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斷玉
七巧齋是一處骯髒窄小的門店,一間不足十平米的狹長店面,兩側古舊的貨架,擺滿了各種古怪詭異的老古董,一個佝僂的老婆婆,靠在破舊的紅木榻上打瞌睡,嘴角吊著半尺多長的口水,呼吸沉重,偶爾還發出一聲刺耳的呼哧之聲。
「喂,婆婆。幫我挑一件古董,捐獻給易學堂的。」何小白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七巧齋是易學堂專用的捐贈通道,動輒十幾萬,甚至上百萬的交易,竟然都通過這間不足10平米的小店完成,不顯山不露水,隱藏的絕對夠深。
「本店只收現金,不接待空手而來的客人。」婆婆翻起一雙渾濁的目光,掃了一眼雙手空空的何小白,繼續縮回去打瞌睡。
「您等我一下,我這就去取。」對方一提醒,何小白方才醒悟,有些交易是不能留下記錄的。
他驅車轉了一圈,1小時侯再次出現七巧齋門口,手上拎了一個嶄新的皮箱,再次喚醒了打瞌睡的婆婆。
「右側貨架第三層都是價值50萬的寶貝,你隨便選一件拿走。」老婆掃了一眼他手上皮箱,已經判斷出它裡面的現金額度。
何小白小心翼翼的擠入狹窄門店,站在右側貨架前,掃了一眼三層擺放的古董,一眼便捕捉到一件碧綠剔透的圓環形玉盤,外徑有碗口大,內徑杯口大,四個若隱若現的圖案將玉盤劃分出四個均勻的區域,圖案之間似乎還刻畫可古怪的遠古文字。
何小白居然不懂收藏,但也能看出這是一件古代男人的腰間玉佩。他伸手輕輕捧起玉佩,一絲溫柔清涼直透掌心,精神頓時為之一爽。
「這是一件明代的仿古之物,本市陸家墳開發之時出土的,佩戴它的主人應該是陸家一位年輕公子。雖然無法模仿出上古神器的精髓,至少也做到了神似。
此物與其主人在地下陪伴至少七百年,已被屍氣浸潤,請慎重選擇。」婆婆見他選了玉佩,立刻給出了一段關於玉佩的講解。
「沒關係,反正你這兒的東西都是地下出土,選哪一件都有屍氣。」何小白淡淡一笑,斷然選擇了這一件玉佩。
他生活在h市,關於陸家的故事略有耳聞,也頗有好感,能夠淘到陸家遺物,感覺與這個傳奇世家一下子拉近了距離,自己也進入了一個傳奇世界。
「既然你執意要這個東西,婆婆替你包裝一下。」老婆婆顫抖著站立起來,佝僂著背從檯面下面取出一塊方形金色綢緞布,一個個紅木盒子。
她顫抖著一雙乾枯的手攤平緞布,示意何小白將玉佩放置中央,任何輕輕摺疊黃布,將玉佩的光潤收入金黃緞布之中。接著輕輕揭開盒子,裡面是金黃色的柔軟綢緞襯底,將包裹的黃布包擱在盒子中央,輕輕扣上了盒蓋。
包裝之後,又取出一條長長的金黃彩帶。拿出一方硃砂印盒,裡面的顏料已經干硬,她吐了一口口水到硃砂印盒,食指攪拌了幾下,蘸著朱紅在長長的彩帶上胡亂了畫了幾下,用彩帶包紮了紅木盒子,麻利的扎了一個結——死結。
「小夥子,這東西屍氣重,婆婆幫你封印在包裝里,你拿回去收藏好,切莫隨意開啟。」婆婆將包紮好的木盒遞給何小白,鄭重其事的告誡。
何小白苦笑一下,接過盒子,轉身離開。
他給易學堂捐贈了50萬,卻從七巧齋換了一件不吉利的玩意,拿回家又該如何安放?
