沒去探視過他。
那今天突然跑這裡幹嘛,良心突然發現了?」李虹冷冷的數落,替餘墨楓鳴不平。
「余哥還活著?他坐牢了?為。。。為什麼?」何小白的腦袋開始爆裂,有一種要炸開的感覺。
葬身大漠的李虹,餘墨楓竟然都還活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竟然不知道?你這坐老闆的真是冷血沒人性。他為了替你解脫牢獄之災,做了傷天害理,喪心病狂,禽獸不如的事。害了我,也害了他自己。」李虹的情緒從暴躁轉向失落,臉上已掛滿了淚水。
「我懂了,他成了強jian犯,被判了刑,現在正在監獄服刑。」何小白腦袋開始有些清醒,摸出了整個故事的一絲脈絡。
對於李虹,餘墨楓而言,大漠的一切慘劇都是一場噩夢。他離開h市的這一年,他們一直活在噩夢之中,一個身在監獄,一個以身為獄。
「你幫我帶話給他,我會等他。他雖然是一個可怕的魔鬼,但他也是孩子的爸爸。」李虹語氣開始變得哽咽。
「這一年我一直在外面,不知道家裡發生的事。現在我回來了,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待。我會儘力彌補,讓你們一家三口團員,一起幸福安靜的生活。
夜深了,我該走了。小傢伙,聽媽媽話,不許哭鬧。」何小白完成了一個愧疚地承諾,又給了小傢伙一個安慰,匆匆出了門。
等候的張三立刻默默地跟上了他,結伴匆匆立刻醫院,上了車。
「三哥,怎麼會這樣?」何小白顫抖著手,點燃一隻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是一個交叉糾結的噩夢。他們做了一個噩夢,進入了我們的探險之旅。在噩夢之中收到了靈鷲攻擊,喪命一刻,便是夢醒一刻。
對他們兩個來說,一切都是一場噩夢。在我們的噩夢裡,卻是一件件真實發生的慘劇。
誰的噩夢,誰的真實,已交叉糾纏一起,無法釐清。」張三目光凝視都市燈火,語氣飄忽而蒼涼。
「因為有神器魔力,所以我們的世界產生了扭曲錯亂?」何小白似乎感悟了張三的語境,試探著分析其中的癥結。
「神器殘缺,其中的記憶已斷裂。導致我們的世界也出現了斷裂,完整的經歷,被撕裂成一片片拼湊的記憶碎片。
也許只有等集齊四個斷片,恢復了一個完整的記憶,我們經歷的一切也會變得完整,變得有跡可循。」張三給出了相對完整準確的答案,一個充滿使命感的答案。
「四哥,開車去監獄,我們先去探望余哥。」何小白走出了迷茫恍惚,做了一個清晰堅決的決定。
這一年,他們在外歷險,海闊天空,中外縱橫。餘墨楓卻囚於牢籠,沉溺噩夢。現在他們已凱旋歸來,必須要默默忍耐付出的兄弟一個交代。
「老闆不必揪心,這是他們的宿命。」張三見何小白陷入愧疚心痛,立刻開解安慰。
何小白默然不語,凝視前方。
「餘墨楓的心是一顆死囚之心,只有置身牢獄才能讓他的心得到安寧。
李虹的心是一顆怨婦之心,只有埋入人墓才能讓她的心保持平靜。」張三見何小白有些排斥,便展開了話題,替他詳細講解。
「他們都有故事?」何小白立刻被張三吸引,詫異回頭。
「餘墨楓天生心臟殘缺,從小卧病。他弟弟餘墨楊大學期間失心病發,跟蹤殺害了一位大齡女老師,被判極刑,留給了他一顆死囚之心,讓他得以重生。
而李虹也是天生心臟殘缺,移植了那位年輕放浪是女老師之心,走出了心臟殘缺的陰影,開啟了健康人生。
他們得到了一顆心,也繼承了惡之基因。一個心有死囚陰影,一個心有怨婦情結。而兩顆心之深處,還埋藏了一個怨結。
老闆的那一次失誤,讓兩顆心再次意外邂逅,開啟了一頓塵封的孽緣。
冥冥中似有天意安排,並非那個人的錯。」張三徐徐道來,挖掘了一段塵封多年的怨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