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第204章

  其實今天說事並不是時候,外面又有客人,程木秀於是只大略的說了一下。


  她本也沒想到這個的,只是剛才聽了夏紫蘇的話,這才心裡一動,就抓緊時間提一下,可少走彎路呢。


  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夏紫蘇很快就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了。


  「你想把你爹的地弄回來。」夏紫蘇說。


  程木秀遲疑了一下,說:「我有點印象,我爹手裡有官衙蓋過印的契文,如果當初我爹買地時在官衙里備過案,那官衙里的留存的記錄里或許有我爹的名字。我問過是不是可以查閱,可是官衙說除非辦案,而且,也不可以說隨意什麼人都可以調閱。」


  夏紫蘇點頭。「官衙里的官文,自然不可以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看。」


  程木秀說:「我只是查跟自己有關的東西,又不是要看別的。我手裡什麼憑據都沒有,就連這個也不能確定,告官的話就沒什麼把握了。」


  程木秀皺起眉頭,這事情她煩惱了挺久,可是拿不定主意。


  夏紫蘇憐惜的舉手觸了觸她皺起的眉尖,說:「那我憑關係去試一試。」


  程木秀說:「也不用拿到那記錄,只要確定是不是有我爹的名字就行。」


  「不過,」雖然不認為這事有多難,夏紫蘇還是提醒說,「要是官衙里留底的文書上並沒有你爹的名字,那你打算怎麼辦?」


  遲疑了一下,程木秀咬唇說:「我希望……不是這個結果。」又苦笑一下,說,「如果真是這樣,雖然很不甘心,可大概也沒辦法了。」


  她說的是實情,如果官衙里有留底,留底沒有自己爹親的名字,又或者官衙里沒有留底,也就是說,程元留下來的是不記名的民間白契,而契約在吳氏手裡,那她,大概真是是沒希望得到什麼了。


  這樣的話,即使不甘心,也真的無可奈何。


  夏紫蘇安慰說:「其實那幾畝地也算不上什麼,你這麼能幹,以後想有更多的地,我看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程木秀悶悶的說:「我想要個結果,如果是我的,我自然是要拿回來,無關數目大小。」


  「好的,我明白了,這事交給我了。」夏紫蘇說。


  「這事好辦嗎?」程木秀擔心的問道,「會不會讓你為難。」


  夏紫蘇笑道:「官衙里的人大多都很圓滑,這種事說容易不容易,但說難倒也不至於,就看怎麼做。」


  程木秀沒想問他怎麼做,她只希望能有個結果就行,否則這事壓在心底不好受。


  程木秀又說:「如果留底真的寫有我爹的名字,那我便去告官,告吳氏侵吞田產。我要拿回我屬於自己的東西。」


  「好,我幫你。」夏紫蘇溫柔應允道。


  「我……」程木秀微微垂下頭,過了一會,才抬眼看他,眼底波光粼粼,道,「我一定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今生能得上天如此眷顧,遇到了你。」


  「緣分這東西,很奇妙。」夏紫蘇如是說。「無論做什麼,我並不覺得勉強,而是為的是我們自己。」


  這話的意思非常明顯,他所以盡自己所能為程木秀做些事,是因為,他把程木秀的亦視為是自己的。他們是一起的。


  程木秀聽到這番話,便再也說不出什麼來。


  程木峰成親之後,他們的家裡正式接納了魏翠玉為家裡的一個成員。


  這時候離冬稻收割還有段時間,地里的活也不多,收割之前主要就是看有沒有蟲害,以及注意田間施肥。不過,由於有黃鱔解決了蟲害的問題,同時又給田裡提供的養料,程木秀他們的稻田一如既往的生長茁壯。


