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心知程木秀需要點時間來消化這些消息, 夏冬青暫且先離開。
經過程木勤這一事，這時發自己多年前曾經有過的行為, 亦不知當時又給爹娘帶來多大的擔憂。夏冬青第一次有種想跟爹娘懺悔的衝動，可是，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 他也不好意思專門為此跑到爹娘重提舊事。
帶著些許複雜的心情，夏冬青又回到夏材的屋子, 坐在那裡跟他們說了會話。
在把事情跟夏紫蘇和程木秀說過之後，他也得把剛才的情形經過跟父母稟報一下。
雖說這是程木秀娘家的事, 可是看得出來, 夏紫蘇很疼惜她。
夏材夫婦都很開明，而且早些就跟程木秀他們來往比較多，也喜歡他們家的孩子, 聽說了程木勤出事後也擔心了不少, 好在又驚無險, 總算有了下落, 現在他們也放下心來。
晚飯特意延遲了一點時間才開桌，這時, 夏紫蘇和程木秀都沐浴過, 梳洗乾淨了，整整齊齊的過來，大家圍坐在一起吃晚飯。
經過一點時間的休整，程木秀的情緒已經平復，對大家的關心表示了謝意。
夏夫人說：「既然已經你弟弟的事情已經有了著落, 你現在也不用擔心了，回到家，就好好歇著吧。」
程木秀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晚飯吃的時間不久，夏材夫婦知道夏紫蘇他們一路奔波比較累，而且一直心情心情起起落落的，所以一吃完飯就打發大家各自回去，也是讓他們能夠早點休息。
屋裡燒著暖籠，暖乎乎的。
程木秀鋪著床，手裡頓了一下，說：「這嚴寒的天氣，北邊比這裡要冷許多吧。」
夏紫蘇拉著她在床沿坐下，說：「你擔心木勤？」
程木秀無奈的說：「擔心也沒有用，事已至此，不管有多苦，也只能他自己受著了。」
夏紫蘇好笑。自從聽說程木勤失蹤的消息，程木秀幾乎一直是魂不守舍，晝夜難安，到眼下這時，即使知道程木勤受苦，卻又放得下了。
程木秀說：「到底他是個男孩子，就象只鷹似的一直想飛，我攔也沒有用。只望他今後無論再做什麼，只要能讓我知道就好。」
夏紫蘇點頭，很贊同她的想法。「等我給邊城那邊去信，你也稍帶一封給木勤吧，該對他說的話總要說的。」
程木秀靠到夏紫蘇身上，說：「不知道這時他會不會後悔。」
畢竟長途跋涉，又是天寒地凍的。就算這幾年，程木秀把他們幾個養得好好的，身體健康，唯一擔心的就是程木勤年紀還太小。
程木秀都不知道程木勤到底是怎麼想的。
燈芯爆破，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
夏紫蘇問道：「你還是想回一趟望溪村的吧？」
程木秀頓了一下，轉過頭來看向他。
兩人成親以後，過了幾個月就遠赴陌城拜望夏紫蘇的師父，這此匆忙趕回還是因為程木勤，說起來，真正與夏紫蘇的父母在一起都沒多長時間。
程木秀的確是放心不下家裡的程木峰和程木芸。但是這才剛剛到家，就跟婆婆說還要走，似乎開不了口。沒想到夏紫蘇猜中了她的心思。
程木秀點了點頭。「木勤那裡已經這樣了，我也做不了什麼，可是還有木芸。他們是雙胞胎，木芸乖巧，可也心思活絡。」程木秀有些頭疼，「不知道木勤走了以後，她會想些什麼。」
以前住在泠鎮時還好，相隔不遠，總能隨時注意到。可現在搬到了潁州城，陡然距離變遠了，已經不那麼方便來往。
夏紫蘇說：「不只是木芸，就連木峰，大概他們大概心裡都很不安，你要是回去一趟，這對他們來說會好一些。」
程木秀有些猶豫，說：「可是這樣，對公公和婆婆來說好嗎？」
「我父母都不是迂腐的人，要不也不會任我在外遊歷這麼些年，再說他們有冬青在身邊，一直不缺人照顧。」 夏紫蘇說，「可你不一樣，一直以來，你家裡都靠你支撐著。他們會理解的。」
程木秀點點頭，輕輕舒了口氣。「也不急在一時，先在家裡住兩天吧，然後再去。」
「只是，」夏紫蘇說，「我大概有些事，暫時還離不開，大概只能你自己先去。」
夏紫蘇知道她歸心似箭，怕是難等下去。
程木秀默了一下，點點頭。「那好吧。」
「多住些日子沒關係。」夏紫蘇又補充說，「我事辦完了，再去接你。」
