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得此徒，此生無憾
走出戰技閣之後，徐焰便是直接朝著外室趕了回去，由於這次沒有遇到什麼無聊的麻煩，所以他只耗去來時的一半時間，便是趕回了雲棋樓樓下。
微微抬頭，徐焰望了望已經漆黑如墨的天色，不由暗暗苦笑了一聲，沒想到他千趕萬趕，最終卻還是搞得這麼遲才回來，本打算找蕭淚竹閑聊的念頭，也是因為天色已晚的緣故，不得不打消。
輕手輕腳的回到房中，徐焰輕輕拉開自己寢室的房門，剛欲寬衣就寢，卻是察覺出房間的氣氛有些異常。目光趕緊四下一掃，旋即愕然發現，此時此刻，自己的房屋之中，竟然是有著兩個蒼老的身影，正席地而坐。
「呵呵，小傢伙回來了？今天初次進入內室，感覺如何？」一道蒼老的身影緩緩抬起臉龐，柔和而熟悉的笑聲，自然是雲老頭。
「老師？還有，沈老先生？」目光在兩人身上一瞄，徐焰先是一怔，旋即連忙抱拳行禮。
「現在就我們三個人，這種虛禮就免了吧。」隨意的擺了擺手，沈老頭樂呵呵的笑道。
輕輕點了點頭，徐焰的視線，從沈老頭的臉上緩緩下移到他的小腹位置，眉頭輕輕一皺，感受著老者體內比之前更為雄渾的戰氣，片刻之後，似是想到什麼一般，滿臉驚喜的道：「沈老突破了？」
「嗯。」聽到徐焰的驚疑聲，沈老倒是並未有所隱瞞，滿面紅光的笑道：「說到這個，老夫還得謝謝你啊。要不是托你的福，我還不知道要在之前那個層次停留多久呢。」
「托我的福？」聞言，徐焰卻是不由一愣，皺眉深思半天，卻依然是毫無頭緒。
「呵呵，還記得你衝擊玄武境那時的事嗎？」瞧見徐焰一臉迷糊的神色，雲老頭也是不由失笑一聲，隨即微微張嘴，幫徐焰指點迷津：「在你當初衝擊玄武境的時候，外室正好舉辦一屆獵獸比賽，獲得獸丹最多者，則是可以獲得一枚冥神丹。而你當初無意之下，擊敗了所有的參賽弟子，如此一來，他們所獵取的獸丹，便也陰差陽錯的成為了你的私有之物。」
「雖然你當時並未正式參賽，那個死胖子也因為這個緣故，和上面鬧了個天翻地覆。不過他沒想到，這場比賽的最終話語權，是在副院長手中。可能她對你有點好感，所以就不顧其他導師的反對，將這大賽的獎勵，賜予了你。如此一來，冥神丹，便是順理成章的落到我手中了。」
「而在後來，我將冥神丹送給了這老傢伙，然後他就突破了。」伸手指了指沈老頭，雲老頭得意洋洋的哼唧道：「嘿嘿，老頭子，你欠我和我弟子一個人情吶。」
「一邊玩去。我欠這小娃娃人情是真，怎麼還欠你的了？別蹬鼻子上臉啊。」翻了翻白眼，沈老頭嗤之以鼻。
望著如同老頑童般的二人，徐焰也是柔和的笑了笑。三人之間，氣氛極為溫暖而融洽。
「今天我來，是特地和你道謝的。雖說你這次的幫忙併非有意，但老夫我依然會將你的恩情，銘記於心。」沖著徐焰抱了抱拳，沈老頭老臉上的笑意逐漸收斂，變得嚴肅而認真。
「沈老言重了，當初在地底洞窟，若非你和老師幫忙，我恐怕早就葬屍荒野了。」瞧見沈老對自己這個小輩行禮，徐焰心中頓時生出一股受寵若驚的感覺，連忙擺手笑道。
「唉，只可惜我的底蘊和這個老傢伙差不多。所以也想不到能給你什麼謝禮。」無奈的嘆了口氣，沈老尷尬的苦笑了一番，沉默片刻后，方才緩緩說道：「這樣吧，日後你若是有什麼困難，就和我開口，只要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老頭子我都會幫你解決。」
「多謝沈老了。」聽到沈老這般承諾，徐焰心中頓時一喜。相比起戰技和丹藥而言，他更需要的，便是這種強大的戰力。
幾人再度寒暄了幾句，沈老頭便是起身告退。隨著房門吱嘎一聲合上，雲老頭臉上的笑意頓時收斂，老眼在徐焰身上仔仔細細一掃，旋即眉頭一皺，沉聲問道：「今天在內室中，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啊。」聽到雲老頭的問話，徐焰眼珠微微一轉，佯裝無事的道。
「你個小東西，騙得過別人，還能騙得過老師不成？」雲老頭輕哼了一聲，目光緊盯著徐焰那漆黑的眸子，說道：「你體內的戰氣，起伏不穩，而且有種強弩之末的虛弱感。若真沒發生什麼事的話，你的戰氣，怎麼會虧損到如此嚴重的地步？」