  距離收割的時間漸漸近了,稻田裡的水漸漸需要排干,排水的同時,剩餘的黃鱔已經長到足夠大的就被捕捉售賣,一部分就被引到稻田中間的水塘里繼續慢慢生長。


  程木峰每天就視情況做這些事情。


  魏翠玉自然也就每天都跟著在邊上幫忙,成親好一陣子兩人都雙進雙出。程木勤和程木芸放學回來,她在田頭上看見,有時會過去接他們,幫提著書包跟著一起回家。


  有魏翠玉幫著在廚房裡做飯做菜,程木勤和程木芸放學就在屋裡專心做課業和玩耍。


  程木秀向來善待人。程木勤和程木芸只是在剛開始的時候,對於家裡多了一個人有些不習慣,但發現自此有更多的玩耍時間后,也慢慢接受了。


  過了一段時間,大家才慢慢消除了拘謹。


  然後在劉二嬸的催促下,程木秀也開始用心準備自己的嫁妝。婚期定在六月,是在夏收之前,若是往後,時間便又要拖得久了。


  程木秀不大擅長針線上的事,家裡有了魏翠玉后,倒是克服了一些難題。家裡人平時的縫縫補補有人做了。縫嫁衣什麼的,自然也還是魏翠玉幫忙。


  收割冬稻,忙過了收穫的這段時間,終於到了農閑下來的時候,又快到過年了,夏紫蘇給程木秀帶來了消息。


  官衙里文書可查到的記錄只有八畝地,八畝地都是程智海的名字。程元去世后,現在程智福種的地有將近二十來畝,除了在官衙有記錄的八畝地,其他的顯然都只是白契。


  白契是為了節省稅銀,沒有在官衙加蓋印章,只是通過交易雙方簽字畫押認可的契約。手裡只要有契約就擁有田地。


  程木秀聽說自己爹辦的是在官府留有存檔的官契,便鬆了口氣。不管是不是全部,至少這一部分是可以通過官衙途徑要回來的,只要提出證據就行。


  而吳氏就算拿得出地契,但顯然地契上面也是已經具名的,程智海的名下的財產,自然是歸他的孩子所有,也就是程木秀他們姐弟四人。


  這事情程木秀是單獨跟夏紫蘇說的,所以夏紫蘇過來說起這個時也沒在其他人面前,只是在程木秀面前說。


  夏紫蘇問程木秀:「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程木秀想了一下,說:「我爹留給我們的東西,我自然是要拿回來的。」


  夏紫蘇贊同。「理應如此。」


  「但吳氏肯定不會甘心交出來,所以,」程木秀頓了一下,「大概要走訴狀這一條路。」


  「可要找人幫你寫訴狀?」夏紫蘇問。


  「我沒寫過訴狀。」程木秀坦承道。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夏紫蘇看著她說。


  「什麼辦法?」程木秀說,「只要能把地拿回來,不管什麼辦法都行。」


  夏紫蘇說:「雖然可以打官司,可打官司得要去衙門升堂,這對於你這樣一個女子來說,拋頭露面並不大妥。要是讓你的弟弟去,木峰,我猜想你也不大放心。」


  程木秀疑慮。「不打官司的話,吳氏不可能把地交出來。她手裡握著田契,不拿出來別人也看不到,怎麼證明田契上是另一個名字。」


  夏紫蘇微微一笑,頗有些陰謀的味道,說:「那就讓她不得不交出來」


  程木秀追問:「那你倒說看看,是什麼辦法。」


  夏紫蘇沒急著回答,說:「不過就是你得耐心等一會。每隔幾年,官衙要對田產做一次稽核,多數情況下就是走個過場,但也有時候會做得很詳細。」


  程木秀還是沒聽明白,不過還是耐心的聽他講下去。


  「詳細是什麼情況呢,就是根據拿出來的田契,對賦稅進行重新確定。」夏紫蘇說完,看著程木秀表情意味深長。


  程木秀隱約明白過來,但是……


  「稽核什麼時候才進行?每隔幾年,那到底是指幾年?」程木秀皺起眉頭道。


  她可不想再等下去了,以前不知道也罷,現在已經知道即使田契是具有名字的官契,但還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吳氏霸佔了幾年,一想起這個還是有點窩火。


  「今天的田賦就要開始交了,其實,也不會等太久。而且,這比起去打官司來說還快。寫狀子,遞訴狀,還要等著案子接了后才開始審理,經過的程序還更長,時間也更久。而田產稽核這事,卻是可以晚做,但也可以早做的。」


  「你是說,今年就會開始做稽核的事。」程木秀問道。


  接下來再一想,或許夏紫蘇在查記錄時,從官衙里的人那裡聽說了這件事,所以他才知道今年又開始稽核田產了。相比較打官司來說,這的確是個更好的選擇。


  程木秀提問時,心裡已經接受了夏紫蘇的這個建議。


  「這樣的話,那當然太好了。」程木秀舒心的同時。又忍不住有些疑慮的說,「官衙稽核田契,但是,會不會關心到底具的哪個的名字這種事。」


  畢竟只要稅賦不少,核到誰的頭上交,不是一回事?


  夏紫蘇沒有反駁,只是好笑的看她:「你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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