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生」與「死」
此前，他在小女孩家中時，就曾經有種似真似幻的感覺，彷彿天地萬物的運行，不再無跡可尋，全都留下了「痕」，哪怕是曾經虛幻的空氣，乃至時間，也擁有了實體，能夠看得見，觸的著。［? ＜〔
小女孩的死，是他踏入地武境之後，對生死第一次的感悟。而這一次，王玄的死，讓這種感悟再度浮現而出，而且比此前更加深刻。
世間萬物，皆有命理，都是按照彼此既定的軌跡運轉。包括生和死，也是規律的一種。一般人無法僭越或者掌控這種規律，就只能臣服於其下，讓其生，便生，讓其死，便死。哪怕是睥睨寰宇的絕世強者，縱橫狂狷，一生披靡，也照樣無法逆天改命，讓自己跳出這個怪圈，獨立於天地與大道之外。
這個道理，很簡單，就像天上的雨水，從雲霧中孕育，再到土地中溶解，期間不過短短一瞬，這便是它的一生。雖然很短暫，但也是天地大勢的一份子，其中蘊藏有大道規律，無法輕易磨滅。
徐焰望向天空，雨水拍打在臉上，一股淡淡的涼意擴散開來。他伸出手掌，隨意的一招，雨水頓時遠離了他，改變軌跡，朝四周飛掠而去。
徐焰雙眼逐漸明亮，但隱約還有几絲迷惘。他沉吟片刻，隨意的取來幾根柴木，引火點燃，火焰撲騰而起，盈盈裊裊，讓這小片空間有了幾分暖意。
徐焰屈指輕彈，一縷罡氣筆直射出，直接便將柴火打散。
「啪！」
火花四濺，木棍散落，火焰越來越小，很快便熄滅了。
「原來如此。」徐焰注視著雨水和火焰，眼中的迷茫漸漸消退，轉而替換上一層亮色。他有了一份明悟。
徐焰懂了，所謂天地道勢，無非就是一份全書，它詳細記錄了世間萬物的命理，如何生，如何死，全都在書卷之中，冥冥自有註定。即便中間強行改變了某些運動規律，比如雨水的落點，以及火焰的燃燒痕迹，那也只是影響它們的運動過程，至於結果，以及開端，依然是被囊括於道勢之內，縱然是實力通天之輩，亦無法凌駕於其上。
天地在此刻，愈寂靜。徐焰的雙眼，也緩緩合閉。但心中，卻是一片明朗，對於生與死的感悟，也變得逐漸清晰起來。
默峰之上，一片寂靜，大大小小的墓碑，插滿了整個山頭。中間，只有徐焰一個活人，但他此刻也和這些冰冷的墓碑一般，一動不動，像是失去了生機，徹底坐化了一般。
可他的心與神，卻在生著變化，與天地慢慢的融合到了一起。胸膛緩緩起伏，一呼一吸間，暗藏著一種奇妙的運勢，就像是一個生與死的小循環，吸，乃生，呼，則是死。
這種狀態，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最後，徐焰的雙眼緩緩睜開，整個人的氣質又一次蛻變，縹緲深邃，身與道合，彷彿和自然歸化為一體了。
「捕捉天地道勢，讓人的心與神融於天地。這種現象，肯定是掌控虛意的徵兆，不會有假。」徐焰深吸了口氣，本來沉浸在悲傷當中的心情，泛起了少許漣漪。
從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地武境強者，一生囿於虛意的牢籠中，至死都沒有明悟。然而徐焰卻是因為兩個好友的死，陰差陽錯的觸摸到了虛意，而且一舉將之掌握。如此血粼粼的事實，若是說出去，恐怕又會讓不少人捶胸頓足，大罵老天之不公。
徐焰沉心閉息，不用戰氣，也不釋放靈識，而是以一種虛意去捕捉萬物的氣息，竟一瞬間擴散到千萬米之外，不僅可以聽到人類的竊竊私語，就連蛇蟲鼠蟻的爬行動靜也可清晰辨別，根本不需要親身趕去，一切猶在耳側，非常的空靈。
在這一瞬間，徐焰竟查探到了幾位熟人的氣息，正是王元清，陳鶴，以及申公屠。他們似乎也感受到來自徐焰的氣息，當下豁然起身，迅散開實意，想要追蹤這股氣息的來源。但可惜的是，徐焰一早就有提防，迅將虛意撤回，同時再加上池風已用道痕將此地封鎖，所以縱然王元清費盡心機，最終的結果，卻依然是撲了個空。
虛意，是對自然大道的感悟，它不屬於修為，亦不能融於靈識，以一種獨特的形式單獨存在。擁有了它，徐焰只需要提高自身的修為，便能夠順利突破至冥武境。這樣一來，他的修鍊之途，倒是會輕鬆不少。
而且即便拋開這個不談，虛意還有另外一個優勢。那便是能在遠距離之外，準確鎖定某人的氣息，無論是追蹤，亦或是擊殺，全都省心不少。這同樣是一個喜人的消息。
「天地萬物，無一不按照大道規律來運行。這種規律看似玄妙晦澀，難以參透。實則簡單至極，總結起來，無非就是生與死二字。此乃因果輪迴，無論何人何物，全都逃不脫這個循環。正所謂大道至簡，返璞歸真，原來就這麼簡單。」
徐焰瞬間想明白了一切。
所謂大道痕迹，無非就是「生」與「死」的執念，放眼世間萬物，全都逃不脫這兩個字的束縛，無論是多長久的東西，都會有始有終，哪怕是修為再強悍的老妖孽，也同樣不能脫離這個道理，獨存於萬古之中。
但徐焰卻想得很遠，他的思緒飄搖，考慮到了一個大膽的可能。
「雖然這世間的一切，全都是按照大道痕迹而行，目前看來，根本沒有人能夠凌駕於其上。可是.……誰能確定，這種大道痕迹，不是由人類創立的呢？」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連徐焰都被嚇了一跳。但他並沒有急著去否認，而是靜下心來，仔細琢磨，隨著時間的推移，越覺得這個念頭不是無稽空談，反而有很大的可能是事實。
銀河天路，存在了億萬歲月，沒有人能夠追溯它的根源。而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也沒有人能夠斷言，這片宇宙一開始的大道痕迹，究竟是不是「生」與「死」。或許，在遠古之前，有某位強者的實力，已經強大到逃脫了原來的大道痕迹，然後自建規則，重組天地與生命，最後用全新的大道痕迹，給這篇星空下了定義。
而這個全新的定義，就是「生」，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