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監視
院落里，空氣有些微涼，月光如水，溫柔的傾灑在石板路上，將整片天地，都迷濛上一層薄薄的霧暈。整齊排列的樹木，影子婆娑，微風輕拂而過，將樹葉吹得沙沙作響。
「是時候，找那謝家算算賬了。」在庭院中緩緩漫步，徐焰嘴角勾勒起冰冷弧度，心中，也是暗暗宣判了謝家的死刑。他很清楚，那謝晨獅和謝晨豹城府即便再深，也沒有膽量擅自對徐家做手腳。所以，這一切事端的罪魁禍首，只能是謝家家主。
有恩必報，有仇必較。在這方面，徐焰頑固到有些偏執的地步。
心中篤定了想法之後，徐焰便是大步朝著大門走去。然而還未走多遠，身後，忽然傳來徐傲略帶著喜意的呼喊聲。
徐焰腳步不由一頓，扭頭的瞬間，嘴角的冰涼卻是已經化為燦爛笑意，望著疾步朝自己走來的徐傲，不由笑問道：「大哥，什麼事？」
或許是走路的速度有些快，徐傲的呼吸有些微喘，瞧得徐焰偏過頭，他頓時高舉起手裡的一封信件，聲音之中，有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哈哈，二弟，那謝家聽說段霸山死後，竟然連夜將所有的家產全部送了過來，其中，甚至包括了他們的住宅。而他們，則是提著包裹，落荒而逃了。」
聞言，徐焰一怔，旋即卻是感覺有些哭笑不得。本來還想著去找那謝家好好算賬，現在倒好，對方的反應比他還快，一接收到段霸山的死訊，頓時就像過街老鼠一般逃走了，這種速度，實在讓人望塵莫及啊。
「既然如此，就不用趕盡殺絕了。」手指輕柔額頭，徐焰略微盤算了一下，最後還是放棄了去追殺他們的念頭。
徐焰不是什麼以殺人為樂趣的瘋魔，雖然謝家之前的所作所為，已經觸碰到他的底線。不過對方現在沒了家底，就等於從養尊處優的炎城四大世家，直接淪為窮寒交迫的乞丐，這種生不如死的處境，也算得上是另外一種懲罰了。
「這樣就好，如此一來，徐家也算是初步立足腳跟了。」迅速收斂思緒，徐焰沖著徐傲笑道。
「還是多虧了二弟。」徐傲豪爽道。
徐焰淡笑著搖搖頭，伸了個懶腰，立馬又恢復那副懶散的模樣，心中將徐家如今的處境稍微勾勒了一番，說道：「林玄一死，林家的產業便是有很大一部分過繼到家中，剩下的產業，也是在林家後人的爭奪中，處於四分五裂的狀態。而謝家更不用說，舉家逃走。墨家一直與徐家交好，嚴默天也不足為慮。所以，徐家的危機，基本算是解除了。而且我相信，以大哥的能力，徐家的未來，定然也能穩步發展。」
「呵呵，二弟這話，可是折煞大哥我啊.……」徐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轉而卻是略微一愣，隱隱之中，他似乎聽到徐焰的話語中，有些別離的隱晦意味。
「二弟離開，只是為了找尋父親，同時還能提高實力，何樂不為。」臉龐之上，一絲黯然一閃而過，徐傲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在院落之中逗留片刻，失去目標的徐焰便是和大哥道別，然後慢慢轉悠回房間之中，然而在剛要關閉房門的片刻，他的眼瞳卻是猛然一縮，視線微微偏轉，隨後鎖定院落東側。在那漆黑的牆角處，似乎有一些不太和諧的聲音響起……
眼眸漸漸眯起，徐焰雙手一松門環，身軀也是朝著那牆角的位置，快速閃掠過去。
而在徐焰有動作的同時，那隱藏在陰影中的鬼祟身影，心尖也是不由咯噔了一下。當下便是放棄繼續躲藏，腳掌狠踩地面，身軀如同靈猴般一躍，直接跳上牆壁，然後朝著院外飛奔出去。
黑影似乎是敏捷型戰魂，專挑陰暗複雜的巷道逃跑。憑藉著戰魂的優勢，他極為輕鬆的躲避了那些突兀出現的房屋牆壁，一口氣奔掠了近百米的距離，這才緩緩停下腳步，目光泛著些許緊張色彩，朝著身後望去。
而在確認身後並無異常之後，他這才松著氣，抹去額前滲出的汗水，口中低聲暗罵：「媽的，那小子的嗅覺，還真是敏.……」
最後一個字尚未出口，周遭的空氣，卻是毫無預兆的急速流動起來。異常的變化，頓時便讓黑影的身軀，猛然綳直。然而還不等他腳底蓄力，一隻手卻如同鬼魅般突兀出現，然後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面。
「別動.……」清冷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威脅之意，直接便是讓黑影身上的冷汗，爭先恐後的從毛孔蹦出，眨眼間，便是將衣衫浸的通透。