驅車回到人民醫院,康復之後的何小潔早已等得不耐煩,正在眼巴巴的盼著堂哥前來接她出院。替何小潔辦理了出院手續,一路驅車將她安置到之前訂好的酒店。
「噫,這裡好熟悉,我好像做夢來過這裡。」進入酒店大廳,何小潔東張西望,疑惑的嘟囔道。
「小潔,你現在這裡住幾天,我會儘快幫你找一處宿舍。」何小白將堂妹送到房間,安頓好之後,轉身匆匆離去。
驅車轉悠了半天,他找了一家銀行總部,租賃了一格保險柜,將從七巧齋淘來的「寶物」寄存之後,方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東西既然是不祥之物,他絕不會將它拿回家安置,只能租用銀行保險柜,將它安全放置。
當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一刻,已是黃昏時分,夕陽透過窗,灑了半堵牆,卧室瀰漫著一層淡淡的紅光。
卧室與陽台的門半掩著,何小白的目光落在了冷落陽台那一隻綠色鐵箱。他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將箱子里的遺物拿給吳教授鑒定一下,看看它們的真實價值。
何小白關閉卧室門,裡面上了反鎖,將沉重的鐵箱拖入了卧室。
將他的「幸運碼」一個個撥過去,鐵箱應聲而開,露出了裡面收藏的兩把軍刀,一隻短槍,還有一盒子彈,一疊摺疊整齊老式軍裝,一雙膠鞋。
鐵箱內部設計很精密,日式長刀,美式短刀都有獨立的固定裝置,手槍,子彈盒也牢牢嵌入箱壁,並無絲毫鬆動。
何小白小心翼翼的將裡面的東西一件件搬出箱子,對著箱子發起了呆,精於幾何測算的他,一眼就看出箱內物品只佔用了箱體的一半厚度,箱體下面應該都有隱藏的隔層。
他琢磨半天,終於找到了其中訣竅。
他雙手抓緊箱蓋一側固定兩邊軍刀的固定機構,同時用力扭轉,咯蹦一聲脆響,下半部箱體隔層彈開一個小窗,一道綠光撲面,驚得何小白一哆嗦,跌倒在地板上。
鎮定心神,他探頭仔細窺探,下面隔層藏了一截通體碧綠的玉,是一個圓環形玉佩的四分之一。他急忙伸手進去,顫抖著捧出了那一截斷玉,目光凝聚,頓時目瞪口呆。
這截斷玉,不就是下午七巧齋淘來那個完整玉佩的四分之一斷裂塊么?
仔細審查幾遍,他漸漸看出了二者之間的區別:七巧齋的那個完整玉佩,色澤圓潤,通體剔透,並無半點雜質。這塊斷玉,工藝粗糙,色澤偏黃偏暗,透明度有些渾濁,從斷裂處可以看到明顯的雜質,並非一塊純正的玉。
這斷玉雖然成色欠佳,捧著手裡卻透出一種遠古洪荒的滄桑感。
斷玉內部隱約一個龜蛇模樣圖騰,由許多密密麻麻的小符號疊加組合而成,透著一種濃濃的神秘感,彷彿一個蘊含了無法勘破的玄機。
何小白摩挲著爺爺流傳給他的這塊斷玉,眼前緩緩浮現出爺爺的那張令人不忍直視的麻子臉……
一張醜陋的麻子臉漸漸清楚清晰,也漸漸蛻化成一張年輕而帥氣的面孔——一張酷似何小白的臉。
年輕時的爺爺呈現在一個不停閃動的屏幕畫面,似乎是在一個狹窄的機艙之中。一道白光劃過屏幕,畫面開始不停的顫抖,那一張帥氣的臉也因驚慌而扭曲。屏幕下邊呈現出一行模糊的字幕:1945年8月6日。
飛行器一陣劇烈震蕩之後,開始跌跌撞撞,失控滑翔。
何小白感覺坐下一空,整個人跌入了茫茫天空,飛速朝著地面下墜,一片茫茫戈壁大漠撲入了他的雙眼,還有一點漸漸擴張的綠色。
當他看清那一點綠色,他已經飛速撲向了它,它是一株生長大漠深處的仙人掌。
一陣劇烈的撲面刺痛,何小白驀然驚醒,翻身坐起,座下的木板床不斷發出吱呀之聲。何小白茫然四顧,這並不是自己的卧室,卻是一間破舊不堪的宿舍,狹窄的宿舍擺放了兩張單人床,顯然是一間宿舍。
篤篤篤!