「謝謝你。」程木秀說，重新把頭靠在他肩上。
兩天後，夏紫蘇派人送程木秀回望溪村。
看到她回來，程木峰又是驚喜又是慚愧，覺得自己沒有照顧好弟弟妹妹，這才出了程木勤離家出走的事。程木芸一見到程木秀，一聲不響的撲到她懷裡，眼睛都紅了。
程木秀摟著她輕聲安慰。
車子送程木秀到了家裡口，隨行的兩個僕人幫把行李和禮物等都搬下車。他們會留下來伺候，其餘的稍後便轉往泠鎮。
程木峰雖然已經得知了程木勤的消息，但見到程木秀時，依然滿心的惴惴不安。
離開了幾個月，甫一見面，程木秀也不忍心責備，只是淡淡的說：「你也辛苦了，木勤的事以後再說吧。」
魏翠玉看著搬下車的許多東西，柔順的說：「姐回來，大概能住些日子吧。」
泠鎮的夏家已經搬到潁州城去了，程木秀既然一個人回來，自然不會住到泠鎮去，想來是要住在家裡的。
程木秀點點頭。「要麻煩你們一段時間了。」
「姐別這麼說，」程木峰說，遲疑了一下，問，「姐夫他？」
「他有事，等事辦完了再來。」程木秀說。
魏翠玉去收拾給程木秀的房間，程木秀讓兩僕人把東西都搬進去，並且叫程木勤也給他們另外準備住的地方。
竹屋暫時空著，便給僕人住下。
聽聞程木秀回來了，劉力壯和王素纓都趕緊過來探望，還有王陸。程木秀這才知道，因為程木勤出走的事，王陸下山來在王素纓這裡已經住了好幾天了。他已經到處找了很多地方。
聽到這麼說，程木秀又感激又內疚，程木勤給大家添了這麼多的麻煩。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王陸在得知了確切消息后，才放下心來。
之後，劉二嬸也過來探望了一下她們。
一直到吃過晚飯，漱過口后，大家才安定的圍著暖籠坐下來說說話。
程木芸依戀的偎在程木秀的懷裡，程木峰手裡不時擺弄著吹火竹筒。
程木秀看見魏翠玉借著燈火在縫補衣物，就說：「晚上做這個眼睛容易壞，等白天時再做吧。」
魏翠玉停了一下，說：「木峰的背心脫線，露出裡面的棉花，就幾針就縫好了。」
看得出她照顧人還是很細心很體貼的。
程木秀就問程木芸學堂里功課怎麼樣了，才得知她已經有好些天都沒去上學了。
「二哥不在，去學堂沒意思了。」程木芸悶悶不樂的說。
「上學堂可不是為了讓你覺得有意思才去的。」程木秀手裡慢慢梳著她的頭髮說。
「二哥真的是去了很遠的地方嗎？他什麼時候會回來。」程木芸聲音悶悶的問道。
程木秀頓時停了一下。
「姐，我……」程木峰抬起眼，整個人也有些無精打采。
之前聊起來時，程木秀得知，程木芸已經不單是這些天沒去上學，她居然和程木勤一起逃過課。程木峰是很盡職的照顧他們，沒讓他們受委屈，可也太過了。
程木勤和程木芸向來得寵，程木峰不強迫他們做什麼，魏翠玉自然也一樣。
魏翠玉凡事都是照程木峰怎麼做，她就怎麼做，都沒自己的想法。
事情成這個樣子，程木秀只有嘆息。
說實在的，現在再一看程木勤居然敢有離家的舉動，和他們兩人的縱容不無關係。寵愛沒錯，程木秀也是對龍鳳胎極盡寵愛的，但是，除了寵愛，也還有約束。
程木峰就是沒有約束，這才讓程木勤和程木芸變得有了些野了。
可是，程木秀又有點說不出責備的話來。到底程木峰為大家做了很多事，雖然有些瑕疵，若是把過錯都歸到他的頭上，也是不公平的。
魏翠玉也停下手來，默默的看著程木峰。
「別想那麼多了，」程木秀說，「木勤……，那邊有你姐夫託人看顧，雖然暫時還不能回家，但也沒那麼糟糕。你，放心吧。」
「我沒照顧好他們。」程木峰苦笑說。「姐才離開那麼一段時間就出事了，對不起……」
程木峰的聲音越來越低。
程木秀嘆了口氣。
在她的眼裡，程木峰自己都還沒長成熟，要他來教導弟弟和妹妹，其實也是為難。以前自己在，還可以指點一下他，可現在……
程木秀有種自己把年幼的弟弟妹妹們扔下，獨自去逍遙了似的感覺。
程木芸爬在她的懷裡，繼續悶聲悶氣的說：「琪林走了，現在二哥也走了，現在都沒人跟我玩了……」聲音哽咽了一下，「他們都不要我了。」
「胡說，」程木秀心疼的抱住她，哄她說，「姐不是在這裡嗎，姐不會不管你的。」
程木芸抬起頭來，眼裡含著亮晶晶的淚，半信半疑的說：「你說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