「你應該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不過可千萬別說假話，否則後果，你很清楚.……」徐焰不懷好意的笑道，手中的力道下意識的緊了一些。
感受到肩膀上的微痛感，男子喉頭輕滾，但還是佯裝鎮定的乾笑了兩聲，說道：「小兄弟，你誤會了，我只是偶然經過你們那裡而已……」
「偶然經過？」眼中寒芒一閃，徐焰卻是壓根不信這貨的措辭，無奈的嘆了口氣，戲謔道：「就算是你偶然經過，不過我看到你的時候，你是在我家院子里出現的，那你應該是個小偷吧……」
聽到少年淡淡的話語，男子的眼睛卻是忽然一亮，腦袋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動，說道：「對對，我就是小偷，不過小兄弟的反應太快了，所以我還沒有順到什麼東西，就.……」
話說到一半，胳膊上的痛感卻是冷不丁變得劇烈起來，宛如追錐心般的刺痛感如電光般蔓延全身。黑影忍不住，剛欲哀嚎，卻發現自己的喉嚨，竟是被人家另只手牢牢掐住，他雖然嘴巴大張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如果此時有人看到，定然會覺得他這模樣滑稽無比。
「我說過，別說假話。小爺沒那麼多的耐心。」徐焰的聲音，似乎永遠古井無波。但饒是如此，黑影還是聽出了對方言語中的不耐和冰寒。
身體不由自主的哆嗦著，在少年沉重的威壓下，黑影心中的防線逐漸崩潰。他斷然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溫潤儒雅的少年，骨子裡，竟然透著如此毒辣的狠勁。
想到這裡，黑影嘴唇翕動，心中掙扎許久，最後卻還是屈服在少年這讓人抓狂的魔爪之下，咬牙說道：「是白少爺，白舟泊.……」
聽到這個稍有些印象的名字，徐焰的腦海中，忽然泛起一張夾雜著不屑和孤傲的臉龐。想起那日在榮家，這貨三番五次對自己的挑釁，徐焰嘴角的冷笑，不由更甚。
忽然，他心生一計。
「原來是白舟泊少爺，失敬失敬。」徐焰趕忙鬆開手掌，臉上略有些驚慌失措，恭恭敬敬的說道：「白少爺監視我，也是看的起在下啊。沒想到小子有眼無珠，竟然冒犯了白舟泊少爺的手下，真是該死。」
徐焰忽然轉變的態度，卻是讓黑影半天沒轉過神來。眼瞳帶著狐疑，在徐焰的臉龐上仔細打量許久，在看不出對方有任何故弄玄虛的神色之後，他這才稍微調整了一下緊繃的神經，但礙於徐焰之前展示出來的能力，他也不敢有什麼趁機報復的舉動，吸了口氣，說道：「既然聽過白少爺的名號，那今天這事就是誤會了。希望你日後有點眼色，我先行一步。」
徐焰臉上的慌張不加掩飾，賠笑著說道：「好好，多謝您大人大量，不記小人的過錯。日後一定改正。」
微微點了點頭，黑影腳尖輕點地面，隨著一聲炸響，整個人迅速消失在遠處的黑幕當中。
望著那消失的黑影，徐焰臉上的驚慌漸漸消散，嘴角微微上揚，彎曲成一絲冰涼淡漠的笑意。
短短几日時間，炎城卻是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動。林謝兩家，一家家主身死，族中內鬥不止。一家則是徹底退出了炎城的舞台，下落不明。相反，和這兩個凄慘的家族相比起來，徐家，卻是以一種極為迅猛的勢頭，猶如春風吹綠草般直線飆升，幾日時間，便是從瀕臨死亡的絕地，成長為超過城主的炎城第一勢力。而林謝兩家曾經的大部分家產，也是被其毫不客氣的劃歸到了自己的名下。
不過最讓人震驚的是，造成這一切風波的核心人物，說出來，卻是讓所有人都有種難以置信的錯覺。徐焰，十年前，一個曾經被炎城淡忘的名字，現在儼然已經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閑談話題。
同時，讓他們感覺驚奇的是，對於徐家這種明目張胆擴張行為，作為一城之主，嚴默天竟然是選擇保持沉默，沒有任何干涉。如此一來，也是間接的給徐焰這個名字，又增添了幾分神秘和震駭色彩。
不過人總是健忘的動物，沒過多久，徐焰這個曾經佔據話題中心的少年，也是被逐漸火熱起來的炎門招生儀式所取代。雖說在混元大陸，炎門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但是對於類似炎城這種窮鄉僻壤來說，炎門，倒也算得上是一個讓人趨之若鶩的好去處。
而對於這些，徐焰暫時並沒有太多想法，他的心思，正放在和榮青璇的約定之上。日子一天天推移，五日之約，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