就在他茫然一刻,有人在急促的敲擊破舊的木門。
何小白一臉疑惑的起身下床,走過去輕輕拉開了房門。一張熟悉的臉孔撲入他的視線,他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怎麼是你?」望著款款而立的李萍,何小白驚呼出聲。
眼前一個一身清純懷舊版衣裙的女學生,雖然比保姆李萍年輕了20多歲,他還是一眼認識出了她,認出了年輕版的李萍。
「何老師,你好,我叫李萍,高一(5)班的。」李萍羞澀的招呼一聲,紅著臉低下了頭。
「何老師?你叫我何老師?」這一刻何小白幾乎要崩潰,驚慌失措的追問。
「對呀,你雖然不教我們班,可也是我們的老師啊。」李萍一臉天真,疑惑的看著驚慌失度的何老師.
「這位同學,請問現在是什麼時間?」何小白鎮定心神,他有了某種不詳的預感。
「今天是星期六,宿舍同學都回家了,我一個人呆在宿舍,很無聊,過來找老師補習一下功課。」李萍克服了羞澀與膽怯,目光痴痴的凝視何小白。
「我問的是哪年哪月哪一天?」何小白語氣多了一份急躁。
「1994年9月23日。」李萍瞪大眼睛,也有些緊張起來。
「你說什麼?」何小白頓時臉色慘白,一屁股跌回了床沿上。
「今天就是1994年9月23日,有啥不對么?」李萍見他如此,更加緊張起來。
「你住隔壁女生宿舍?找我是因為喜歡我,要找我表白?」何小白已經猜到了劇情,因為保姆阿姨已經給她講過了這場戲。
「何老師,我喜歡你很久了。」李萍見老師已經挑明,立刻大膽表白。
一邊表白,一邊關緊了身後的破木門,一步跨上來猛得撲倒何小白,一雙充滿青春活力的唇已經鎖定了何小白的唇。
何小白腦袋磕到床鋪上,感覺頭暈目眩,一陣恍惚,貼近的那張年輕而炙熱的臉變得模糊飄渺。。。。。。
篤篤篤!
就在纏綿一刻,敲門聲再次響起,何小白翻身從床上跳起來,卻發現自己已回到了熟悉的卧室,手裡捏著那一截斷玉,斷玉之內字元浮遊而動,幻化著一個栩栩如生的龜蛇圖案。
篤篤篤!
敲門聲再次響起,有人在門外敲擊客廳防盜鐵門。
「誰呀?」何小白急忙收起斷玉,大聲的質問。
「哥,是我,何小潔。」外面響起了那個豪爽的女聲。
何小白擦了一把額頭汗水,匆匆穿越客廳,拉開了房門。
「哥,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何小潔一臉關切,緊張的看著堂哥。
「沒事,剛剛做了一個噩夢。」何小白故作輕鬆的解釋。
「哥,我過來拿一下皮箱,裡面有換洗的衣服。」何小潔見打擾了堂哥,立刻給出了一個冒然上門的理由。
何小潔說明來意,立刻匆匆進屋,闖入主卧,拖出了屬於她的大皮箱。
「小潔,我開車送你。」何小白終於走出了噩夢,主動上前幫助小潔。
「哥,不用了。那邊酒店太貴了,我已經退了。我在你們小區對面的小旅館登記了一個床位,一晚才30塊。不但省錢,還可以每天過來幫你煮飯洗衣服,照顧哥的生活。」何小潔一邊拖著皮箱,臉上露出一個溫暖而調皮的笑容。
「一個女孩子住小店不安全,你還是住家裡吧。」讓上門的本家妹子住門口小旅館,何小白怕傷親戚情分,只能挽留她住家裡。
現在詭異之謎已解開,他自信之前的噩運不會再次重現,便挽留她住在家裡。
「好啊,哥,我這就幫你煮飯去。」何小潔興奮地丟下皮箱,一溜煙便竄到了廚房,開始風風火火的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