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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溪村裡的人家不多,彼此都認識,只不過遠近親疏不同。
叫住劉景田這兩人,是村裡一對趙姓的兄弟,劉景田當然也認得,以為有什麼事,就站下來客氣的打了個招呼。
「劉家老二,」因為輩分相同,其中個頭瘦高趙老大的人開口就叫了劉景田的排行,帶著些佩服的說,「你真行,這就不聲不響的開了塊地出來。」
劉景田不用想當然也知道這瞞不過大家,他請來了衙門裡的人今天來丈量田地。衙門的官吏一到望溪村就驚動了不少人,自然大家都知道他們家要立新田契了。
「忙了半個多月了,」劉景田點頭說。「地是開好了,可還得養上一段時間,才能開始種得下東西。」
「我都看見了,這段時間,你帶著你家老大和老二經常在那邊干。」
「家裡也還有活,也是靠大家輪流著干。」
「以前也沒注意,今天才仔細一看,好傢夥,看你們在那片荒地上開了足有好十幾畝地呢,花費了不少功夫吧。」
劉景田也沒想別的,只是說:「也不全是我們的,我們是幾家一起乾的。」
這時,一聽著的趙老二忍不住就開口問:「你說的是程智海家的那幾個兒女吧,說真的,你不覺得吃虧嗎?」
趙老二的口氣聽起來似乎有點不屑。
劉景田莫名其妙,平時他與趙家兄弟除了見面打個招呼,也沒與他們有什麼相干的事,怎麼他們就突然關心起自己來。
「沒有的事。」帶著一絲疑惑,劉景田還是客套的回答了一句,
「怎麼會沒有呢?」趙老二露出非常關心的神情,說,「那邊本來是就是片荒地,也不歸誰,大家都聽說了,你不但花了力氣,還借了人不少錢,你心甘情願讓程智海家的人佔便宜?」
劉景田眉頭一皺,當下正色道:「地是我們一起開的,至於錢不錢的,這個也不關別人的事。」
趙老大聽出劉景田的不耐來,就拉了趙老二一把使了個眼色,又轉過頭來對劉景田說:「別生氣,我弟沒別的意思,沒想要跟你打聽錢的事。」
「我不生氣。」劉景田雖然這麼說,臉色卻不怎麼好。
「是這樣的,」趙老大賠著笑臉說,「可能你有自己的原因,不想種那麼大塊的地,我就想,反正給誰種不是種,要是我們兄弟倆能給您也湊點錢,你看是不是可以考慮把你不想種的地轉給我。反正這地今天才剛剛丈量完,地契也還沒立。我們就商量個價錢怎麼樣?」
這一說,劉景田怎麼還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等他還想叨叨絮絮的說下去,就擺手說:「你不用說了,這事已經定了,不會改了。」
趙老二一聽就急了,嚷嚷道:「怎麼不會改呢,這地契都還沒呢。你說你白白給了程智海家那幾個孩子,就算還人情也不至於這樣,我們又不是不給你出錢。」
劉景田正色說:「你們錯了,那地不是我給的,那就是木秀的,今天丈量的時候村長也在,當著衙門裡的人都做了證的,所以,你跟我說這個沒用。」
「誒,這怎麼可能呢?」趙老大一臉不信,說,「我還不知道程木秀他們嗎,就幾個孩子,還有個是腿殘的,小的那兩個根本也就幹不了活,憑他們自己,一沒有力氣,二沒有生活來源的,她那裡能弄來錢,不但開了地,還要立地契。」
要說沒有劉景田一家幫忙,他是不信的。
「你怎麼知道……」劉景田話說到一半,硬生生吞下了半截,懶得再跟他們啰嗦了,「反正這事你們想都別想,我還有活,得趕緊回去了。」
趙家兄弟還想攔住他多糾纏幾句,但是劉景田壓根都不理睬,面色不愉的徑直走掉了,只留下身後他們兄弟兩人大眼瞪小眼,生氣可是又無奈。
說起來,那山邊的土地也算不上好的,不肥沃,也缺水,但是種點耐旱的作物也能對付啊。
趙家兄弟看上主要是因為看見了現成的,人家都已經弄好了的地,而且明擺著劉景田還不打算全自己種,要是自己也幫他湊點錢,說不定能從中分到一點,可沒想到劉景田一點兒也不領情。
「你說,那個程木秀真的有能耐自己弄田契?」趙老二滿臉疑惑的說。
趙老大愣了半晌,不相信的搖搖頭說:「我覺得不大可能,他們當初從程元家搬出來的時候,你又不是沒見到,除了山邊那個勉強能住下人的房子,幾乎什麼都沒有。」
「可你看他們現在住的地方,已經圍起了院子,眼錯不見的,還挺有樣子。」
「好象……」趙老大也不大確定,只是猶猶豫豫的說,「也一直是劉景田家在幫他們吧。」