「說。是誰敢欺負你。告訴老師，老師去宰了他。」見到徐焰猶豫不決的臉色，雲老頭的口氣，不由有些薄怒。
心尖微微一暖，徐焰自然也是知道雲老頭的好意，只不過有些事，若是一直依賴別人的話，那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男人，總歸是要有一個男人的樣子。至少，在別人踐踏自己的尊嚴之後，還是自己親手償還的感覺，最為舒暢。
「老師，您就別問了。不管什麼事，弟子都會量力而行，若是實在無法解決，到時候再告訴您也不遲。」心中一番盤算之後，徐焰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旋即笑道。
蒼老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徐焰的臉龐之上，然而半晌之後，雲老頭卻是完全察覺不出徐焰有任何鬆口的可能，那張緊抿的嘴唇，堅毅而固執，宛如那孤傲的雄鷹，絕不會因為蒼穹太遠，就放棄翱翔。
緩緩嘆了口氣，雲老頭也是打消了勸退徐焰的念頭，老臉上湧出一抹欣慰，他笑道：「好吧，這次就依你，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拿著這個。」話語落下，他手掌微微一握，等再攤開之時，手心之中，則是多出一枚純粹由戰氣凝成的火焰玉牌。
「若是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捏碎玉牌，我即刻趕到。」將玉牌塞到徐焰手中，雲老頭叮囑道。
微笑著點了點頭，徐焰的手掌輕輕磨搽著火焰玉牌，感受著上面傳來的淡淡溫熱，他的鼻子不由一酸，沉默許久之後，徐焰彷彿是做了什麼決心一般，豁然抬頭，目光灼灼的詢問道：「老師，您可知道一種名為聚生丹的丹藥？」
「聚生丹？」徐焰突然的問題，讓雲老頭頓時一怔，沉思片刻之後，他才輕輕頷首，說道：「這種丹藥我聽說過，據說擁有延長人壽命的奇效.……」話剛說到此處，雲老頭的口氣卻是突兀一頓，臉龐湧出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本來流利的言辭，也是在此刻，變得有些磕巴起來。
「你，難道是想.……」
「嗯。」沒等雲老頭說完，徐焰便是果斷的嗯了一聲，問道：「那老師可知道，學院之中，誰有這種丹藥的煉製藥方？」
詢問聲落下，卻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徐焰不由滿臉疑惑的抬頭，望著臉色有些獃滯的雲老頭，輕聲呼喚了一句：「老師？」
聽到徐焰再度傳來的聲音，雲老頭身軀輕輕一顫，這才回過神來，旋即連忙低下頭顱，一邊托起寬大的袖袍遮住自己的面龐，一邊伸出另只手，使勁的揉了揉發紅的眼眶，尷尬的笑道：「這種聚生丹的煉製藥方，好像只有一人擁有，那便是內室的赫長老。」
「赫長老？」聽到這個貌似有些印象的名字，徐焰只是思考了一小會，便是從尚有餘熱的記憶中，將這個長老挖掘了出來。嘴角不由浮現出一抹笑意。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個赫長老，不就是下午因為醉酒而遲到，最後還和自己約定拼酒的老頭子么。
「呵呵，天色不早了，老師就先走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就在徐焰暗自得意的時候，雲老頭卻是忽然站起身來，急匆匆的拋下一句話之後，便是直接從此處退了出去。
身影有些狼狽的回到自己的房間，雲老頭剛一掩上房門，那雙彷彿積澱了太多滄桑的渾濁雙眼，卻是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控制不住。同時，那顆在黎楓背叛之後，就徹底凍結於冰山最底層的心臟，也在此刻，隨著咔擦咔擦的冰層碎裂聲響，重新注入了一絲絲溫熱的血液。
得此徒，此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