趙老二摸摸腦袋。「你說,那個劉景田是不是欠有以前程智海什麼啊,要不怎麼那麼賣力替程智海的孩子打算。」
劉景田現在可沒時間,也沒那閑情去管他們琢磨些什麼。回到家裡時,張曉霞去送午飯給山澗那邊挖溝的劉力壯還沒回來,家裡只有劉二嬸一個人正在屋裡納鞋底。
挖溝時走路過去,走的都是崎嶇的道路,劉景田他們的鞋底踩到銳利的石頭上時磨損比較大,所以劉二嬸一有空閑下來,就趕緊幫他們重新做鞋子。
劉力平回來家裡拿米酒時,她已經聽說了丈量土地的事,見這時劉景田回來一臉嚴肅,就納悶著原先聽到劉力平說丈量還挺順利的,怎麼現在劉景田這麼一副表情。
不過她還沒問,劉景田就先說了立契的事沒什麼問題,還說官吏的態度不錯,讓他們等會就直接到鎮上去拿田契回來,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劉二嬸聽了鬆口氣,覺得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下來。
劉景田就叫劉二嬸翻出收藏起來錢,點了點數,就揣到懷裡。等會他要和程木秀一塊趕到鎮上的衙門去,等著寫田契蓋官印,交了錢就可以拿回田契了。
臨出門前,劉景田突然就想起剛才的事,又轉身走回來,跟劉二嬸說:「對了,我們立了田契這事有不少人知道,都有人想打這塊片田地的主意了。你出去要是聽到了什麼議論,也別參合,也別說什麼。」頓了一下,「還有,你跟大媳婦也這麼交代一聲。」
劉二嬸疑惑的說:「我們做自己的事,別人有什麼可說的?」
「反正你不要理會就行。」劉景田說,「你不知道,我剛才碰到了趙家那兩兄弟,原來他們還是故意等著我的呢。他們以為田地都是我們家給開的,見我們沒打算種完所有的地,就想叫我把地轉給他們,我沒理他們。」
劉二嬸就啐了一口,說:「想要地,當初怎麼不自己想著開,現在看著別人現成的就知道想著來佔便宜。」
「不用理會他們,反正地也量完了,村長也做有證。」劉景田擺手,頓了一下,又說:「真要認真起來,我們自己也辦不下來這幾畝地,還多虧了木秀有辦法,只是這事還不能說。」
「這個我明白,我不會多話的。」劉二嬸也知道這事得慎重。
「那我先去看看木秀那麼準備好沒有。」劉景田就說,「一會我會跟木秀一塊到鎮上去拿田契。」
「你去吧,等大媳婦回來,我就也過去幫照應一下木峰他們。」
劉景田就點了點頭,這才走了出去。
劉景田先去到程木秀那裡跟她會合,再帶齊所需要的錢,就直接山邊的岔道走了出去,沒經過村子。
衙門的人一走,看熱鬧的也就散了,知道這事的人也就閑聊時又說上幾句,沒人注意他們這麼快就已經出發到泠鎮去了。
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耽擱,走得很快,沒過多久就到了鎮上,一到了鎮上,就徑直就去了衙門那裡。
給他們辦田契的官吏果真沒有為難,而且態度很好,大概是對望溪村時的招待感到很滿意。官吏很快就寫好了關於田契的公文,劉景田和程木秀各自一份。
寫完后,官吏還拿起來讀給他們聽了一遍,旁邊另外還有個見證。只要劉景田他們沒有什麼意見的話,一蓋上官印就算完了。
程木秀就索取田契自己想看一眼。
官吏瞅了瞅她,那意思你又不識字,看也看不懂,不過倒沒拒絕,只是說:「你要不放心,就叫個識字的旁人再給你讀上一遍。衙門裡寫出來的文書,可不是想隨便寫的。」
程木秀自然是認識字的,只得不得不裝作不認得。
「我就想見識一下,瞧上一眼看看它是什麼樣子的。」程木秀的樣子顯得頗有些一無所知,但又迫不及待。
官吏有些不耐煩,不過還是拿起寫好的她的那一份,沖她一遞。
程木秀裝出來什麼都不知道似的,接過自己的那張的同時,也把桌子上劉景田的那份也一起抓到了手上。
官吏抽了抽嘴,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由她去了。
程木秀就把兩張都快速瀏覽了一眼,主要看著關鍵的地方沒有錯,還不忘裝出新奇又恍然大悟,好象是見識到什麼新東西。
見她這樣,官吏也不與她一般見識,過了一會,還見她兩眼炯炯有神的捧著兩張份文書,這才沖她招了招手。
見狀,程木秀才趕緊把寫著田契內容的文書遞了回去。
程木秀就是想確定一下,看上去沒有問題。
「行了吧?」官吏帶著調笑的口吻問道。
「有勞了。」一旁劉景田搶先回答了話。